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房里的油灯早灭了，方仁杰摸黑把碎玉塞进里衣。
他静静地站在更房门口，隐隐约约听到西市后巷方向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动静，像是有人在走动。
他的指尖刚碰到奶娘留下的玉佩，系统提示音便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关键人物赵寡妇，触发选项——与赵寡妇合作（奖励：线索‘意外之财’；风险：暴露查案意图）\/独自行动（奖励：隐藏线索；风险：信息缺失）。”
方仁杰心中一动，在脑海中问道：“系统，这个‘意外之财’线索大概会和哪些方面有关呢？”系统很快回应：“目前信息不足，无法准确判断，需你在与赵寡妇合作中进一步探索。”
他摸着短刃刀柄上的云纹，嘴角勾起半分笑。
赵寡妇是张屠户生前最信得过的邻居，上个月还帮那老屠户收过被雨淋湿的猪肉，这种关系，装成关心街坊的更夫去套话，比六扇门的铁尺管用。
洛宁城的夜路浸着秋露，方仁杰的草鞋踩过青石板，每一步都压得极轻。
他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赵寡妇住在西市后巷第三间土房，门楣上挂着半块褪色的红布——那是她亡夫走镖时带回来的，张屠户曾说，见着红布就知道是自家姐妹。
他抬手敲了三下门，里面的灯影晃了晃，门闩“咔嗒”一声拉开条缝，赵寡妇的半张脸探出来，鬓角的白发被风掀起：“方更夫？这晚的……”
“赵婶，张屠户的事我放心不下。”方仁杰把更钲往肩上一搭，笑得憨实，“您知道的，我打小在西市混，他昨日还帮我留了半块猪骨熬汤呢。”
门开得更宽了。
赵寡妇裹着灰布衫，袖口还沾着洗肉的腥气，转身时方仁杰瞥见灶台上摆着半罐黄酒——张屠户爱喝的那种。
“坐吧。”她扯过条布巾擦了擦木凳，油灯芯“噼啪”炸响，映得她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老张头走得蹊跷，我这心里堵得慌。”
方仁杰坐下时故意压得木凳“吱呀”响，余光扫过墙角的竹篮——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块新蒸的桂花糕，包装纸是西市米铺的黄纸，那铺子最便宜的纸包也得两文钱一张。
“赵婶，您说张屠户死前和人起了争执？”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我顺道买了点糖霜饼，您垫垫肚子。”
赵寡妇的手刚碰到糖霜饼，忽然顿住了。
她盯着油纸包上的红印——那是东市陈记饼铺的标记，最便宜的糖霜饼也要五文钱，而方仁杰作为更夫，月钱不过三十文。
“方更夫……”她喉头动了动，指甲掐进掌心，“老张头最近手头松快得很。前日他请西市三个武徒喝了两坛烧刀子，说‘老子要换种活法’；昨日晌午还往我这儿塞了块玉坠子，说‘若有个三长两短，就找戴九纹玉佩的人’。”
方仁杰的后颈瞬间绷紧。
他想起张屠户攥着的碎玉，想起李捕头说的“九局”，喉结滚动着问：“那玉坠子呢？”
“被他自个儿砸了。”赵寡妇突然起身，掀开炕席底下的陶瓮，摸出块包得严实的布，“他说‘留着招灾’，可砸之前让我瞅了眼——上头刻着个‘九’字，和您怀里的……”
“哗啦！”
窗外的竹帘猛地被风掀起，一片梧桐叶“啪”地拍在窗纸上。
方仁杰的左手已按在更钲上，短刃的刀柄隔着铜壳抵着掌心，灵力顺着“鉴微诀”窜入耳膜——那不是风。
瓦面上有极轻的摩擦声，像鞋底蹭过青瓦，尾音还带着点滞，分明是有人压着呼吸挪动。
赵寡妇的茶碗“当”地磕在桌上，茶汤溅湿了她的裙角：“方……方更夫，许是野猫？”
“野猫不会挑这时候来。”方仁杰盯着她发颤的指尖，忽然起身扯过她的灰布衫搭在椅背上，“赵婶，您且咳嗽，越响越好。我瞧着您这气色，怕是染了风寒。”
他边说边绕到灶后，后门的门槛果然松着，缝隙里漏进的夜雾沾湿了他的手背。
赵寡妇立刻悟了，扶着桌子弯下腰，咳嗽声像破风箱：“哎呦……这胸口发闷……”
方仁杰拉开后门的刹那，回头瞥了眼窗纸。
月光下有个黑影在瓦上顿了顿，朝着正街方向窜去。
他摸出碎玉抵在唇间，凉丝丝的触感让心跳慢了半拍——看来“九局”的人，比他想得更快。
“明早我让张婶送碗姜汤来。”他压低声音，反手带上后门，“您且装足了病，别给人看出破绽。”
夜雾漫过巷口的老槐树，方仁杰的身影融进黑暗里。
他一边快速地追踪着黑影，一边思考着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危险，同时问道：“系统，我追踪这个黑影会不会有很大危险？”系统回复：“根据目前情况，有一定风险，但可能获取重要线索，建议谨慎行动。”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得瓦上的黑影抖了抖，转眼间便消失在青灰色的屋檐尽头。
方仁杰的草鞋尖刚蹭上后巷的青石板，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了起来。
他贴着斑驳的土墙猫腰疾行，“鉴微诀”运转至第三层，耳中清晰捕捉到前方瓦棱上那抹极轻的衣料摩擦声——对方显然也在压低身形，却因急于追来，脚步比方才乱了半拍。
“想引我上房？”他舌尖抵着碎玉，灵力顺着玉纹窜入四肢。
更钲里的短刃被握得发烫，却故意放轻脚步，装作毫无察觉地往巷口拐去。
待那黑影在屋脊上探出半片衣角时，他突然顿住，反手摸向腰间的铜钲——不是抽刃，而是用指节叩了叩铜面。
“咚——”
更夫的梆子声在夜雾里荡开，瓦上的动静猛地一滞。
方仁杰趁机闪进巷侧的竹筐堆，仰头正见那道黑影贴着屋檐狂奔，月光漏过他腰间的玉佩，在墙上投下个模糊的“九”字。
“九局的人。”他喉结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没再提示，却在他视网膜上浮起行小字：“目标消失，建议扩大搜索半径。”方仁杰皱了皱眉，说道：“系统，这附近环境复杂，扩大搜索半径会不会让我错过一些线索？”系统解释：“目标消失意味着其可能改变路线，扩大搜索范围能增加再次发现目标的概率。”
待黑影彻底没入正街方向的屋檐，方仁杰才直起身子。
他顺着黑影逃离的路径搜索，青石板上的水洼里浮着半枚泥印——是麻鞋的纹路，前掌压痕深，后掌浅，分明是常年习武的人习惯用前脚掌发力。
“跑太快，倒露了马脚。”他蹲下身，指尖蘸了蘸泥印，凉意顺着指腹窜上来。
正欲起身，眼角突然瞥见巷尾的砖缝里嵌着半片新鲜的草屑，草叶边缘还挂着未干的晨露——这处小巷白日里晒满了菜干，此刻却干干净净，显然有人刚踩过。
系统提示音适时炸响：“检测到异常痕迹，触发选项——跟随脚印（奖励：线索‘九局联络点’；风险：未知伏击）\/返回赵寡妇家（奖励：保护关键人；风险：错失追击时机）。”
方仁杰的拇指反复摩挲着碎玉边缘。
赵寡妇怀里的“九”字玉坠、张屠户临死攥着的碎玉、李捕头提过的“九局”，三条线在他脑海里拧成绳。
他摸出更钲拍了拍，铜壳与短刃相击的轻响让心跳稳了些——若现在回去，不过是守着个空屋；可若跟下去，说不定能摸到九局的尾巴。
“选跟随脚印。”他低喝一声，系统红光在眼底闪过。
同时，系统补充道：“选择跟随脚印后，建议你随时保持警惕，利用‘鉴微诀’留意周围异常。”
草屑的痕迹延伸至西市最尽头的荒宅区。
方仁杰一边靠近荒宅区，一边警惕着周围的环境，担心随时会有危险出现。
他踩着半块塌了的砖垛翻进围墙，霉味混着腐木味扑面而来。
废弃仓库的木门半掩着，门缝里漏出的月光下，三枚清晰的麻鞋印直抵门内——和方才巷子里的泥印分毫不差。
他摸出短刃，刀尖挑开垂落的蛛网。
仓库中央堆着几袋发霉的米糠，墙角的木架上落满灰尘，却有块巴掌大的地方擦得锃亮，像是常有人靠坐。
方仁杰的脚尖踢到个东西，弯腰捡起——是截烧了一半的檀香，香灰还带着余温。
“有人刚走。”他反手把檀香塞进怀里，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
系统突然震动，视网膜上跳出“危险预警”四个血字，他后颈的汗毛再次炸开。
方仁杰紧张地问：“系统，危险程度如何？大概有多少敌人？”系统回复：“危险程度较高，敌人数量至少两人，但具体情况需你进一步探查。”
“嗒、嗒、嗒——”
急促的脚步声从仓库后墙传来，由远及近，像是两个人在狂奔。
方仁杰瞬间矮身滚进米糠堆后的阴影里，短刃压在唇间屏息。
脚步声在仓库门口顿住，有人粗着嗓子骂：“那更夫跟丢了？
老子说别贪功，偏要去赵寡妇家盯梢！”
“嘘——”另一道声音更沉，“你闻见没？有生人气。”
方仁杰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敲鼓。
他盯着自己方才站过的位置——米糠堆上还留着他的鞋印，月光正正照在上面。
短刃的寒光被他用袖口遮住，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更钲，只要对方再近半步......
“老大，那脚印是新的！”
“追！”
脚步声突然转向仓库右侧的偏门。
方仁杰借着力道翻上木架，瓦缝里漏下的月光恰好被他的影子遮住。
他看着那两道黑影撞开偏门冲出去，这才松了口气——但系统的危险预警仍在闪烁，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那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口，方仁杰才从阴影里探出身子。
他盯着墙角那片擦干净的木架，突然伸手一推——木架“吱呀”一声挪开，露出后面半块青砖。
砖缝里塞着张纸条，墨迹未干，写着：“亥时三刻，西水桥，带玉坠。”
“玉坠......”他捏着纸条的手发紧。
他想起之前张屠户说玉坠被砸了，心中猜测张屠户可能是砸了个假玉坠来误导赵寡妇。
张屠户说“找戴九纹玉佩的人”，赵寡妇说玉坠被砸了，可这纸条分明在等什么人带玉坠来。
难道张屠户没说实话？
“咔——”
头顶的瓦砾突然发出轻响。
方仁杰猛地抬头，正见半片碎瓦从梁上坠落。
他旋身扑向左侧的米糠堆，短刃划破空气的刹那，一道黑影像夜枭般从梁上扑下，腰间的“九”字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方仁杰在地上打了个滚，短刃横挡在胸前。
那黑影的掌风擦着他的耳际掠过，带起的气浪掀翻了半袋米糠。
他借着扬起的粉尘后退两步，这才看清对方的脸——是李捕头手下的王七！
“王七？你不是在衙门当差？”他瞳孔骤缩。
王七的嘴角扯出冷笑，指尖弹出三根淬毒的银针：“当差？
老子当的是九局的差！
方更夫，你不该多管闲事的。”
方仁杰的短刃挑落两根银针，第三根擦着他的左臂划过，火辣辣的疼。
他退到墙角，瞥见方才挪开的木架后还藏着个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块和他怀里碎玉一样的残片，每块上都刻着“九”字。
“原来张屠户的玉坠，是从这儿拿的......”他突然笑了，“王七，你说九局的人要是知道你私藏玉片，会怎么赏你？”
王七的脸色骤变，挥拳的动作慢了半拍。
方仁杰趁机扑向暗格，抓起一把玉片砸向对方面门。
王七本能地抬手格挡，方仁杰则借着这空档窜向仓库后门。
他撞开木门的刹那，听见王七在身后嘶吼：“别让他跑了！
九局大人要活的——”
夜雾漫过西水桥的石栏，方仁杰的身影融进桥洞的阴影里。
他一边摸着左臂的伤口，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九局的人。
他摸着左臂的伤口，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暗格里的玉片在怀里硌得生疼，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关键线索，系统等级+1，解锁‘判案空间’。”方仁杰惊喜地问道：“系统，‘判案空间’有什么作用？怎么使用？”系统解答：“‘判案空间’可助你整合线索、推理案情，你在脑海中主动开启即可使用。”
但他没空细想。
桥那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至少有五个人在狂奔。
方仁杰贴着桥洞的石壁缓缓蹲下，短刃在掌心握得发烫。
月光透过桥洞的缝隙洒在他脸上，照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二十年前的灭门案，张屠户的死，九局的玉片，所有线头终于开始打结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方仁杰的呼吸却越来越稳。
他摸出半块玉片，对着月光看了看——“九”字的笔画里，似乎还藏着更小的纹路。
当第一束火把的光映上桥洞石壁时，他迅速闪进桥柱后的阴影，短刃的寒光隐入夜色，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