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四十分，林知暖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细碎的响。
她抱着牛皮纸袋的手指微微发紧，袋角被捏出褶皱——那里面装着昨晚江砚寒让人送来的 Ip 地址截图，还有她熬夜整理的三组异常数据对比表。
原来，前些日子市场部发生了数据泄露事件，这让林知暖一直忧心不已。
昨晚得知可能与苏蔓晴有关后，她更是一夜未眠。
市场部前台的绿萝叶子上还沾着晨露，保洁阿姨正踮脚擦玻璃，见她来连忙打招呼：“林主管今天这么早？”林知暖扯出个笑，喉间却发紧。
她昨晚几乎没合眼，苏蔓晴的名字像根刺扎在脑仁里，连梦里都是赵明辉喊“定位成功”的声音。
转过转角，It 部的玻璃门虚掩着。
林知暖抬手敲门，指节还没碰到门板，门就被拉开了。
赵明辉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探出脑袋，眼下青黑明显，手里还攥着半凉的咖啡：“我就知道你要来。”他接过牛皮纸袋时，林知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是长期敲键盘磨出来的。
“昨晚查到凌晨三点。”赵明辉把资料摊在桌上，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灰，“你给的 Ip 段我比对了公司所有终端，有三个设备有异常登录记录。”他指尖点向其中一条，“但最可疑的是这个——”光标停在“隐藏服务器”四个字上，“登记在行政部名下，可我翻了三年的设备台账，根本没这东西。”
林知暖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晚江砚寒说“恒远咨询是李若曦的产业”时，窗外的月光正落在他紧抿的唇线上。
原来不只是苏蔓晴，他们连公司内部都渗透了？
“中午前给你结果。”赵明辉揉了揉后颈，咖啡杯底在桌面压出个浅印，“我让实习生买了包子，你先垫垫——”
“不用。”林知暖扯了扯裙角，“我等你消息。”
上午的时间过得像被按了慢放键。
林知暖满心都是这件事，在办公室改了三份方案，每份都错把“季度目标”写成“苏蔓晴”；去茶水间接水，保温桶的水蒸气模糊了眼镜，她盯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发愣——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睫毛膏，是今早太急没卸干净。
她心里不断猜测着结果，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叮——”
手机震动的瞬间，林知暖差点把马克杯摔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才拿起手机查看。
原来是赵明辉的消息弹出来：“来 It 部，有发现。”
林知暖立刻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快步朝着 It 部走去。
推开 It 部的门，空调的冷风裹着泡面味涌出来。
赵明辉正坐在转椅上转圈圈，见她来立刻跳起来，鼠标点得噼啪响：“你看这个！”屏幕上跳出一串 Ip 地址，末尾三位数和昨晚的定位完全吻合，“隐藏服务器在 b 栋负二层，行政部说是存放旧设备的仓库，但——”他调出监控截图，“昨晚十点十七分，苏蔓晴抱着个纸箱进去了。”
林知暖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想起上周苏蔓晴说“帮行政部搬东西”时泛红的手腕，当时她还贴心地给对方贴了创可贴。
原来那不是搬资料，是去调试服务器？
“我要去现场看看。”林知暖抓起外套，指尖却在发抖，“张总监说过，任何异常设备都要第一时间核查。”
赵明辉扯住她的袖子：“我跟你去，让小陈拿钥匙。”
此时，江砚寒正在会议室开会，突然接到了陈特助的消息，说赵明辉告知林知暖去了 b 栋负二层查看异常设备。
江砚寒心里一紧，立刻意识到可能有危险，他来不及多想，匆匆结束会议，朝着 b 栋负二层赶去。
b 栋负二层的走廊灯光昏黄，墙皮掉了一块，露出里面的红砖。
林知暖跟着赵明辉拐过三个转角，终于看见一扇铁门，门上挂着“禁止入内”的铁皮牌子，锈迹顺着“禁”字往下淌，像道干涸的血痕。
“钥匙在行政部王姐那。”赵明辉敲了敲门，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我上午找她要，她说——”
“找我要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林知暖吓了一跳。
她转身，看见行政部王姐抱着一摞文件站在转角，发梢还沾着电梯里的凉气。
王姐的目光扫过铁门，又迅速移开，指甲盖在文件上掐出白印：“这仓库三年没开过了，你们查什么？”
“设备异常。”赵明辉掏出工牌晃了晃，“It 部有权限。”
王姐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串，金属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钥匙插进锁孔时，林知暖注意到她的手在抖，钥匙尖刮擦着锁芯，试了三次才插进去。
“咔嗒——”
门开的瞬间，霉味混着电子元件的焦糊味涌出来。
林知暖眯起眼适应黑暗，赵明辉已经摸到了墙上的开关。
暖黄的灯光亮起，二十平米的房间里，两台服务器正发出嗡鸣，机箱上的指示灯红蓝交替闪烁。
“这不可能！”王姐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上周打扫时明明是空的……”
赵明辉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手指按在服务器外壳上：“还热的。”他扯出椅子坐下，快速敲击键盘，“看这个日志——”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代码，“从半个月前开始，每天凌晨两点到四点有数据传输，目标地址是恒远咨询。”
林知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她想起上周例会，张总监说“市场部数据泄露”时，苏蔓晴正坐在她右手边，用钢笔在笔记本上画小花。
原来那些被泄露的客户资料，根本不是她“不小心弄丢的 U 盘”，是有人直接从服务器里偷！
“还有这个。”赵明辉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苏蔓晴穿着米色针织衫，抱着个黑色机箱，对着摄像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是故意让监控拍到？
“她三天前把服务器搬进来的，用的是行政部的备用钥匙。”
林知暖摸出手机拍照，指尖抵着屏幕，照片里苏蔓晴的笑脸刺得她眼睛疼。
她突然想起前天午休，苏蔓晴给她递奶茶时说：“暖姐，我要是能像你这么讨大家喜欢就好了。”当时她还拍着对方肩膀说“你也很可爱”，现在想来，那杯奶茶里的甜，怕都是毒。
“我现在联系张总监。”林知暖深吸一口气，喉咙发涩，“让法务部的人过来封存证据。”
“等等。”赵明辉突然指着屏幕，“传输记录里有这个——”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密码框跳出来时，林知暖一眼认出那串数字：“1024，苏蔓晴的生日。”
文件夹打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倒抽冷气。
里面是二十份合同扫描件，全是市场部正在跟进的重点项目，最上面那份，甲方正是恒远咨询。
“这是……”林知暖的声音发颤，“这是要截胡我们的项目？”
赵明辉的鼠标悬在“发送记录”上，指节泛白：“今天凌晨四点刚传完最后一份。恒远咨询明天下午两点开项目说明会，他们要抢在我们之前——”
“砰！”
铁门被大力撞开的声音惊得两人抬头。
江砚寒站在门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歪在锁骨处，显然是从会议室直接赶过来的。
他的目光扫过服务器，扫过屏幕上的合同，最后落在林知暖发白的小脸上。
“怎么不告诉我？”他大步走过来，掌心贴上她的后颈，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赵明辉说你要来负二层，我让陈特助调了监控。”
林知暖这才发现他的西装裤脚沾着电梯里的灰尘，大概是跑着来的。
她喉咙一热，把脸埋进他肩窝：“我怕你担心……”
“我更怕你出事。”江砚寒的声音闷在她发顶，手臂收紧，“上次在茶水间有人推你，上次电梯故障，上次文件被撕——都是他们干的？”
林知暖没说话，只是攥紧他的衬衫下摆。
她想起三个月前刚入职时，苏蔓晴主动帮她搬工位，结果把咖啡泼在她电脑上；想起两个月前团建，苏蔓晴说“暖姐你穿白裙子真好看”，转头就把红酒洒在她腰上；想起上个月她加班到十点，苏蔓晴说“我陪你等电梯”，结果按了顶楼让她被困半小时……原来不是巧合，是处心积虑的针对。
“陈特助。”江砚寒掏出手机，声音冷得像冰锥，“带法务和技术部的人来 b 栋负二层，把服务器和所有传输记录原样封存。另外——”他低头吻了吻林知暖的发顶，“让行政部调最近三个月所有进过这仓库的监控，我要知道除了苏蔓晴，还有谁帮她。”
林知暖抬头看他，他的下颌线绷成锋利的线，眼睛里燃着她从未见过的火。
可当他的目光落回她脸上时，那火又软成一汪温泉：“饿不饿？我让厨房煮了粥——”
“不饿。”林知暖扯了扯他的袖口，“我们现在去调苏蔓晴的工作记录吧？赵明辉说她电脑里有——”
“先吃饭。”江砚寒不容置疑地把她往门外带，经过王姐时顿了顿，“王主管，麻烦你在这等法务部的人。”
王姐脸色惨白，连连点头。
林知暖被他半搂着走在走廊里，路过消防栓时，看见镜子里两人交叠的影子——她的发顶刚好到他下巴，他的手始终护着她后腰，像护着什么最珍贵的瓷器。
“江砚寒。”林知暖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他，“其实我没那么脆弱。”
“我知道。”他用指腹蹭了蹭她泛红的眼尾，“但我就是想把你护在翅膀底下。”
晚上九点，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外灯火通明。
林知暖和赵明辉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满了证物——服务器照片、传输记录打印件、苏蔓晴的监控截图。
江砚寒站在窗边打电话，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对，恒远咨询的法人变更记录。”他的声音低哑，“李若曦半年前注资了百分之五十一，她才是实际控制人。”
挂了电话，他转身时领带已经扯掉，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
他拿过茶几上的资料，逐页翻看，每翻一页，眉峰就皱得更紧。
翻到苏蔓晴搬服务器的监控时，他突然把资料拍在桌上，指节抵着太阳穴：“她堂妹，我前女友的堂妹，就这么大摇大摆进了公司。”
“张总监说她面试时表现很好。”林知暖握住他的手，“是我们太掉以轻心了。”
“不。”江砚寒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是我太自信，以为给你升了主管，给你配了助理，就能护你周全。”他低头吻她的手背，“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留任何漏洞。”
赵明辉收拾着电脑包，站起身：“我再去检查下服务器备份，有新发现立刻汇报。”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冲林知暖笑了笑，“林主管，你今天真的很勇敢。”
门合上后，江砚寒拉着林知暖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抵着她肩膀：“明天早上九点，我会召集所有高层开紧急会议。”他的手指顺着她脊椎慢慢往上，“我要成立特别调查小组，彻查公司内部所有异常。”
林知暖歪头看他，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像只收敛了爪牙的野兽。
她摸出包里的桂花糖，剥了一颗塞进他嘴里——和昨晚一样的糖，一样的甜。
“他们输定了。”她轻声说，“因为我们有糖，有光，还有……”她捧住他的脸，“有彼此。”
江砚寒的喉结滚动着咽下甜意。
他望着怀里人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那些藏在暗处的阴谋诡计，根本不配与她的光同框。
窗外的夜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资料哗哗作响。
其中一张苏蔓晴的照片被吹落在地，林知暖弯腰去捡，却被江砚寒按住手腕：“别碰脏东西。”他俯身捡起照片，指尖在苏蔓晴的笑脸上重重碾过，“明天，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他抬头看向林知暖，眼里有星光在烧，“动我的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