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仅仅一个时辰不到啊!那原本威风凛凛、气势汹汹的九百多名精锐披甲骑兵,如今竟然几乎全军覆没,只有达尔岱等区区十几个人侥幸逃脱。而这片看似不起眼的小山坡,仿佛成了吞噬生命的恶魔之口,将这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无情地吞没。
更让阿敏感到绝望和恐惧的是,己方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居然连敌人的一根汗毛都没能伤到,甚至连一个敌军的伤亡记录都没有留下!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阿敏只觉得心如死灰,空洞无神的双眼呆呆地望着苍茫的天空,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突然间,他胸口一阵剧痛袭来,喉咙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也随之失去平衡,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战马上重重地摔落下来。
剩余的两千名骑兵见此情形,纷纷大惊失色。他们急忙下马,七手八脚地将吐血倒地的阿敏扶起,并簇拥着他以最快的速度向老建州卫方向撤退而去。一时间,马蹄声响彻云霄,扬起阵阵尘土。
随着阿敏率领残部的撤离,远东镇的危机算是暂时得到了解除。然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因为努尔哈赤绝不会容忍在自己的后方存在如此可怕的一颗钉子,他必定会倾尽全力来拔掉这颗眼中钉、肉中刺。可以预见,远东镇未来所面临的压力将会无比巨大,一场腥风血雨或许正在悄然酝酿之中。
......
整个天启三年,努尔哈赤对于刺猬般的辽东秋毫未犯,并没有让熊廷弼和朱由校放松警惕。他们也不是没有任何动作的。
天启三年十月,新军第五师、第六师彻底完成编练,朱由校按惯例授完军旗之后,立马下令,耗费了内帑两千万白银装备训练的六个师四万八千人马即刻出发前往辽东,替换掉辽东本土军队六万人马进京接受整训。
整个举动是非常冒险的,如果让努尔哈赤意识到明军的调动情况,很有可能他会再次率军攻打抚顺,以图破开明军制造的水泥龟壳。所以内阁、六部都是持反对意见的。
可朱由校和熊廷弼却是深知,如果不将辽东军替换下来,反攻后金永远只能存在于纸上。
随着李成梁的逝世和明日朝鲜战争之后,辽东军再也不是明朝第一边军,而那些跟随李成梁成长起来的将领逐渐演变成的将门,已经成了不得不剔除掉的毒瘤。
前方战事的停歇,正好给了朱由校调整的机会。
曾经他也考虑过,适当的解散掉这些辽东军,可那些被解散的士兵如果不对其进行任何约束,等他们回到地方可能会成为各地方最不稳定的因素。
只有将他们调入京城进行整编,让兵与将彻底隔离开,换上一些敢战之将,稍加整训之后,辽东军或许还能成为对付蒙古的一把利器。
将新军与辽东军进行调换,朱由校也是冒了一定风险的。要知道这新军可是他一手组建,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朱由校的,他们只认皇帝,可以说完全是朱由校的子弟兵。
这一下子将他们全部调往辽东,朱由校就又成了一个光杆司令,到时候他会不会成为又一个万历皇帝呢?
最终,在朱由校的独断专行之下,调令下达了。装备精良的六个师新军加上两千工匠一共五万人马,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了他们在辽东的军事生涯。
随着新军浩浩荡荡地离去,朱由校缓缓收回视线,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南、北京军身上。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微笑。
尽管这些年来,朱由校的关注点大多集中于新军,但对于京军的整编工作,他从未有过丝毫懈怠。伴随着南京陪都地位的撤销,原本驻守南京的数万京军中,除了一万多名负责留守海防的部队之外,其余三万实打实的人马全部被调遣入京,与北京的京军顺利完成了合并。至此,一支规模达十三万之众的强大京军应运而生。
然而,这支看似威风凛凛的京军,实则早已成为了勋贵们手中仅存的王牌力量,更是文官集团最为坚实的后盾和依靠。要问其中缘由,那就不得不追溯到那场惊心动魄的土木堡事变。自那次变故以后,尽管这支京军表面上依旧顶着“京军”的名号,但实际上其控制权已然落入了文官集团之手。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却气氛凝重的早朝上,朱由校抛出了一项提议——他准备将京军依照新军模式进行整编。这一提议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引发了文官集团激烈的反对声浪,以及勋贵集团微弱的抗议之声。
这些文官们纷纷站出来,言辞犀利地指责这一计划存在诸多弊端和风险。他们引经据典,列举出种种理由来试图说服朱由校放弃这个想法。说来说去,无非表达的就一个意思,皇帝过多的重视刀兵,非国家之福。
勋贵们则只是表达了一个态度罢了,他们想跟着皇帝喝点汤。毕竟他们也清楚,自己已经不再适合上阵杀敌,但是族中后代们就算再废,总能锻炼出一两个有用之才吧?你皇帝的目光总该往我们身上看一看了。
然而,朱由校并未轻易妥协,他坚信自己的决策对于国家军事力量的提升至关重要。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与僵持,尽管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最终朱由校凭借着皇权的强制力和帝党的强有力支持,使得这项提议得以通过。
可是,这场胜利并没有给朱由校带来太多喜悦,相反,他满心欢喜的心仿佛被一盆冰水浇透,变得哇凉哇凉的。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即使提议通过了,后续的实施也必将面临重重阻碍。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整编工作进展得异常艰难。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已至天启四年正月,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京军整编工作仍然停留在纸面上,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推进。
摆在眼前的问题层出不穷:军队的装备严重不齐,有的士兵甚至还拿着破旧不堪的武器;人员年龄层次参差不齐,老弱病残混杂其中,战斗力大打折扣;更为棘手的是,军饷短缺成为了制约整编工作的关键因素。面对如此多的困难,朱由校心急如焚,愤怒之下,他接连摔碎了好几个珍贵的杯子。
已经逐渐习惯每日没事就躲进后宫奶孩子的朱由校,此刻再也坐不住了。形势紧迫,逼得他不得不亲自出马,投身于这看似无望的整编工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