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长相虽比不得后妃,可在宫女里,也是拔尖的美人了。
扶桑在一旁笑着介绍,“之前听宋嬷嬷说,二姑娘在家中时,近身伺候的侍女都不俗的。娘娘寻了许久,才在二等侍女里头选出了这二位,又妥帖又机灵,连模样都出挑,娘娘平日里都十分喜欢的。想来二姑娘也不会用不惯。”
杨婉因刚入宫的时候,杨佩宁为了给她行方便,曾提出将几个侍女拨给她使唤,杨婉因生怕她放个探子进来监视,于是宋嬷嬷当时一个个的细数缺点给尽数送了回来。
这一回扶桑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绝不给杨婉因拒绝的余地。
而一旁的崇庆帝听到扶桑这么说,心中升起些奇异的感觉。
杨家的侍女比宫里的宫女都好吗?
顺嫔身边的人都被那个老奴嫌弃。
杨婉因还想再挣扎一下,“长姐生产在即,还是先顾着自己吧。若人都遣了过来,妹妹于心不安。”
杨佩宁垂下眼,语气发酸,“妹妹这是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吗?”
这茶味十足的话令杨婉因怒目圆瞪。
“我何时……”
“你长姐有心,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崇庆帝开了口。
方才听了顺嫔的话,他也觉得杨婉因身边是该多些人伺候了,免得日后再有像舒宝林这样不长眼的冒犯她
他原本是想从御前挑两个好的过来,可又怕太显眼招人疑窦。
顺嫔如此贴心,正好解了他的一桩心事。
杨婉因只好捏着鼻子认下,心里却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这二人进殿伺候,在陛下跟前露一个脸!
安抚好杨婉因,杨佩宁便以做了吃食为由将崇庆帝请到了正殿。
正踏入殿前院,便见一个花房打扮的内侍领着几个倚华宫的宫人细致又小心地给几株茉莉花浇水。
崇庆帝前几次来都匆匆坐一会就去临照殿了,不曾注意。
“朕记得这个季节,京城各处的茉莉都凋零了。”
帝王问话,几人连忙放下手中活计。
“回陛下的花,这几株晚茉莉是娘娘特意嘱咐花房精心培育的。”
“娘娘常说陛下案牍劳形,最是辛苦。总要在四季做了能静心助眠的香囊,好让陛下安枕。只是眼下这个时节,花材甚少,干花又不如鲜花好,于是娘娘便叫花房辛苦钻研了这么几株出来。”
见崇庆帝充满意外的眼神看过来,杨佩宁浅笑道:“只是苦了花房的人,日夜栽培苦养才长了这么几朵来。”
闻言,那个花房内侍伶俐开口,“陛下为国事操劳,娘娘宅心仁厚,厚赏花房上下,为陛下和娘娘办事,花房上下不觉辛苦!”
崇庆帝听了这话甚觉悦耳。
连带着看向杨佩宁的眼神,也深情许多,调笑道:“你素来不喜文墨,还知朕案牍劳形,实在难得。”
哪知杨佩宁眼里闪烁着爱意道:“嫔妾虽不通文墨,却知其中辛苦,所以不敢忽视。”
被这样灼热的视线看着,赵端的心尖儿微微颤动。
他不由自主牵了她的手放在掌心之中,“难为你,身体不便还为朕操心这许些小事。”
杨佩宁温柔轻笑,嗓音轻柔动听,“事关陛下,任何事情都不算小事。”
崇庆帝再次感慨。
“从前只觉得你端庄又乖巧,如今再看,朕的爱妃,原来是这样体贴入微,温柔知性。朕从前,怎么就没发觉呢?”
她嫣然一笑,那盛放的茉莉花亦失了颜色。
“从前太短,嫔妾与殿下,还有长长久久的往后,不是吗?”
她的手轻轻搭在小腹上,脸上绽放的笑颜惊了崇庆帝的心。
崇庆帝如梦初醒,亦展颜,点头,“是啊,咱们,还有许多的往后呢。”
杨佩宁不知想到什么,却垂了头,落寞道:
“可惜嫔妾不通诗书,否则……”
她的话没有说完。
崇庆帝却看懂了。
她是想和自己,有更多的话题聊。
“你若喜欢,朕叫曹恩保给你寻些合适的书册来。”
闻言,杨佩宁惊喜不已,“可以吗?”
她本就生得极美,配合着她明媚如和煦春风的笑靥,就这样齐齐撞入他的眼中。
赵端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停滞了片刻。
为美人心动,是人之常情。
不知怎的,他猛然想起那日在椒房宫,皇后拿她封号说事的事情来。
杨佩宁在后宫地位特殊,从前给她定封号时,也是存了些警告的意味在里头。
如今读来,竟觉得有些折辱了。
这些时日,他与婉因相处时日颇多,也少不了和杨佩宁打交道。
相处越久,越觉顺嫔此人除了端庄贤惠之外,更有一颗赤忱之心。
与其他满是算计的后宫女人不同,杨佩宁,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对他的感情,更为浓烈,纯粹。
或许,他们本就该是如此亲密的。
她又是婉儿的亲姐姐。
这些日子,她对婉儿的好,他都看在眼里,也觉得她贴心备至。
他忽而觉得,从前给定下的“顺”字封号,不合时宜了。
“真的。”他点了头,道:“过几日就是中秋了,趁着这好日子,朕想着给你改个封号。”
“淑慎其身,德容如玉。形容你,恰如其分。”
他想了想,欣喜道:“就‘淑’字如何?”
她愣了一下,似乎太过惊喜而没有反应过来。
随即扬起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嫔妾很喜欢。”
前世今生,终于摆脱了这个封号。
也不枉她辛苦演戏一场,又赐下重金养这几盆花。
都说女人会为纯粹的爱而感动。
男人又何尝不是呢?
前世她不懂得这些,只一味做好他的棋子,以为终有回报。
这一次,她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
崇庆帝给杨佩宁新赐封号的事情很快昭旨后宫。
“前朝,为显四妃尊贵,定以贤、良、淑、德为号。本朝虽不定四妃之号,可这四个字,都是妃位才封得。如今陛下竟给杨佩宁一个嫔此封号……”
椒房宫中,江嫔嫉恨难当,更深感担忧,对皇后言道:“难不成陛下有晋她为妃之意?”
皇后依旧端庄坐着,眼里寒光却藏不住。
“杨佩宁已有一个三皇子,如今又身怀有孕,得盛宠,若真再诞下皇子,何止妃位,就是贵妃也当得。”
江嫔惊讶,“可她父亲,不过是礼部一个六品员外郎罢了。”
这还是当年看在杨佩宁诞下皇嗣的面上升迁的。
皇后深深看她一眼,“杨佩宁若真的成了贵妃,她父亲就不只是待在礼部了。”
前朝后宫一体,杨政势力强劲,杨佩宁会更志得意满。
江嫔只要一想想那画面,就恨不得杨佩宁即刻去死!
“她父亲如今不过是个小官,不如咱们……”
她眼里闪过狠辣之色。
王皇后皱眉,收回看她的眼神,语气也冷了下来。
“杀死一个杨政有什么用?”
只要杨佩宁在,杨家随时可以扶持后辈起来。
何况此女狡诈异常,杨政一死,陛下只会更放心大胆地宠爱她了。
江嫔上了心,瞬间想到了什么,阴冷一笑。
“娘娘不必灰心,女人生孩子都是过鬼门关。古往今来,死在这上面的人,也不是个例。”
皇后瞥她一眼,没说什么,只道:
“明年就要选秀了,舒宝林还被关着呢,你若无事,抽空找人去看看她。别叫她意志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