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罗真人,先举目四望,将周遭景致细细打量一番,又抬眼望向天上那一轮圆月,而后挥动拂尘,口中默默念动咒语,猛地将拂尘朝着山洼处用力一指。刹那间,仿若地动山摇,又似时空倒转,山洼之间骤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图。不错,恰似先前宋公明曾孤身闯入的三界局。
公孙胜稳步迈入正中,双唇轻启,默默念动咒语,拂尘顶部缓缓打开,缕缕青烟袅袅冒出。转瞬之间,之前被坐化的十二个梁山兄弟的游魂,已然现身于八卦阵中。八个卦位各立一人:乾位之上,秦明威风凛凛而立;坤位之处,花荣身姿矫健;震位上,李逵大马金刀地坐着;巽位中,林冲目光如炬;坎位里,时迁身形灵动;离位处,王英气势不凡;艮位上,史进英气逼人;兑位中,张顺英姿飒爽。而在中间阴阳鱼处,也立着四人:阳眼之位,宋公明神色凝重;阴眼之位,卢俊义不怒自威;前面是智谋过人的吴用,后面则是忠厚老实的孔明。
公孙胜向着众人一一作揖行礼,然而众兄弟却毫无反应。只见他身形一闪,飞腾而起,跳出三界局之外。再回头望去,八卦图陡然向下塌陷,众兄弟身不由己,纷纷落入三界局中,一时间,众人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待众人站稳脚跟,却见周围云雾弥漫,月色朦胧,三个巍峨巨大的门楼再次出现在眼前。宋公明似有几分记忆,赶忙招呼大家朝着那大开的 “常” 字门奔去。
陡然间,“真” 字门也缓缓打开,门中悠然走出一人,手持拂尘,正是公孙胜。这可把众兄弟惊得一跳,正打算转向 “真” 字门时,却发现大门早已紧闭。公孙胜向大家施了一礼,招呼众人跟随宋公明走向 “常” 字门。原来公孙胜已然得道升仙,此番为助众兄弟一同完成三界局既定的穿越,只好堕化凡胎,从 “真” 字门走出,而后与大家会合。
待众人都进入 “常” 字门,穿过一段廊道,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宽敞的厅堂。众人正走在大厅中间的一条廊桥之上。再看四周,墙壁上隐隐约约浮现出梁山众兄弟的身影,有的在开怀畅饮、把酒言欢,有的在疆场之上奋勇厮杀,有的却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再瞧廊桥之下,景象甚是可怖,原来整个廊桥竟是架在一片死湖之上,湖面呈血红色,还隐隐约约浮现出大宋朝廷、大辽将士以及方腊军团的诸多亡魂。一时间,笑声、哭声、惨叫声、痛斥声交织在一起,直惊得廊桥上的众兄弟胆战心惊,望而却步。宋公明更是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摇头,口中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公孙胜一个箭步冲到前面,高声喊道:“大家莫要慌乱,只管往前走,他们伤不得我们,大家只需小心谨慎,莫要跌落桥下,便可保万无一失。”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拉起宋公明,继续前行。
通过廊桥,面前出现了一座灵台云梯,直插云霄,一眼望不到尽头。这里共有 8100 级陡峭的台阶,台阶两边峭壁陡立,险峻异常。众人拾级而上,行至半途,已有些精疲力竭,宋江更是落在了最后,幸亏李逵和孔明在一旁拉扶着他,才没有掉队。突然,峭壁之上出现了一颗闪着金光的灵芝,异常夺目,走在队伍前面的张顺顺手将其摘下,见大家都吃惊地望着自己,竟憨笑几声,张开大口将其吞了下去。
公孙胜见状,也不言语,只是微微浅笑,让人捉摸不透其中深意。
终于,众人通过云梯,抵达灵台。大家急忙找寻灵台周围的石墩坐下休息,稍作喘息之后,再打量这灵台四周的风景。灵台其实并不大,四周挂满了 60 幅挂画,上面都绘有不同的文字和图画。吴用仔细端详,不难看出,这正是推背图所示的 60 象,昭示着中华民族自唐以来二千年的不同阶段,有的是已然过去之事,有的则是尚未到来的将来。
再仔细看去,六十象大多暗淡无光,唯有东北方的一象通体透亮,字迹和图画仿若凸露出来一般,上面写着:“美人自西来,朝中日渐安;长弓在地,危而不危。” 吴用暗暗点头,似乎已参透这象中的谶语。
这时,公孙胜向众兄弟抱拳施礼,说道:“承蒙公明哥哥厚爱,我等众兄弟得以再次相聚于此,共同奔赴那未来的繁华盛世,心中满是期待。然而,凡事皆讲究缘分,此地一别,来世我们能否相识相见,是继续做兄弟还是沦为仇人,都未可知啊。”
“这说的什么话,我和公明哥哥,此生此世再也不分开。” 李逵大声插话道。
“兄弟这份情谊,日月可鉴。只是前世记忆与现世记忆相互冲突,不可兼得。我们若想开启新的生活,就必须忘却前世记忆。” 公孙胜接着说道,“然而,宿主的找寻与穿越时机全看机缘,我们虽都能在今夜穿越,但到达现世的时间和地点却各不相同,或许近在咫尺,或许远在百里之外。”
“大家先服下这粒忘忧丹,我还有诸多嘱托要与大家讲。” 公孙胜说罢,旋开拂尘手柄,取出十二颗丹药,分发给众人。“大家务必服下这粒丹药,否则前世记忆无法除尽,便无法获得现世的全部记忆,也就无法掌握现世的生活技能。想我们相隔近千年,师傅说现世变化巨大,银子都不再使用,没有马匹的车也能跑得飞快,甚至还能飞起来。若我们没有现世记忆,将无法生存,难以长久,甚至可能再次沦为孤魂野鬼,岂不可悲。”
听公孙胜这般说,众人对未来充满期待,虽对曾经的过往难以割舍,但也深知必须放下,于是纷纷吃下丹药。只有宋江默默将丹药放入口中,又悄悄吐出一半;旁边的李逵以为宋江没吃,竟干脆把丹药吐了出来,握在了手里。
公孙胜似乎并未察觉,接着说道:“待会我会叫到大家名字,大家听我命令,时间一到,务必迅速从东北方这扇象门冲出,在自己宿主灵魂出窍的一瞬间潜入肉体,唤醒宿主,便可获得完全记忆。切不可与宿主灵魂有正面交流,特别是他的求助,千万不要理睬,否则将前功尽弃。”
众人纷纷称是,都在静静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