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怡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与愤怒,将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
陈国栋听完,立刻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一个身份不明的外国杀手,竟然死在了我们陈家的地盘上!”
“这要是传了出去,被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记者知道了,那对我们宝芝堂的百年声誉,可是毁灭性的打击啊!”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为家族着想的表情,对陈嘉怡提议道:“嘉怡啊,听二叔一句劝。这种来历不明,烫手无比的山芋,我们绝不能再继续留在自己手里了!”
“这样吧,我在‘皇家香港游艇会’那边,恰好认识一位在港府内部,非常有能量的英籍高级警务处的朋友。”
“不如,我们今晚就将这个杀手,秘密地移交给他来全权处理。”
“他有的是我们不知道的办法,让这件事以及这个人,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将对我们陈家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都降到最低!”
陈国栋口中的“皇家香港游艇会”,与影子在昏迷前无意识吐露出的那句“游艇会”,不谋而合!
这诡异的巧合,瞬间照亮了沈青心中所有的迷雾!
内鬼!
这个一直隐藏在陈家内部,为影子提供情报,为泰和集团充当爪牙的内鬼,不是别人!
正是眼前这位表面温和儒雅,满口仁义道德,实则野心勃勃,陈嘉怡的亲叔叔,宝芝堂的二号人物——陈国栋!
沈青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静模样。
他只是与一旁的陈嘉怡,交换了一个眼神。
陈嘉怡冰雪聪明,在听到“游艇会”三个字从自己二叔口中说出之时,也早已是沉到了谷底,一股被至亲之人背叛的寒意传遍了全身!
沈青缓缓转过身,对着一脸热切与期盼的陈国栋,点了点头。
“陈二先生的这个提议,听起来确实很稳妥。”
沈青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将这个烫手的山芋尽快处理掉,对陈家来说,的确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风波。”
陈国栋闻言,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呵呵,沈先生能理解,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
沈青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影子身上。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将此人移交给您那位很有能量的朋友之前,我需要亲自再为他检查一次身体。”
“他现在的情况非常不稳定。万一在移交的途中死在了半路上,那恐怕会更加说不清楚,给我们大家带来更大的麻烦。”
陈国栋此刻一心只想着,如何能尽快将这个知道太多秘密的影子,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弄走,让他永远地闭上嘴。
听沈青这么一说,他只当是沈青医者仁心,行事谨慎,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下来。
“沈先生考虑得实在是太周到了!理应如此!那就有劳沈先生了!”
于是,沈青摒退了包括陈国栋在内的所有闲杂人等,只留下了他完全信得过的陈嘉怡和老马两人在旁协助。
他先是装模作样地为那影子切了切脉,又翻开他的眼睑看了看。
随即,他为影子做下了三道不为人知的后手!
其一,他将一小撮无色无味的细微药粉,涂抹在了影子后颈那处“工匠印记”的纹身之上。
此药粉,用一种特制的药水进行显影,便会立刻呈现出极为醒目的荧光标记!
其二,他又取出几枚细如牛毛,刺入并封住了影子体内几处主管爆发力和耐力的关键经脉。
其三,沈青将一粒能散发出特殊气味的微小药丸,塞进了影子衣领的一个夹层之中。
做完这一切,沈青才缓缓直起身,脸上露出一副“并无大碍”的表情。
“今晚,无论陈国栋要将此人带往何处,你们都不要在明面上阻拦。”
“你们要做的,就是带上最好的追踪设备和追踪犬,死死地吊在他们后面!”
“我倒要看看,他陈国栋究竟是要将这个‘影子’,带到哪个‘游艇会’去!”
陈嘉怡和老马闻言,皆是心领神会。
陈国栋自以为自己的计划进行得天衣无缝,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在与陈嘉怡商议后续事宜之时,再次将自己那套“宝芝堂必须与国际接轨,全面西化、资本化”的陈词滥调搬了出来,试图借着此次危机,进一步攫取公司的决策权。
“嘉怡啊,你看看,这次的事情就是一个血的教训!说到底,还是我们宝芝堂的根基不够硬,路子不够野,才容易被这些国际上的宵小之辈给盯上!”
“依二叔看,我们不能再固步自封了!必须立刻推进与美国那家新药研发公司的深度合作,将我们宝芝堂打造成一个能够与西方医药巨头相抗衡的跨国医疗集团!”
“到那个时候,我们有了足够的实力和国际地位,谁还敢再像今天这样,轻易地来招惹我们?!”
然而这一次,陈嘉怡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犹豫和忍让。
她看着眼前这位卖主求荣的亲叔叔,眼神之中充满了失望。
“二叔!”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宝芝堂的根,是中医药!是我们陈家祖祖辈辈,坚守了一百多年的‘仁心仁术,济世为怀’的祖训!”
“我绝不会,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宝芝堂变成一个只认钱,没有人情味,更没有灵魂的西药贩子!”
“爷爷的病,还没彻底痊癒!您现在,不思如何同仇敌忾,共渡难关,却还在心心念念着你那些所谓的‘资本化’和‘决策权’!”
“二叔,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太让病床上的爷爷寒心了吗?!”
当晚,维多利亚港的海风带着几分咸湿的凉意。
陈国栋果然用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密闭货车,将影子从陈家半山别墅的后门,悄然转移了出去。
他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神鬼不觉。
却不知,数辆经过特殊改装的轿车,远远地吊在了他的后面!
带队的,正是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