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的语气,刘徽更是补充道:“舅舅喜欢姑姑呢。每回姑姑一出现,舅舅的眼里便容不下其他人。我这样乖巧的外甥女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看我一眼。”
“哈哈……”平阳长公主笑得花枝乱颤,瞧刘徽一副怨念的语气,只为证明卫青的心里有平阳长公主。
“舅舅喜欢姑姑,姑姑也喜欢舅舅,真好。”刘徽是真心庆幸他们两个心意相通,彼此有意。
卫青吃了太多的苦,他的人生更应该多几分甜。能得一个倾心相许的人相守相伴一生,余生便有了希望,不会那么孤独。
旁人感慨平阳长公主和卫青两情相悦,心系彼此,几分真心几分假意的道一声好,平阳长公主听着从不当回事。
刘徽不一样。
从小和卫青感情好的刘徽,为了卫青是可以跟人大打出手的。
在她眼里,卫青值得拥有世间一切的美好。
“你啊!再喜欢冠军侯,也不能丢了自己。”感受到刘徽真心实意的欢喜,平阳长公主难免发愁了。
刘徽和霍去病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瞧得分明。
乍然听到平阳长公主的话,刘徽明显一愣,震惊于平阳长公主的超前认识。
“人心易变。以前我教你人生得意须尽欢,喜欢一个人时只管喜欢,肆意享受。冠军侯心系于你时,如何你依我侬都不为过。可是,若有一日他不喜于你,阿徽,不要学了那些怨妇纠缠不休。天下郎君何其多,没有冠军侯,多少人乐意自荐枕席,上我们阿徽的榻。冠军侯来日若是敢养别的女郎,我们阿徽也可以养别的郎君。”平阳长公主生怕刘徽死脑筋,顺势教导。
刘徽眼睛亮闪闪,不由朝平阳长公主竖起大拇指,姑姑可真牛!
平阳长公主让刘徽搞怪的动作逗乐了,一把拍开刘徽竖起的大拇指道:“姑姑在跟你说正经的。你记住了。以你的才貌,不管将来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阿徽,你都可以。我们大汉的公主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你自幼努力,为的也是争一个不用委屈自己。这天下间,除了你父皇,没有一个男人值得你退让委屈。”
把刘彻排除在外,因为那是皇帝。
跟刘彻杠上,刘徽怕是要疯了!
刘徽不得不说,自家姑姑的认知非常深刻到位,怪不得刘彻对她如此信任。
刘徽由衷的认可点头,平阳长公主就怕刘徽犯了女郎们最容易犯的错,深陷于情爱中,为了所谓的情爱不可自拔。
“情爱并非唯一的,你握在手里的权利才是最真实的。阿徽,你以前做得很好,以后一定要保持下去。只要你有权利,世间任何东西都可以任你挑选。如郎君。你父皇之前为何要送你郎君,无非是要借机告诉你一个道理。冠军侯,陛下是希望你们能成一对。你若当真不愿意,世间儿郎都随你挑,一个不够,想要几个要几个。”平阳长公主像是生怕刘徽不能领会刘彻一番用心,毕竟当爹给女儿送男宠的事,没有人干过,刘彻首创,当时把人全惊着了。
刘徽怔了怔,随后点点头。
道理她都懂的呢。
“其实我们阿徽做得已经很好了。”平阳长公主想起刘徽对霍去病的疏远,她能看出刘徽对霍去病的心思,在明明有心的情况下,刘徽都能说疏远就疏远,可见不是以情爱为重,一掉进了情爱中便不可自拔的人。
平阳长公主一番叮嘱教导,是要给刘徽树立更坚定的想法。
“你母亲性子温和,你父皇又是那样的性子,在你父皇面前,我是担心你学了你母亲的一味温顺。”平阳长公主轻声的告诉刘徽,刘彻作为一个强势的帝王,他就喜欢温柔如水的人。
但作为大汉的公主,不需要委屈自己。
“你阿姐我也是一般的教她。她纵然嫁的是我的儿子,她是大汉的公主,也不要委屈自己。阿襄待她好,他们便好好的过。若阿襄待她不好,自将阿襄抛之脑后,寻她的乐子去。”平阳长公主教侄女可不是只教一个刘徽,卫长公主纵然嫁的是曹襄,平阳长公主的亲儿子,那她也一样的让卫长公主别委屈自己。
刘徽默默的瞅向平阳长公主,眼里的星光亮得平阳长公主再一次笑开了怀,“我们阿徽专注瞧着人的时候尤其好看,冠军侯血气方刚,怎么能忍住只看不动?”
一下子到了那么一个话题,刘徽……
“我们阿徽知道何所谓男欢女爱了吗?”刘徽的反应落在平阳长公主的眼里,平阳长公主立刻追问。
!!!刘徽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平阳长公主不会是要教她房中术吧!
“不该问。你父皇总不可能教你。你母亲,未出阁的女郎,谁也不会教。与其让你母亲教,倒不如我来。去我书阁拿抽屉里的图。”刘徽确实了解平阳长公主,平阳长公主真有心教!
刘徽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办,赶紧道:“姑姑,我来寻姑姑是有正事。”
“再大的事也不及夫妻之礼的事大。再者,不过是盐务上的事。你要如何,我配合就是。”平阳长公主岂不知刘徽为何而来。
天下盐务,两年一更换人,多少人挖空心思往长安跑,为的是揪准机会能够让刘徽换一换人。
桑家,本不过一个商家,多年来因为当年入刘徽的眼,从此成为大汉朝数一数二的商户。
看着桑家起来的人,羡慕不矣,何尝不盼着能够成为下一个桑家。
可是,刘徽对桑家如何,平阳长公主最是清楚。
盐务上的事,一如当年刘徽说的那样,她用桑家敲开和各商家合作的门,不用刘徽开口,自有人送上门愿意为刘徽所用。
桑家除了一开始在造纸术和印刷术上赚到最多,盐务初初开始的一年里分到最多的利外,慢慢的都在缩减。
刘徽是个蔫坏的,她要用桑家的同时,又控制桑家,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分盐利,刘徽又让他们家接触糖,让桑家根本没有时间跟刘徽斗心眼,为了避免手中的利赚不到,挖空心思开拓市场。
而如今,桑家为何第一时间将家里的女郎送到刘徽身边,因为他们也想让家里出一个女侯。
想桑弘羊跟在刘彻身边多少年,一直为天子近臣不假,但都没能封侯。
反倒是跟刘徽出去朔方的人,哪怕是女郎都有封侯的了!
比起世族大家有各种各样的讲究,桑家是经商的人家,最看重的是利。
为何选择成为刘徽手中的刀?
为何明知道刘徽在利用桑家还愿意为刘徽所用,因为刘徽给到他们的利是实打实的。
别说刘徽利用完人便想方设法的压制他们桑家,他们桑家但凡有骨气就不应该为刘徽所用的话。
刘徽手握的各种新奇的东西,但凡桑家流露出一丁点不愿意,马上会有无数人家寻上刘徽,取桑家而代之。
嫌刘徽不愿意将一样利交到他们桑家的手里?纵然只要能够分到刘徽手中利的十分之一,不,是百分之一,也能让天下商人趋之若鹜。桑家人愿意成为刘徽的刀,追求的是刘徽的不弃。
只要刘徽不弃他们桑家,桑家都会牢牢的捉住刘徽。
识时务,任劳任怨,无怨无悔,才是刘徽一直用桑家的原因。
桑弘禄也是个好玩的人,知道刘徽对他的防备,明了刘徽不会允许桑家独大,他呢,便只争一点利,刘徽要如何收回他都乖乖听话,让刘徽很满意。
“姑姑帮忙对外透出风,我如今事情管得多,有意多挑些女郎帮忙。不拘出身,有本事就成。”刘徽此番前来,是希望平阳长公主帮忙对外放放风。
平阳长公主当年给刘徽出主意,让刘徽不妨用用女郎们。
刘徽初闻时兴致勃勃,后来却按捺下不提,其中的原由,平阳长公主不追问。
反正刘徽行事有章程,何时应该做何事,她心里有数。
“你父皇也是给你面子,愿意为你撑场子。女侯,女官。还有曲逆侯一事。”开国功臣里,因为子孙无能,违法乱纪而被夺去爵位者数不胜数,毕竟刘彻自登基以来推行新政,首要对付的就是诸侯功勋。
复祖上的爵位,曲逆侯可是第一个。
不得不说,刘彻是真给刘徽面子。
“父皇用人一向不拘一格。我能为父皇所用,旁人也能。女郎怎么了?看看姑姑,再看看我,父皇定是打从心里认准,天下女郎也是有懂他心思,愿意为国尽忠之人。”刘徽是无时无刻不忘拍刘彻的马屁。
听得平阳长公主又乐了,抚过刘徽的小脸道:“你这嘴是真甜。将来多哄着冠军侯些。”
又给扯到霍去病上,刘徽不解,平阳长公主怎么那么期待她和霍去病在一起?
“你们两个打小凑在一起,又都长得好看。你们怕是不知道,每每我和陛下听着你们读书论道,讨论国家大事的时候,感觉极有意思呢。等将来你遇上了你就懂了。”好看又聪明的人,自小看着长大,又机灵乖巧,小小的两个凑在一起,喜怒哀乐不曾掩饰,还装着跟个小大人一样。平阳长公主回想当年,冲刘徽道:“你们赶紧成亲。”
!!!刘徽真是跟不上平阳长公主的思维,怎么又催上婚了?
“你们成婚,早些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孩子,你们两个的孩子,不定会长得多俊俏!”平阳长公主看脸,越看刘徽越觉得,以后刘徽和霍去病生下来的孩子,一准男的俊女的俏。
刘徽……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日子没法儿过了。她好不容易才过了那个坎。
孩子的事别想!
“公主。”平阳长公主身边的人此时奉上一本卷轴,刘徽自然而然想起平阳长公主刚说过的话,避火图!
“姑姑,我有事先走了。”刘徽很难想像让平阳长公主给她讲解避火图的场景,麻利走人。
平阳长公主也不拦人,伸手接过宫女递来的卷轴道:“没事,我让你舅舅教教冠军侯。你确定不学?”
!!让卫青教霍去病,平阳长公主发话卫青能不听?
“姑姑,我们还没成亲。”刘徽试图劝说平阳长公主改主意。
平阳长公主无所谓的道:“有用时用,用不上也不妨碍,况且,我不信你们不试?”
一脸作为过来人,她很清楚一群少年少女心思的模样。
“冠军侯大你五岁,你不想让冠军侯的身体出问题吧!食色,性也。人性如此,何必违其性。该肆意享乐时便享乐,管那许多规矩。不想成婚就不成婚。”平阳长公主苦口婆心相劝。
刘徽自动翻译,见着喜欢的人,没有不想亲近的。
成不成亲无所谓,想吃就吃。
刘徽无奈道:“姑姑,我还小。”
亲亲可以,更进一步不行。她还没成年!
虽然在大汉朝,女子十五及笄就是成年。
甚至不需要及笄都有早早成婚的,刘徽十七岁,要不是刘徽不点头,早让人催着成婚了!
平阳长公主上下览过刘徽,“阿徽是害怕?”
刘徽捂脸,她说她小,所有人都当她在说笑!
“姑姑,我先走了。”不行,不能再聊下去,刘徽走了走了。她又不是不懂,平阳长公主想让卫青怎么教霍去病,她不管。只要不是她尴尬,别人怎么尴尬不关她事。
刘徽跑得麻利,平阳长公主也不拦,愉悦的笑声传来,“改日想了解的时候过来,给你备着。”
可惜没能让刘徽回头,刘徽跑得影儿都没有了。
“长公主,鸣堂有一位女郎求见。她自称是司马相如之妻卓文君,想要将家财献与长公主,求长公主庇护。”刘徽从平阳长公主府上跑出来,再不想回忆起刚刚的话题。而一出来得到禀告,有人求见。
献出家财求庇护,还能寻到刘徽头上,刘徽觉得卓文君有意思了。
司马相如之名,天下谁人不知。其才华,嗯,写赋的能力是后世都无比认可的。
至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事。
后世最津津乐道的无非是司马相如在得刘彻看重后,生出和卓文君分开的心思,给卓文君写了一首藏头诗,意在休妻。
随后卓文君又回了一首诗,司马相如在看完信后,再不提和离一事。
一个穷小子和富家女的故事。
卓文君此时来见,刘徽想了想道:“请。去鸣堂。”
刘徽立刻往城外赶。
等她到时,鸣堂的迎客厅里,一个相貌艳丽的女郎正和钟离没聊着,刘徽进屋时,一声声长公主,提醒屋里的人刘徽来了。
“长公主来了。”钟离没起身,卓文君岂敢怠慢,跟着一道起身见礼。
刘徽抬手,钟离没道:“长公主,这位是卓文君。”
进屋的时候刘徽便看到卓文君了,正式碰面,刘徽颔首,一眼扫过道:“坐。”
刘徽入座,自有其他人拿了蒲团来,刘徽在上,左右是钟离没和卓文君。
卓文君脸色有些不太好,小心翼翼的瞄了刘徽一眼,刘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伺候的人端了米汤上来,在平阳长公主府上,让平阳长公主惊得连汤水都没顾上喝,刘徽有些渴了。不紧不慢的喝了小半碗米汤,刘徽才放下。
“长公主。”钟离没毕竟跟在刘徽身边多年,自知刘徽何意,大致情况钟离没已经了解,一眼扫过卓文君,卓文君赶紧立起朝刘徽一拜,“家父想献上卓家的所有家业,唯求长公主能够庇护卓家。”
刘徽眼皮都没抬的道:“你卓家钱财不少,不过我也不缺钱。”
嗯,天底下敢说自己不缺钱的人不多,如果没有负责整个大汉的军需,刘徽可以随便挥霍。
架不住不成。无论是养人还是养马,都是无底洞。刘徽其实恨不得钱能再多一些,更多一些。
说不缺钱的她,缺的。
但怎么缺钱也是不能让人看出来!
“妾知道,家父说,不仅是卓家的家业,还有为卓家所知的两座铁矿,以及一座金矿。”卓文君不敢有所隐瞒,赶紧把自家父亲亮出的底牌告诉刘徽。
钱,刘徽不会太在意,毕竟她生财有道。
可是铁矿和金矿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铁矿。
朝廷打仗要用铁,而且用得很多。
能够献上两座铁矿,不管卓文君想要什么,刘徽都没有拒绝不理的理由。
刘徽眸光微敛,面上依然不变,“如何庇护你们卓家才算庇护?”
闻刘徽所言,卓文君知道,事情可以谈了。
“妾想和司马相如和离。”刘徽但问之,卓文君不绕弯子,当下道明来意。
刘徽一愣,不确定的问:“我怎么记得先前司马大才子有意同你和离,你不愿意?如今却提出和离?”
对啊,是她记错了?
刘徽的视线落在钟离没身上,钟离没摇头表示不知,她也不清楚情况。
卓文君让刘徽问得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刘徽会知道她和司马相如的事,小声的道:“先前是我糊涂,如今我已经明白司马相如不是良人,一心只想和离。可是司马相如不愿意。”
不愿意是为何?
刘徽分明想知道其中的内情。
卓文君其实亦不知该从何说起,终是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道:“家父让妾带给长公主的信,请长公主看完一定会明白。”
看来真正的高人在幕后。
“为何是你来,而不是你的父亲?”刘徽相信卓王孙既然寻到刘徽头上,定是分外明白,要跟刘徽谈条件,须得拿出让刘徽动心的东西。铁矿是他们家的底牌。如何达成共识,最好其实是他们一起聊上一聊。
闵娘上前接过信,查看确定无异样后,递到刘徽手里。
刘徽拆着信,卓文君有些沙哑的道:“家父重病卧床,无法起身,故才不能入京拜见长公主。”
重病呢!
看来卓王孙是在帮卓文君安排后事。
拆信看完,刘徽非常确定这一点,而卓王孙流露出来的意思,让刘徽不由赞许,真是个聪明人。
“回去告诉你父亲,我同意了。”刘徽对于只是挂名就可以得到铁矿金矿的事,没有拒绝的理由。是以爽快的朝卓文君丢下准话。
“闵娘,你跟卓女郎走一趟。听他们的安排。你配合就是。”刘徽既然答应,自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冲闵娘吩咐下。
闵娘不细问,脆声答应。
“卓女郎要是还有力气,早些回去的好,事不宜迟。”刘徽是怕卓王孙身体有变。重病在身呢,一个不慎……
卓文君本以为要费些口舌,却发现刘徽不是愿意跟人多废话的主儿。
刘徽提醒得对,父亲病重,倘若她不赶紧回去,或许父亲……
拜别刘徽,卓文君领着闵娘离开。
她们一走,刘徽将卓王孙写的信递给钟离没,“夫人派人去查看铁矿和金矿的真假。”
钟离没迅速看完信上的内容,听着刘徽的吩咐道:“一来一回怕是要费些日子。卓家那里……”
刘徽都没有确定铁矿的真假,竟然先出手。
“司马相如谋财,吃相难看,卓文君看不清楚,卓王孙偌大的家业,唯有一女,偏又撑不起来,他若一死,卓家往后就是司马相如的,他不会拿卓家和卓文君的未来骗我。否则,也不必来寻我。”刘徽不担心有假,有铁矿须禀告刘彻的,自是派人去看看,确定一番的稳妥。
钟离没感慨道:“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多好的女郎。”
“有些人明知道不对,还是执迷不悟,我们莫可奈何。夫人无须感慨。各人有各人姻缘,卓王孙舍得给出那么大的手笔,护卓文君一护也无妨。”对付声名远扬,在刘彻面前露过脸的司马相如,卓王孙有他的顾忌,不敢对司马相如真正扫地出门,唯恐将来他要是不在,卓文君不知会落得何等下场。
刘徽不需要避讳。
刘徽只须派一个闵娘过去,卓王孙当众表态,以后他们家的家业尽都献给刘徽,以求刘徽庇护卓文君,无论是司马相如也好,以前帮着司马相如谋划的人也罢,都不敢和刘徽作对。
权利啊!有时候真是让人很难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