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湖这边在丽妃命令宫人大肆搜查地面总算有了收获。宫人几乎将后妃席间寻了个遍,终于离席面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下找到了枚圆滑,拇指一半大小的银珠。
有植被和泥土的遮掩下,要不是众人搜查得细,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宫人将这颗银珠呈给了丽妃,丽妃静静端详着这颗银珠,眼底没有丝毫诧异。
方贵人则是脸色大变:
“我说呢,好端端地,我怎么会脚滑。”
当时她只顾着害怕,还以为脚下的异样是自己因惊吓产生了错觉,记错了。
没想到是真有人想害她!
方贵人顿了顿,恶狠狠的视线扫过头簪银饰的一群妃嫔,咬牙切齿道:
“定有人想陷害我!”
丽妃睨了眼恼怒不已、放马后炮的方贵人,略一扯了扯唇,弧度讥讽。
蠢货,早干什么去了。
等她反应过来,凶手早就逍遥法外。
宴席开始前,这附近都是宫人一再打扫确认过的,不可能凭空冒出一颗珠子来。显然这就是导致方贵人脚滑颠倒的原因。
还真是费尽心思,令人防不胜防。
丽妃都已经想到背后这人是如何利用这珠子的:趁着今日人多热闹,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小动静,看准时机将这枚银珠丢到方贵人脚下,此事一旦成了必然会引起骚动。
背后这人也能趁着众人慌乱,浑水摸鱼先将银珠踢开,回头再等待时机捡起来。
如此一来,方贵人就算小产,让人去查也只能查出来她不小心而已。
丽妃视线扫过神色各异的嫔妃,收回视线嗤笑了声。
她自认她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够了。
至于珠子的来历,这是皇后头疼操心的事儿,于是丽妃转头对着宫人道:“先收着吧,让人把此事回禀给皇上、皇后娘娘。”
这话外音俨然有将此事搁置,先让众人回去,待皇上皇后那边决断的意思。
“不行。”
方贵人立即大声阻止,想到这群人里藏着凶手,她血气一股脑儿涌现到了头顶。
“丽妃娘娘不能叫她们走,谋害皇嗣可是大罪!凶手就在她们其中,现在让她们回去岂不是给了她们销毁罪证的机会?难不成丽妃心……”
方贵人出声时,丽妃精致的眉眼已经冷了下来。这几年她身居高位就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还没哪个小小嫔妃敢当众顶撞她!
眼见方贵人越来越口不择言,甚至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脏水往她身上涂抹,丽妃脸色骤然凛冽,开口呵斥道:
“放肆!”
冰冷的斥责声传进耳朵里,方贵人犹如被泼了盆冷水,望着四周如惊弓之鸟的嫔妃骤然清醒过来她对峙的人可是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的丽妃!
眼下低头,方贵人觉得自己怀着皇嗣失了面子;可不低头,丽妃与皇上的情份与位份皆在她上头……
犹豫半晌,方贵人说软不软,说硬不硬的语气听着别扭极了,“那您也不能轻易让她们走啊,现在让人查查她们谁身上藏得有银珠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丽妃简直被眼前这蠢物气得发笑。
这银珠实在太常见了。
贵人以下的妃嫔戴的珠钗上随便找出来几支都嵌的有银珠。
想要查找真凶必然得费上一番功夫。
难不成她要让宫人把每个宫妃都搜上一遍?看看谁身上藏银珠,又或者谁簪的珠钗上的银珠少了?
她不屑和嫔妃往来是一回事,但她还不至于没脑子到为了旁人把嫔妃得罪个完!
而且她不觉得幕后这人会跟方贵人这般蠢货似的,要多带两个“罪证”在身上。
又或者是蠢到就地取材,从簪子上拽下来一个珠子丢到地上!
“莫说本宫。”丽妃冷冷一笑,“就连皇后娘娘都不得随意让人搜嫔妃的身。”
懒得再多看一眼这“没有脑子,空有运气”的蠢货,她转过身丢下句:
“方贵人有能耐的话自己带人去搜吧。”
———
女子包扎完伤口,萧峘渊又在凝景轩待了一会儿便回乾坤宫处理政务去了。
他走后不久,秋迎从蓬莱湖赶了回来。甫一踏上台阶,她先关心起女子的伤势。
“主儿的手怎么样?”
冬霜接着她,和她一道往内殿走,边走边说道:“太医来为主儿包扎过了。”
“都怪我无用。”秋迎一脸自责,恨不得受伤的是她自己,“女子的手就是第二张脸面,主儿的手要是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冬霜安慰她,“你放宽心,皇上承诺了咱们主子,不会叫主子手上留疤的。”
说话间,两人已越过珠帘,绕过屏风。
温灼华正盯着自己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右手看,听见动静,她抬头看向秋迎,笑着开口:“小丫头回来了?”
“主儿还笑!”秋迎瘪瘪唇,走到她身旁跪坐下去,“奴婢看见您受伤都心疼死了。”
温灼华抬起左手戳了戳秋迎的额头:
“没什么大事,只是些皮外伤,冬霜不都跟你说了么,过段日子就好了。”
“对了,我走之后,蓬莱湖那边如何?”
闻言,秋迎按捺下心疼,将她走了之后发生的事儿仔仔细细得说了一遍。末了,仰头盯着女子神色不明的脸蛋问了一句:
“主儿,您说会不会是林婕妤所为呢?”
温灼华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她。”
林婕妤在她前面站着,她们二人挨得极近。林婕妤要想将银珠精准丢到方贵人脚下怎么也该动个臂膀。
可她分明没察觉林婕妤有所动作。
眼下只剩下两种解释,要么林婕妤真不知情,碰巧喊了她一声;要么就是她早知道或者看到了有人暗中动手脚,故意喊她!
而这两种解释,温灼华更偏向后者!
荀子说过人性本恶,她也这么认为。
所以对不知根知底的人,她素来不介意抱着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