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良久,沈清梦机械地将脖子转朝裴时晏。
没成想下一刻脖子上的白绫一紧,接着身子一歪,被裴时晏拖向更里面的牢房。
“放开我……“沈清梦只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裴时晏单手将牢房房门推开,把挣扎的沈清梦往茅草堆上一丢。
沈清梦只往墙角里缩,仍不忘替自己解释,“裴世子,我从没有想过要取你性命,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掳我。”
“是吗?”裴时晏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怎么不叫夫君了?”
沈清梦惊恐的眸光在裴时晏脸上巡回,仅仅一瞬,脑海里忽而冒出无数念头。
六年的磋磨,她以为再艰难的困境她都承受得住,可她实在不该低估这位裴阎王的狠辣手段。
裴时晏蹲下身,再次握住出那白绫,不紧不慢地道:“夫人宁愿不要那一万两,也要留在我身边,如今可后悔了?”
沈清梦赶忙攥住裴时晏的手,“世子,我有身孕……”
一声冷笑自头顶传来,“有身孕又如何?难不成全天下就你能怀本世子的孩子?”
说完,他将手覆在沈清梦的小腹上,“若你能老实交代,本世子可以让你少受些罪。”
沈清梦能感受到裴时晏手心传来的温度,可现下她只觉那手掌像个烙铁一般,下一秒就要落到她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裴世子,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呵,”裴时晏一声冷笑,“沈清梦,事到如今你还不如实交代。”
沈清梦身子一僵。
而后就听裴时晏继续道:“你父母六年前惨死江南,你怀疑顾成康谋财害命,但你一孤女无法对抗二品尚书,所以赌坊那日你利用顾放这头猪,悄悄爬上本世子的床,让我当你复仇的垫脚石?”
沈清梦愣了愣,忽而反应过来,“不是,那日在赌坊,我真不知道……”
“还敢狡辩!”裴时晏将话打断,“沈清梦,本世子说过,我不怕被算计,但眼中也容不得一丝背叛!将你留在侯府已经是我格外开恩,你不会真以为我被你美色迷惑?”
沈清梦直摇头,“我从没这般想过。”
裴时晏眯着眼睛,定定凝着沈清梦双眸,甚至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沈清梦也不闪躲,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
裴时晏心头又莫名生出几丝烦躁,他眉头渐渐蹙起,胸口起伏了几下后,缓缓将手移开。
沈清梦急忙爬起,手脚并用地缩到墙角。
只见裴时晏在牢房的草床上找个地方坐下,不紧不慢地开口:“顾成康没胆子派人行刺侯府,他背后定有人指使。能遣动朝中二品大员,皇城里也没几个人。”
他一半警告一半幸灾乐祸地看着沈清梦,“你该庆幸,他们只是掳你,而不是杀你。若是图你的身子,不会等到你十八岁还是完璧,所以,你定是知道了什么?而他们又想从你口中得到什么?”
沈清梦心底蓦地一沉,紧咬着唇一言不发。
裴时晏理了理衣摆,不紧不慢地道:“沈家放在明面上的田产铺子已经被顾成康吞噬殆尽,可他们仍不放过你,说明当年沈知舟定还藏了些什么。”
他抬眸看向沈清梦,“至于藏了什么?只有沈小姐知道。”
沈清梦瑟缩着身子,且不说她也不知道那“宝贝”是什么。就眼下最大的疑虑是:她能信他吗?
见沈清梦沉默,裴时晏幽幽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在你交出那东西之前,就安心待在这里,不过本世子的地牢可没有饭菜供着你,等你想起来了,再来见我。”
眼看裴时晏要走,沈清梦急忙上前拉住他衣袖,“世子,我……”
在二人眸光相触的那一刹那,沈清梦还是将剩下的话又咽了下去。
裴时晏将衣摆收回,“沈清梦,你该庆幸,本世子没把你交出去!”
沈清梦心下一颤,他会把她交出去吗?
就在这时,隔壁牢房却飘来一老者的声音。
“啧啧啧啧……裴家小儿,你如此粗蛮,当心媳妇跑了哦……”
沈清梦循声望去,只见隔壁的牢房里,一童颜鹤发、面色红润的慈祥老者正盘腿坐在矮桌前,抬着茶盏低头呷饮。
“谁让你留在这的,西风不是把人都清走了吗?”裴时晏没好气道。
也怪自己,平日和这老头待习惯了,刚刚竟没留意到他。
“嘿嘿,我送西风一菜谱,西风换我不挪窝。”老者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他放下茶盏,对远处草堆上的沈清梦招了招手,“小晏媳妇,让爷爷看看你。”
沈清梦不认识这位老者,她抹了抹眼泪,眨着眼睛往他那看了几眼。
老头端详了沈清梦片刻,捋了捋胡须,“小时晏是个有福气的,老夫对你很是满意。”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丢出府去。”裴时晏眉毛直跳,耳尖却泛了红。
“不说就不说,那么凶做什么。”说完直接起身,朝二人的方向跑了过来,抱着地牢的木柱安慰沈清梦,“晏儿媳妇别怕,他就是牛脾气的纸老虎,你可别被他吓到了。”
还敢说。
裴时晏转身走出牢房,又转头将那老者的房门打开,“你这舌头怕是不想要了。”
“哎呀,杀人啦杀人啦!裴时晏要欺师灭祖、大开杀戒啦!”老者抱着头乱窜。
裴时晏闻言额角突突直跳,心中蓦地对让沈清梦留在牢房的决定表示后悔。
他也无心和那糟老头子掰扯,转身走出牢房。
临走前,最后凝了沈清梦一眼,“本世子耐心有限,沈小姐可要抓紧时间。”
“等下,”沈清梦站起身,“我给你。”
话音一落,不光裴时晏一怔,就连隔壁牢房的老者都僵住了。
那老者眸光蓦地闪过一丝狠厉,却又在抬眼时将那情绪隐了下去。
沈清梦深吸一口气,“是块玉佩,原是打算在世子生辰赠予你的,既然现下世子想要,那我拿给你便是。”
多亏刚刚那老者将裴时晏的注意力引开,沈清梦得以有思考的时间。
虽然她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可裴时晏也不知道啊!
况且那玉佩真是她的“宝贝”,也不算亏待了他。
话音落下,老者蓦地松了口气,裴时晏却眸光一暗,“你还在骗我?”
沈清梦:“……”
正要狡辩,不不,正要解释,隔壁老者又开口了:“说了又不听,听了又不信,我怎么教出你这个拧巴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