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迟到了一个多时辰,还被侯公公撞见了,为确保安全,下午枚橙安决定不请假。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傍晚时分,枚橙安准备回家。
……
夜色笼罩下,太后寝宫中,长公主跪着回话。
太后端坐正位,听闻京城近日流言纷纷,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
“笵贤今日朝堂上的举动,已经传遍全城。”太后开口道。
长公主手持团扇,漫不经心回应:“早就听说了。
‘万里悲秋常作客’,公然在街头伤人,他竟然不肯认错。
郭家无计可施,这件事闹得倒是不小。”
“笵贤虽然才华横溢,但行事过于张扬。
入京不过三日,已是第二次当众行凶。
若婉儿真嫁给这个人,恐怕……”
她稍作停顿,低声接道:“恐会令皇家颜面受损。”
太后目光锐利,质问长公主:“你依然坚持反对这门婚事?”
长公主微微低头:“君臣有别,此人连太子面前都不失礼。
若日后让他掌控内库,必留隐患。”
太后神色微怒,想起上次叮嘱之事竟被置若罔闻,叹息一声:“罢了,你先退下吧。”
长公主转身离开,身影逐渐模糊,太后轻叹一声:“这孩子,总是不肯接受婉儿与笵贤的婚事。”
太后沉思片刻,缓缓开口:“但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笵贤最近名声不太好,这桩婚事确实不太合适。”
洪泗庠微微偏头,低声提议:“太后不如下懿旨退婚吧。”
太后稍作沉吟,轻吐一口气:“此事还是让皇上定夺吧。”
……
笵府书房里,笵建满面疑惑。
“你怎么能这样做!当众质问太子关于澹州刺杀的事!”
笵贤却毫不在意,笑着回应:“好奇就问了,没想到他居然一言不发。”
笵建怒目斥责:“糊涂!他怎会回答!你这么行事,不过是在显示你的狂妄自大,对太子毫无敬意,徒劳无益。
分明是在与太子结怨!”
相较于笵建的严肃,笵贤显得毫不在意,甚至还带着笑意。
郭宝坤的事情让我以为你会责备我,但我并未隐瞒,打了他是想给太子一个教训。
你说得对,我在朝堂上的行为确实在挑衅太子。
你以为我不招惹他就能太平无事?或许忘记了,先动手的不是我,而是太子。
他多次针对我,这次还扣押了我的朋友。
以前的事我可以容忍,但这次触及了我的底线。
若不给他一点教训,岂不让人觉得我软弱可欺?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不是冲动的人,既然反击,必有原因。
我早就怀疑有人在背后操控,今日见到侯公公现身,更确定这是陛下的意思,让我与太子较量。
不论结果如何,有陛下的庇护,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笵建沉默良久,笵贤的话让他震惊,许多他未曾深入思考的想法浮现出来。
他原以为把笵贤召至京城是一次机遇,而笵贤与凌婉儿的婚事是陛下给予的补偿。
仔细想想,才发现自己过于乐观。
这一切仿佛笼罩在迷雾之中,他终于明白了陈平平为何反对笵贤入京,后悔之意油然而生。
刻意为之
笵建思虑许久后说道:“婚事或许可以重新考虑。”
笵贤愣住,没料到笵建会提出这种建议,难道是被吓到了,想要改变主意?
“你是不想让我接管内库了吗?”笵建摇头道:“不是这样,内库是我们家族的重要之地,但听你的话后,我觉得有道理。
你母亲或许更希望你快乐,你一直想退婚去迎娶那位‘鸡腿儿姑娘’,这件事就到这里吧。”
笵贤长叹一声:“可惜你来得太晚了。”
笵建皱眉追问:“这话什么意思?”
笵贤笑着答道:“鸡腿儿姑娘就是凌婉儿,这婚事,我不会再退了。”
笵建瞪大双眼,一时语塞,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猝不及防。
笵建长久以来期待笵贤接管内库,如今得到首肯,笵贤却再度反悔。
他并非执意固执,实则有充分依据支撑,令人无奈又啼笑皆非。
面对笵建的沉默,笵贤径自开口:“我要娶凌婉儿,这是定局。
若您担心我的安危,不愿我与太子抗衡,不妨让我仅迎娶凌婉儿,而不接手内库。”
笵建立刻否决:“绝无可能。”
笵贤早知结果,耸耸肩道:“既然如此,与太子的冲突在所难免。”
笵建陷入沉思,心中所虑并非争斗本身。
早在将笵贤召至京都之时,他已预见到这一局面。
他更关注陛下对笵贤的真实态度,除补偿外似有深意,这也是他妥协的关键原因。
尽管当前局势略有波折,整体仍按既定轨道推进。
笵贤不再抗拒,默默接受安排,细想之下,也许确实如此更为妥当?
笵建神情复杂。
笵贤不明所以,挥手试图吸引他的注意:“您在想些什么?为何这般表情?”
笵建回过神来,沉吟片刻:“既然如此,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你的安全无需担忧。”
笵贤点头致谢,带着些许歉意微笑:“我的反复让您劳心了。”
笵建摆手道:“世事多变,不算麻烦。”
稍作停顿,笵建问道:“见过凌婉儿了吗?”
笵贤难得面露羞涩,轻声应道:“见过,在靖王府的诗会上。”
笵建追问道:“她对你印象如何?”
笵贤略加思索。
笵建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如此,那我便安心了。
你先回去吧。”
笵贤礼貌告辞,离开书房。
城郊凉亭处,藤子荆倚靠着柱子,神情迷离。
忽然传来脚步声,是他的夫人。
“行礼都收拾好了吗?”他问。
夫人点头。
“明日我们启程。”他说。
夫人柔声询问:“我们要去哪儿?”
藤子荆避开视线,故作轻松地答道:“天地广阔,何处不可往?总好过久居京城。
这些年总想着远离,兜兜转转,终得如愿。”
夫人稍作犹豫:“可看你此刻的模样,似乎并不快活。”
藤子荆凝视妻子,喉结微动,未作回应。
夫人眼中闪过一抹释然:“去吧。”
藤子荆愣了一下,放下手,挺直腰杆:“去哪儿?”
夫人轻声说道:“去瞧瞧他吧。
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藤子荆闻言,眼神微动,良久未语。
笵府内,笵贤的小院里,他倚在枚橙安送的躺椅上,低声自语:“伍竹叔,你就这样离开了吗?近来事务繁杂,每次抉择我都拿不准方向。
要是你在这里,会怎么做呢?”
令人意外的是,竟有人回应,不过并非伍竹,而是藤子荆。
“换成我,绝不会像你这般莽撞行事。”
笵贤心中一颤,转头望去,见藤子荆正无奈地翻着白眼。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陪你家小的,跑来跟我聊天,是有急事还是贤得慌?”
藤子荆靠近几步,环视一圈。
“我可没说什么,刚进门就听到你问我该怎么选,看来你并不是在问我呀。
这里也没外人,你究竟是在和谁说话?”
笵贤无语地回了一句:“自言自语不可以吗?”
藤子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显得有点傻乎乎的。”
笵贤也翻了个白眼:“深更半夜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藤子荆沉思片刻:“今日朝堂之上,你为何要当众质问太子?”
笵贤打量他一眼:“这算什么大事,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藤子荆直言:“你少管贤事,只答我的问题。”
笵贤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好奇,还能为了啥?”
藤子荆追问:“知道又能如何?”
笵贤愣住,随即耸了耸肩:“这个嘛,我还未想明白。”
藤子荆评价道:“没想清楚就贸然发问,实在欠妥。”
“……”笵贤轻笑一声。
藤子荆继续打趣:“你觉得站队二皇子就能让太子放过你?”
笵贤反驳:“莫胡言,我没投奔二皇子。”
藤子荆毫不退让:“那你可真是蠢透了,没有后台还这般张狂?”
笵贤一脸困惑与不满:“谁说我没后台?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大半夜跑来就是想骂我解气?”
藤子荆听完,原本愤怒激动的表情瞬间消散,环顾泗周,退到台阶上坐下,沉默半晌后开口:“我……不走了。”
笵贤正纳闷藤子荆为何忽然如此,听罢猛地挺直腰板,满脸惊愕:“你说什么?”
藤子荆提高了音量重复道:“我说我不走了!”
笵贤越发不解:“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一直是你想要离开京城的吗?”
藤子荆说道:“你太愚钝了,我要是走了,恐怕你在北京连生存都成问题!”
“……”笵贤哭笑不得,“你想多了……”
藤子荆打断,举起手,伍指张开:“伍十两。”
笵贤一怔,“什么值得伍十两?”
藤子荆道:“每月你得给我伍十两银子,一分不少。
另外,我儿子要念书了,帮我找位最好的先生,用你的关系。
再给两亩良田和一头耕牛。”
“……” 笵贤愣愣盯着藤子荆,半晌才问:“眼下太子可能随时针对我,你觉得……”
藤子荆打断:“银子、地、牛,缺一不可!”
笵贤勾起嘴角,“你得想明白,京都不是善地。”
藤子荆语气坚决,“不谈价!”
笵贤笑着点头,“行,成交!”
藤子荆起身走到笵贤面前跪拜,笵贤忙扶起,“别这样,快起来。”
藤子荆坐回原位,笵贤也躺下,侧头看他,“这事跟夫人商议过?”
提及妻子,藤子荆眼神柔和,“她说会支持我的决定。”
笵贤轻哼,“哦”,心里闪过羡慕,有这样懂自己的妻子多好,希望他与婉儿也能这般和睦,那便是圆满了……
不知婉儿此刻在做什么?
皇宫,御书房。
侯公公随庆皇入内,边走边报:“陛下,太后传话,让您早些歇息。”
庆皇径直至御榻前,随口问:“还有别的事?”
侯公公答:“太后还说,笵贤在朝堂对太子无礼,虽未明指,但似乎在提醒您重审郡主婚事。”
庆皇站在榻前,沉默片刻,目光扫向侯公公。
侯公公稳住心神,“此事关乎皇室联姻,需谨慎对待。”
庆皇沉思片刻,淡然道:“若他一味顺从,与那些附庸有何区别?”
侯公公小心抬头瞥了一眼,未敢接话。
庆皇冷眼相看,低声问:“你觉得他与二皇子往来如何?”
侯公公沉思片刻,“今日见二皇子往京都府去,但似另有隐情。”
庆皇依旧注视着侯公公,“哦?”示意继续。
侯公公顺着话题道……
“由此推测,太子必以为笵贤投向二皇子。
那时,太子仓促应对,难免露出破绽,二皇子或可趁机占先。”
庆皇听完闭目沉吟,随后轻笑,“朕这几个孩子,皆聪明得很。”
侯公公奉承道:“殿下们智计深远,实属难得。”
庆皇睁开眼直视侯公公,“你以为他们彼此间,谁又能瞒过谁?”
侯公公顿时无言,俯身拱手,“老臣不敢妄言。”
庆皇略作沉思,语气温和却暗藏深意:“戏尚未落幕,莫急着谢幕,且让他们继续表演。”
侯公公领旨退出。
待身形隐去,庆皇忽然再度呼唤:“侯公公。”
侯公公停步转身,恭敬回道:“陛下有何指示?”
“近 ** 的话有些失当。”庆皇眉宇微蹙,冷眼扫过。
侯公公心中一凛,仓促回应,似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