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笵贤回神,瞥了他们一眼,嗯了一声,加快步伐。
至他们前,笵贤驻足。
\"想好吃什么没?\"
枚执礼摆手。
\"还没呢,边走边定,走吧。
\"
王起年与笵贤均无异议,三人遂下阶离监察院。
途中,笵贤忽忆及一事,瞄了王起年一眼,开口道:
\"老王,你暗中卖我消息给他人之事,总该有个交代罢?\"
王起年闻之愣住,停步,稍落于二人之后,随后赶超绕过笵贤,至枚执礼右侧,握其右臂,越过笑道:
\"你还记挂此事?\"
笵贤借枚执礼瞪视,冷哼。
\"躲什么?避远些便完了?知会你,今日若无合理解说,休想罢休。
\"
王起年连连点头。
\"晓得了,晓得了。
\"
言毕,他轻晃枚执礼右臂,低语:
\"枚少救我。
\"
枚执礼无奈,不予理会。
\"我说,你们有话能否独处?隔开我算何意?\"
王起年难以置信。
笵贤又哼了一声,注视道:
\"以为此与你无干?\"
枚执礼怔住。
\"与我何干?\"
笵贤翻白眼。
\"装傻不成?王起年所为,你岂能不知?还有你擅使武技之事,几句话就想蒙混过关?\"
枚执礼止步,笵贤与王起年亦停。
笵贤盯紧。
\"欲抵赖到底?\"
枚执礼摇头,指向后方,微笑道:
\"就这儿吃吧,我想吃面。
\"
王起年瞄见面摊,眼睛发亮。
\"这家好,京都风味,味美价廉。
\"
笵贤回首一瞧。
\"这是京都特色?\"
王起年正色道:
\"大人莫轻视,味道绝佳,一尝便知。
\"
笵贤点头,抱臂观二人。
\"好,你们谁买单?说好我没钱,早买饼时,你们又加肉又加蛋,我的钱都被你们掏空了。
\"
枚执礼闻言不悦。
\"好似仅我们加过,你自己未曾添过?\"
笵贤瞪着眼。
“我花钱多买些肉和蛋有什么问题?”
王起年扯了扯枚橙安,干笑两声。
“没问题。”
笵贤白了他们一眼。
“到底谁付账?”
枚橙安和王起年对视一眼,抢先说道。
“老王你来付!”
王起年瞪大眼睛。
“凭什么?”
枚橙安笑着回道。
“就因为你是我们属下,他是上司,给你机会讨好领导,还不赶紧抓住?”
王起年沉默。
笵贤也沉默。
片刻后,枚橙安对老板说道。
“多加点肉糜,别放辣椒、葱花和香菜。”
笵贤低声嘀咕。
“别放那个东西。”
王起年虽不知具体指什么,但觉得不是好话,怨恨地瞄了枚橙安一眼,郑重点头。
简陋桌旁,三人各自落座,每人面前一碗面。
碗一样,面一样,只是配菜有差异。
笵贤看着枚橙安碗里如小山般的肉末,又瞧瞧王起年碗里的厚厚一层,再看看自己碗中仅几根葱花点缀的清汤面,忍不住轻叹一声,转向王起年。
“你难道没注意到这三碗面有些不同?”
王起年刚抽筷子准备开吃,听到这话停下动作,目光扫过三碗面,放下筷子说道。
“确实不一样。
面嘛,重在汤,越简单越能尝出本味!多余的东西都省给你们了,省给你们了,嘿。
来吧,大人趁热吃,凉了味道就差了。”
说完,王起年端起碗,夹起一筷子肉末,皱眉抱怨。
“唉,多余的东西啊,多余。”
咽下去后,边嚼边重复。
“没错,多余。”
枚橙安已吃完大部分肉末,余下的拌入面条中,吸溜几口后对还在观察他的笵贤说道。
“吃不到肉末,别怪人,是你自己没站起来端面。”
笵贤指着王起年说。
“是他刚才说再等等,让我先坐下,谁知他早有此心。”
枚橙安冷哼一声。
“老王的德行你还不清楚?刚到京都时被他坑了多少次,你是不是都忘了?活该,让他受教训!”
笵贤无言。
王起年听完顿时没了食欲。
“枚少这样说不公平,本来就是一人一碗面配一份肉末。
要不是你多要了一份肉末,我能这样吗?大人,这事没办法,全因枚少把你的那份肉末吃光了!”
笵贤一听立刻看向枚橙安,枚橙安则转向王起年。
“行,老王,你是想让我背黑锅吧。”王起年昂着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枚橙安放下筷子,重重拍了下桌子:“就是这么回事!”
“行!要是我能从你身上搜到多余的钱,那钱就都归我了!”枚橙安挑衅地盯着他。
王起年立刻放下碗筷,捂着胸口质问:“凭什么这样?”
枚橙安冷哼一声,转头瞪了王起年一眼,又望向笵贤:“事情很明显,不用我说你也懂。”
笵贤瞪了王起年一眼,“现在能说实话了吧?”
王起年叹了口气,“没什么大事,院长临走前说你想进京,让我在他回来前多留意你的动向,随时汇报。”
笵贤漫不经心地扔掉牙签,“那为什么选你?”
王起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算是个人才嘛。”
笵贤仔细思索,王起年的轻功、见识以及追踪技巧确实不错,的确称得上人才,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道:“那么,你究竟告诉我院长哪些消息?”
王起年解释道:“这不叫出卖,院长只是关心你的安全。
我传递的信息大多公开,没什么秘密。
就像上次追捕司里里那次,我只是多知道了一些细节罢了。
今天也就是告诉你行踪,没别的。”
笵贤沉思片刻,他与王起年的往来不少,但除了一次两人独处,其他时候都有旁人在场,确实谈不上什么秘密。
玩笑归玩笑,笵贤心里其实并不在意这件事。
陈平平对他一直不错。
从小时候授予腰牌,到替他惩罚同院英才,再到司里里事件中赋予特殊权限,对方为自己做了很多事。
既然如此,打听点自己的消息也无妨。
何况打听的人还是自家的老王,更无所谓了。
想到这儿,笵贤满意地点点头,笑着看他。
“好,那咱们聊聊你打算怎么向我认错。”
王起年睁大眼睛:“我不是已经认错了?”
笵贤一脸疑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印象?”
王起年指了指桌上的碗:“这碗面,还有里面的肉糜,你都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没剩。
难道你忘了?”
笵贤无言以对,良久后竖起大拇指:“厉害啊,真有你的!不仅一鱼两吃,还学会对面两吃,拿前朝的钱来抵今朝的账,老王,佩服!”
王起年谦逊地笑了笑:“大人过奖了。”
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是笵思哲。
他行礼道:“思哲少爷。”
笵思哲招呼大家:“安老大,哥。”
笵贤好奇打量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笵思哲随口回答:“随便听听书,回来路上碰见你们了。”
枚橙安询问:“讲的啥?”
笵思哲兴奋坐下:“挺有意思的,讲的是追星逐月天下行,赶山奔海陈平平的故事。”
呵,原来是在讲陈平平的事迹。
三人目光相对,笵贤好奇发问:“提到陈平平,怎么回事?”
笵思哲猛地站起:“嘿,陈平平单骑闯北齐!据说这人身高八尺,脸庞宽阔,力大无穷,双眼炯炯有神,双臂修长有力,手持利器,气势逼人,开口一声,震耳欲聋。”说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真叫人震撼!”笵贤感叹,枚橙安附和:“厉害。”王起年也点头:“确实很牛。”
笵思哲得意地看着笵贤:“兄台,这故事能值不少钱,写成书一定畅销。
只有一本《红楼》显得单薄,你觉得呢?”
笵贤冷冷看他:“陈平平?泗目泗臂?”
笵思哲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
笵贤摇头:“千里独行?”
笵思哲认真地说:“一个人罢了!”
众人忍俊不禁,笵贤也笑了。
笵思哲疑惑:“你们笑什么?这是真的!”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几人望过去,看见七八匹马停在面摊前,为首的正是宫中的侯公公,身后跟着几名侍卫。
笵思哲与王起年起身行礼,枚橙安和笵贤在一旁观察。
侯公公下马走近:“笵公子,枚大人,陛下紧急召见。”
枚橙安惊讶:“还有我?”
笵贤追问:“什么事这么急?”
侯公公苦恼道:“哎呀,一时说不清楚。”
“咱们路上说可以吗?别耽误时间了,就等你们两位了。”
……
枚橙安和笵贤离开后,王起年与笵思哲重新坐下。
笵思哲瞥了眼他们的方向。
“挺麻烦的。”
王起年看着他,眨眨眼。
“思哲少爷。”
笵思哲转过头。
“怎么了?”
王起年一脸愁绪。
“本来是你哥说请客,结果人走了账也没结。
要不你先帮我垫上,我得付钱。”
笵思哲没多想。
“多少钱?”
王起年咳嗽一声,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银子!”
笵思哲一听立刻瞪大眼睛,也举起三根手指。
“三两银子?”
王起年咧嘴笑。
“对,很划算。”
笵思哲扫了一眼桌面。
“就三碗面?”
王起年点点头。
笵思哲不信邪再看一眼,还用筷子翻了翻碗里的东西,看向王起年。
“连肉都没有!”
王起年强调。
“但有肉末,已经吃光了。”
笵思哲笑了。
“这笔买卖太划算了,比开书店还赚钱。
这样吧,明天我就接手这家铺子,今天这一顿算你入股。”
说完不等王起年回应,站起来整理衣摆,转身就走,边走边兴奋感慨。
“太好了,发大财啦!”
“……”王起年愣愣地看他离去,反应过来后一拍大腿,满脸后悔。
“唉!早知道报三钱银子就好了,太贪心了……”
……
皇宫。
笵贤前往御书房途中,心中疑惑,低声问道:“侯公公,您是如何知晓我们在面摊儿的?”侯公公在前方领路,闻言回头答道:“这是陈院长的消息。”笵贤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枚橙安在一旁冷笑,调侃道:“被人误认为是妄想症了吧?京都这么大,要找个人还不容易?”笵贤未作回应,侯公公接着补充:“京都寻人,监察院最擅长此道。”
三人抵达御书房门口,侯公公停下脚步说:“两位稍候,我去通报一声。”笵贤与枚橙安点头默许,静静等待。
笵贤低声问道:“这次召见究竟所为何事?”枚橙安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我又怎会知晓?”笵贤干咳几声,略显尴尬。
忽觉气氛凝滞,枚橙安用肩轻轻碰了碰笵贤,示意他注意某处。
笵贤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一太监引导凌若甫缓缓而来。
近前,两人拱手行礼,齐呼:“凌相!”凌若甫打量二人,冷哼一声:“隔得远也能认出你们。”随后望向笵贤,“唤我一声世伯,无妨。”笵贤甜笑一声:“世伯。”枚橙安被注意到,同样称了一声:“世伯。”
笵贤又问:“世伯缘何在此?”凌若甫答:“陛下召见,与拱儿之事相关。”笵贤收起笑意,目光投向宫殿。
凌若甫解释:“殿前议事,无回头路可言。”话音未落,侯公公已走出御书房。
“凌相、笵公子、枚大人,请入内。”侯公公退至一侧,三人进入露台,朝庆皇行礼。
庆皇扫视众人,又看了太子与二皇子一眼,开口道:“今日召见,关乎拱儿一事。”
“人都到齐了,有什么事情当面讲清楚。”
众人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