暴雨如注,好似天河决堤,倾盆而下的雨点恶狠狠地砸在四象寿衣店的青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仿佛要将这屋顶砸穿。碎玉般的雨点顺着飞檐如注般坠落,在青石板地面上砸出大小不一的水洼,溅起层层水花。
苏瑶正手持鸡毛掸子,细心地擦拭着店里摆放的灵物。她身形苗条,一袭素色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眉眼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气。就在她不经意间抬头时,握着鸡毛掸子的手突然猛地顿住,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只见墙上那面平日里绣着灵动白鹤,象征着祥瑞安宁的双煞旗,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发生着变化。从鹤羽的缝隙里,缓缓渗出暗红如血的珠子,仿佛这面旗被赋予了生命,正从内部遭受着某种邪恶力量的侵蚀。那些血珠就像被戳破的伤口中流淌出的鲜血,顺着丝线蜿蜒而下,仿佛是一条条暗红色的小蛇在缓缓爬行。
“啪嗒”,第一颗血珠终于承受不住丝线的束缚,重重地滴落在苏瑶的鞋面上,瞬间绽放开一朵暗红色的小花。一股浓郁的、带着些许甜腻的血腥气息,混杂着雨水那潮湿的味道,猛地钻进了她的鼻腔。苏瑶只觉得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却不想慌乱中撞到了身后的香案。
“哐当”一声巨响,铜香炉从香案上滚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响声,在这寂静而又诡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打破平静的不祥之兆。苏瑶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面双煞旗,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心脏也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
“苏瑶!”就在这时,店门被猛地撞开,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呼啸而入,瞬间打湿了店内的地面。观妄就像一阵黑色的旋风般冲了进来,此刻她是一位身形矫健的女性,利落的短发被雨水打得凌乱,贴在她那透着焦急的脸庞上。她的双眼明亮而锐利,此刻却满是惊恐。她双手紧握着那面青铜古镜,镜面上凝着一层厚厚的白雾,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景象。
“封门村……封门村出事了。”观妄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惧。铜镜在她掌心不断地发烫,仿佛是被火炙烤着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镜面上的白雾渐渐散去,露出了镜子里面的画面——那是西北方一片被暴雨笼罩的村落。只见画面中,十二口漆黑如墨的棺材歪歪斜斜地堆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就像是被随意丢弃的玩具。棺缝里艰难地挤出一条条惨白的手臂,那些手臂瘦骨嶙峋,指甲缝里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仿佛是刚刚从深深的地下奋力爬出来,正拼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看上去格外惊悚。
慕容砚秋站在一旁,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显得优雅而沉稳。他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地看着观妄手中的铜镜,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听到观妄的话后,他下意识地伸手从身旁的书架上抽出那本泛黄的《幽冥志》。慕容砚秋是一位古董商,平日里就热衷于收集各种民间志怪古籍,而这本《幽冥志》更是他偶然间收来的珍贵老书,里面记载着许多鲜为人知的民间传说。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当书页翻到“冥婚”那一页时,突然像是被什么力量卡住了一般,再也无法翻动。泛黄的纸上用朱砂画着一件歪扭的嫁衣,那嫁衣的图案仿佛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旁边还贴着半张褪色的剪报,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仍能看出上面写着:“民国二十三年,封门村强配阴婚,十二新娘同日暴毙,葬于槐树下。”
慕容砚秋的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他的心跳也陡然加快。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剪报边角有一行极小的字,像是用尖锐的指甲刻上去的:“夜见白灯,必死无疑。”看到这行字,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陆川站在角落里,他身材魁梧,身着一件粗布麻衣,腰间紧紧地别着一把桃木剑。听到动静后,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剑柄上的红绳是去年苏瑶亲手给他系上的,寓意着平安辟邪。此刻,那红绳却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在向他传递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他微微转头,瞥向祠堂角落的檀木傀儡箱。箱子表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但此刻,从箱子里面却传出了细微的“咔嗒”声,像是傀儡的关节在无意识地屈伸。这傀儡是他用爷爷留下的老松木精心雕刻而成的,爷爷在世时就常说,这老松木阳气重,能辟邪。只有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时,傀儡才会出现这样的异动。陆川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深知,一场巨大的危机或许即将来临。
上官清欢站在窗边,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棉布长裙,手中紧握着那支玉笛。这玉笛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她的指尖还留着昨夜吹笛时不小心咬破的伤口,一滴干涸的血珠凝在笛孔边缘,宛如一朵凋零的红梅。听到众人的对话,她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她将玉笛小心翼翼地塞进袖口,心中默默祈祷着母亲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大家平安。
她转头看向慕容雪,只见慕容雪正手忙脚乱地往怀里塞符咒。那些符咒是用黄纸绘制而成,上面的朱砂字是今早她照着古籍临摹的,由于技艺还不够娴熟,符咒的边角还带着毛边。慕容雪是慕容砚秋的妹妹,平日里就跟着哥哥学习画符,但符咒的效果时灵时不灵。她的兜里总是装着晒干的艾草,这是民间常用的熏香辟邪之物。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和害怕,双手微微颤抖,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村口的灯笼……”苏瑶突然指着铜镜里的画面,声音颤抖,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发紧。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老槐树上不知何时挂满了白灯笼,足足有十二盏之多。那些灯笼在狂风暴雨中剧烈地摇晃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灯芯燃烧时冒出的黑烟,在空中缓缓聚集成一个女人的轮廓,那女人长发垂落,宛如黑色的瀑布,她的发丝轻轻扫过棺盖,每扫一下,黑棺上就会多出一道深深的指甲划痕,看上去格外恐怖。
观妄手中的青铜镜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声,仿佛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所触动。镜面再次发生变化,映出了苏瑶身后的双煞旗。原本由血珠凝聚而成的“还命”二字,此刻已被血珠填满,变得更加醒目和狰狞。而鹤羽上的金线,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慢慢地扭曲变形,逐渐变成了一双双睁开的眼睛,那些眼睛仿佛活了过来,正冷冷地盯着店里的每一个人,仿佛在窥视着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
“是嫁衣鬼。”慕容砚秋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发闷,仿佛是从幽深的古井中传来。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忧虑,“被活埋配阴婚的女人,怨气会紧紧缠在嫁衣上,一旦见到活人,就会不顾一切地往身上扑。当年封门村……”
他的话还没说完,祠堂方向突然传来“刺啦”一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像是绸缎被硬生生扯破的声音,又混着指甲用力刮过青砖的响动,顺着雨幕飘飘悠悠地传了过来,让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陆川清楚地看见,苏瑶放在案台上的罗盘开始疯狂地打转,指针像是发了疯一般,急速地旋转着,直指西北方。罗盘的铜壳边缘甚至因为高速转动而冒出了细小的火星,发出“滋滋”的声响。
“带好符咒。”苏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香炉,伸手往兜里塞了一大把朱砂,指尖触碰到奶奶留给她的银铃铛时,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封门村的槐树下,埋着十二具没下葬的新娘骨,现在……她们要找替死鬼了。”
窗外的雨仿佛是听到了苏瑶的话,突然变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一道闪电如蛟龙般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店门口的水洼——水洼里竟倒映着十二道模糊的人影,她们身着朱红嫁衣,正迈着缓慢而僵硬的步伐,顺着山路朝着这边缓缓走来。她们的裙摆拖曳在泥水里,留下一串暗红的脚印,仿佛是用鲜血铺就的道路,让人胆战心惊。
苏瑶看着水洼中的倒影,心跳陡然加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她的手心满是汗水,紧紧地握住香炉,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深知,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极其恐怖且危险的挑战。
观妄紧紧地盯着青铜镜,镜面上的画面让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她能感觉到,镜中的那股邪恶力量正变得越来越强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慢慢地将他们笼罩在黑暗之中。她紧咬下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作为一名自小就对灵异之事有着独特感知的女子,她决心和大家一起面对这未知的恐惧。
慕容砚秋快速地翻阅着《幽冥志》,试图从书中找到应对嫁衣鬼的方法。他的眼神急切而慌乱,手指在书页上飞快地滑动着。然而,书中关于嫁衣鬼的记载少之又少,只言片语根本无法让他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这让他心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陆川则走到檀木傀儡箱前,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傀儡。他轻轻抚摸着傀儡身上缠着的符水浸过的红绳,口中念念有词。他希望这承载着爷爷期望和民间辟邪信仰的傀儡,能够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帮助他们抵御邪祟的攻击。
上官清欢将玉笛从袖口抽出,她轻轻咬破舌尖,一滴鲜血落在玉笛上。她深吸一口气,将玉笛置于唇边,吹奏出一段悠扬而又带着些许凄凉的曲调。笛声在风雨中飘荡,仿佛是在与那未知的邪祟进行一场对话,试图安抚它们躁动的灵魂。
慕容雪紧紧地攥着怀里的符咒,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无助。她看着哥哥,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和鼓励。慕容砚秋察觉到了妹妹的目光,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试图给她一些力量。
随着那十二道身影越来越近,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寒冷起来,一股浓烈的阴气弥漫在整个寿衣店中。众人都能感觉到,一场生死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突然,店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撞开,狂风裹挟着雨水和阴气呼啸而入。十二件朱红嫁衣如同一群疯狂的幽灵,朝着众人猛扑过来。嫁衣上的金线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是一双双充满怨恨的眼睛。
苏瑶迅速将香炉中的朱砂朝着嫁衣撒去,口中大声念着奶奶教给她的咒语:“天地正气,诸邪退避!”朱砂在半空中化作一道红色的光幕,暂时阻挡了嫁衣的攻势。然而,嫁衣上的阴气实在太过强大,光幕仅仅坚持了片刻,便开始出现裂痕。
观妄举起青铜古镜,试图用镜面上的祖传刻痕驱散邪祟。古镜发出一阵微弱的光芒,与嫁衣上的阴气相互抗衡。她专注地盯着古镜,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心中默默祈祷着古镜能发挥作用,她自幼便对这面镜子有着特殊的感应,希望这次也能借助它的力量化险为夷。
慕容砚秋一边大声提醒着众人小心,一边继续翻阅着《幽冥志》,希望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找到救命的办法。他的眼神在书页上疯狂地扫动着,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打湿了书页。
陆川操控着傀儡,冲向嫁衣。傀儡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它挥舞着双臂,试图阻挡嫁衣的靠近。然而,嫁衣却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轻易地绕过傀儡,继续朝着众人扑来。
上官清欢加大了吹奏玉笛的力度,笛声变得更加激昂。她希望通过笛声,能够让嫁衣鬼感受到她的善意,从而停止攻击。但嫁衣鬼似乎并不为所动,它们的行动更加疯狂,速度也越来越快。
慕容雪鼓起勇气,将手中的符咒朝着嫁衣扔去。符咒在空中燃烧起来,发出一道道红色的光芒。但这些符咒的效果并不理想,只是稍微减缓了嫁衣的速度,却无法对它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就在众人感到绝望之时,苏瑶突然想起奶奶曾经说过,嫁衣鬼虽然怨气深重,但它们的弱点或许在于对生前遗憾的执着。她看着那些疯狂扑来的嫁衣,大声喊道:“你们生前的冤屈,我们会帮你们昭雪,但请不要再伤害无辜!”
仿佛是听到了苏瑶的话,嫁衣鬼的行动突然顿了一下。苏瑶见状,继续说道:“我们会找到真相,让那些害你们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相信我们!”
嫁衣鬼身上的阴气似乎不再那么浓烈,它们的身影也变得有些模糊。苏瑶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她转头对陆川说:“陆川,用你的桃木剑,砍断连接它们与槐树的阴气!”
陆川毫不犹豫地举起桃木剑,朝着嫁衣鬼冲去。桃木剑在他手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那是祖宅房梁木所蕴含的阳气。他看准时机,用力一剑砍向嫁衣鬼与村口槐树之间那若有若无的阴气丝线。
“咔嚓”一声,阴气丝线被桃木剑砍断。嫁衣鬼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它们的身影开始逐渐消散。随着嫁衣鬼的消失,周围的阴气也慢慢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寿衣店中。
众人看着彼此,脸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这场与嫁衣鬼的较量,让他们深刻地认识到了民间邪祟的恐怖,也让他们更加珍惜彼此之间的情谊。
经过这次事件,苏瑶深知,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未知的危险等待着他们去面对。但她相信,只要他们团结一心,凭借着这些传统的辟邪手段和彼此之间的信任,一定能够战胜一切邪祟,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而封门村的这次经历,也将成为他们心中一段永远难以忘怀的记忆,时刻提醒着他们,要对未知的力量保持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