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实验室的微型Emp炸弹在服务器群底部爆开的瞬间,并非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静默湮灭**。
嗡——!
无形的电磁脉冲如同来自远古的叹息,以光速横扫整个地下空间。环绕苏九夜的数十面光屏如同被瞬间掐灭的烛火,齐刷刷陷入绝对的黑暗。精密仪器的嗡鸣、液氮流动的嘶嘶声、所有电子元件细微的电流声,在这一刻被彻底抹除。只有应急通道幽绿的安全指示牌,在绝对的死寂中投下惨淡的光,勾勒出苏九夜剧烈咳嗽、几乎蜷缩在操作椅上的单薄剪影。她咳出的鲜血,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代价巨大。烛龙主机物理性瘫痪,全球最顶尖的生物信息计算力暂时归零。但苏九夜布满血丝的眼死死盯着主屏方向——那里曾悬浮着青铜神树与指向砺锋军校的湮灭级警报。此刻,只有一片沉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成功了?** 那试图通过承渊所在坐标锚定降临的未知恐怖,被强行中断了吗?
***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群山环抱的砺锋军校。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被嘹亮的起床号粗暴撕裂。号声穿透薄雾,回荡在森严的营区。体能训练场上,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如同刀割。
“全体都有!五公里武装越野!目标:后山鹰嘴崖!最后三名,加练战术匍匐十趟!” 教官的吼声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砸在每一个少年紧绷的神经上。
叶承渊混在队列中,和其他学员一样背负着沉重的战术背包、仿真枪械。他身形挺拔,眼神沉静,远超同龄人的坚毅刻在棱角分明的脸上。号令刚落,队伍如同开闸的洪流,冲向崎岖的山道。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就在队伍冲出训练场边缘的刹那!
“滋啦——!”
整个营区所有照明设备,包括高耸的探照灯、营房窗口的灯光、乃至学员手腕上的电子表,毫无征兆地同时爆出一片刺目的电火花!随即,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突如其来的绝对黑暗,让疾奔的队伍瞬间大乱!惊呼声、碰撞声、有人摔倒的闷响骤然响起!
“敌袭?!”
“电磁干扰!”
“保持队形!原地警戒!” 教官的厉喝在黑暗中炸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混乱中,叶承渊的反应快如鬼魅。在灯光熄灭的瞬间,他身体本能地向侧面一滑,避开前方可能撞来的人影,同时右臂肌肉瞬间绷紧,手指已悄然按在了腰间冰冷的战术匕首柄上。黑暗中,他的感官被提升到极致,耳廓微动,捕捉着周围每一个细微的声响和气流变化。**九幽门的夜战本能,早已融入骨髓。**
“慌个锤子!”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突兀地撕裂了短暂的混乱,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西北腔调,充满了粗粝的豪迈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声音来自队伍侧后方。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在微熹的晨光中轮廓初显。那人比周围的少年们高了足足一头,肩宽背厚,光头在黑暗中隐隐反光,步伐沉稳如山岳移动。正是少年军校的传奇教官,曾在西北戈壁带出过三支“刺刀连”的兵王——周破军!
他手里没拿武器,只拎着个军用水壶,晃悠着走到训练场中央的投掷区。仿佛刚才那场可能引发恐慌的突发断电,对他而言只是拂过戈壁的一粒沙尘。
“黑灯瞎火,正好练练吃饭的家伙!” 周破军灌了一口水,喉结滚动,声音洪亮得压下了所有骚动,“瞅瞅你们这怂样!没个灯就不会扔东西了?老祖宗钻木取火那会儿,天上也没挂灯泡!”
他随手从旁边的器械筐里抄起一根标准军用标枪。冰冷的金属枪身在微光中泛着幽蓝。周破军掂了掂,目光扫过逐渐适应黑暗、重新稳住阵脚的少年们,最后落在叶承渊的方向,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带着一种野性的戏谑。
“都听好了!” 他清了清嗓子,猛地吸了一口气,竟用那粗豪的西北嗓音,荒腔走板地高唱起来,调子赫然是苍凉悠远的西北信天游:
“哎嘿~抛物线那个弯弯哟——(破军嗓门拔高,如同裂帛)”
“——就像那山丹丹花开的沟!(他手臂肌肉瞬间贲张,粗壮的胳膊划出一道充满原始力量感的弧线!标枪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嗡鸣着撕裂黑暗的空气!)”
“力从脚跟生哟——腰杆子就是那定盘的星!(标枪在破晓前的灰暗天幕下,拉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带着死亡尖啸的轨迹!)”
“眼到手就到哟——嘿!给老子中!”
轰!
标枪精准无比地扎在百米外的人形靶中心!巨大的动能让整个厚重的木质靶子猛地向后一仰,发出沉闷的巨响!枪尾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余音。
这一枪,不仅是对物理规则的完美诠释,更融入了周破军数十年战场生死搏杀凝练出的、对力量和轨迹的绝对掌控!歌声即是口诀,是弹道公式最野性、最直指本质的表达!
“该你了,叶家小子!” 周破军水壶指向叶承渊,眼神如鹰隼,“让老子看看,叶无道的种,骨头里有没有他老子的那份‘邪性’!”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叶承渊身上。黑暗中的少年,脊梁挺得笔直。
叶承渊没有说话,沉默地走到器械筐前。他没有拿标枪,目光却落在一堆用于基础投掷训练的、稍短一些的硬木训练矛上。他抽出一根,掂量了一下木质的纹理和重心。然后,他解开了自己战术背心领口的一个暗扣,从贴近心口的内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仅有半个巴掌大的、针脚细密的锦缎香囊。
香囊是苏明月亲手所绣,素雅的底子上绣着几茎淡雅的兰草,针脚细密温柔,散发着一种能让人心神宁静的、极其清幽淡雅的草木香气。这是母亲留给他不多的念想,也是他身处这钢铁军营中,心底最柔软的一角。
在周围少年们不解甚至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叶承渊用一根坚韧的伞绳,极其仔细地将香囊系在了训练矛的尾端。
“教官,”叶承渊的声音在寒冷的晨风中异常清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又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力,不止在筋骨。”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承渊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周破军那种大开大合、力拔山兮的狂野,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行云流水般的韵律。双脚不丁不八,如同扎根大地,身体微侧,右臂后引的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万次。那不是标枪运动员的标准投掷姿态,更像某种古老仪典中的献祭,又像暗夜中蓄势待发的刺客!
九幽·暗流送葬!
手臂挥出!没有震耳欲聋的破空尖啸,那根硬木训练矛仿佛融入了黎明前最深的阴影,无声无息,却又快得在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矛尖所指,正是刚才周破军命中的那个人形靶!
噗嗤!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入牛油。
训练矛的硬木尖端,竟如同神兵利器般,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先前深深扎在靶心、还在微微颤动的金属标枪的枪尾!木矛尖端去势不减,硬生生挤开金属,**将周破军的金属标枪从尾部洞穿、劈开!** 最终,矛尖深深没入人形靶的心脏位置!
而系在木矛尾端的那枚小小香囊,在巨大的动能和风压下,锦缎表面被撕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时间仿佛凝固。
训练场上死寂一片。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人形靶。金属标枪被硬木矛从尾部洞穿劈裂,如同一条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铁蛇。而木矛的尾端,那枚素雅的香囊在寒风中轻轻飘荡。
周破军脸上的戏谑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审视。他大步走到靶前,粗糙的手指抚过被劈开的金属断口,又仔细看了看那根深深嵌入靶心的硬木矛。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木矛尾端飘荡的香囊上。
香囊裂开的缝隙处,随着飘动,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气味**逸散出来。
不是草木的清香。
而是一种冰冷、干燥、带着金属锈蚀和岁月尘埃气息的——**青铜锈味**!
这气味极其微弱,却被周破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猛地抬头,如电的目光穿透逐渐散去的黑暗,死死锁定了叶承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