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仁杰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喉间的腥甜几乎要漫过舌尖。
他望着那几个疯跑向黑云的学子，他们的衣摆被黑雨打湿，渗出诡异的紫斑。
柳姑娘攥住他的手腕，指尖冷得像冰：\"方公子，再拖下去，他们的三魂七魄要被黑雾绞碎了！\"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机械声混着电流杂音：\"检测到精神污染类幻象，可选选项：一、强行唤醒所有受惑者（消耗当前70%内劲，失败则触发'心障'反噬）；二、跟随幻象溯源（风险评级：极危，奖励评级：SS）。
请宿主立即选择。\"
方仁杰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气海处那团刚凝聚的内劲还在打颤，上回强行运功驱散幻境时，经脉已经灼得像着了火。
可父亲那句话又在耳边炸响：\"真正的钥匙在'断'之尽头。\"
他盯着那些喊着\"我愿承命\"的学子，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神判门灭门夜，奶娘抱着他躲在柴房时，外面也有类似的低语。
当时他太小，只记得血光里有人喊\"叛徒\"，而父亲的背影在火光中越走越远。
\"选二。\"他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手腕一翻从怀里摸出青铜面具。
这是三天前在书院密室暗格里找到的，表面刻着\"判\"字纹，摸起来总带着股冷冽的金属味。
面具刚贴上脸，方仁杰的瞳孔猛地收缩。
原本混沌的黑雾突然变得清晰可触——每一丝黑气都缠着细如蛛丝的精神力，像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学子的识海。
他踉跄着往前一步，柳姑娘的惊呼被隔绝在面具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青石板路化作血泥，书院的飞檐变成焦黑的断壁。
方仁杰站在记忆里最清晰的那片火场中央，十二岁的自己正缩在柴房缝隙后，看着穿玄色官服的男人被七八个持刀者围住。
\"方判首，交出密卷！\"为首的刀疤脸吼着，刀锋划破男人的左肩，血珠溅在方仁杰藏身处的砖头上，二十年过去，那抹红还在他梦里发烫。
\"我没有！\"男人的声音带着他熟悉的沙哑，正是记忆里父亲的嗓音。
可下一刻，画面突然分裂成三幅——左边是父亲转身撞开扑向孩童的杀手，右边是他将半块玉牌塞进老书吏手里，中间那幅最清晰：他抬头看向火场边缘的枯树，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
\"那棵树后有人！\"方仁杰脱口而出，面具下的呼吸骤然急促。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检测到关键记忆碎片，可选选项：一、打断幻象（获得'清心诀'进阶篇）；二、继续观测（风险：记忆逆流，奖励：未知）。\"
他望着画面里父亲眼底的释然——那是只有胸有成竹的人才会有的光。
二十年来，他总以为父亲是孤立无援的叛徒；可此刻，他看见老书吏藏玉牌时颤抖的手，看见树后闪过的青衫角，看见街角卖糖葫芦的老汉突然摸向腰间的铁尺。
\"选二。\"方仁杰的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幻象开始加速，刀疤脸的刀刺进父亲心口，血花溅在方仁杰脸上（他摸了摸脸，面具下真的有水珠）；老书吏被乱刀砍死时，手里的玉牌闪了闪红光；青衫人在混战中甩出三枚柳叶镖，精准封了三个杀手的哑穴；卖糖葫芦的老汉突然暴起，以一套他曾在神判门古籍里见过的\"碎星拳\"打翻两个追兵。
所有画面在父亲倒下的瞬间重合。
方仁杰踉跄着扶住焦黑的断墙，面具下的额头全是冷汗。
他终于看清父亲最后那句口型——不是\"对不起\"，而是\"他们会护你\"。
\"原来......原来不是他一个人。\"方仁杰的喉咙发紧，突然想起奶娘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牌，和老书吏手里的那半块纹路严丝合缝。
系统提示音第三次响起，这次带着罕见的波动：\"记忆碎片拼接完成，触发隐藏信息：神判门'暗桩'体系未完全覆灭，部分成员记忆被封禁。\"
\"柳姑娘！\"方仁杰扯下面具，转身抓住还在安抚学子的柳姑娘。
她发梢沾着黑雨，正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擦小胖子脸上的紫斑，听见呼唤抬头时，眼底还带着未褪的担忧。
\"书院的建筑图。\"方仁杰喘着气，手指死死攥住面具，\"你上次说陈老师整理过旧档案，里面有没有厨房的地窖图纸？
我爹......神判门的档案室，可能藏在地下。\"
柳姑娘的睫毛颤了颤，突然从腰间解下个油布包。
她指尖沾了沾口水，快速翻着里面的泛黄纸卷，最后抽出张边缘焦黑的图纸。
方仁杰凑过去，看见厨房位置标着个极小的\"井\"字，旁边用红笔写着\"戊时三刻，灶下三尺\"。
黑雨还在落，可书院上空的黑雾漩涡不知何时慢了下来。
方仁杰望着图纸上的红笔记号，突然想起幻象里老书吏藏玉牌时，袖口露出的半枚铜铃——和他更夫铜钲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去厨房。\"他把图纸塞进怀里，伸手扶住还在发抖的小胖子，\"带两个人，拿上铁锹。\"
柳姑娘应了声，转身去喊陈老师的学徒。
这里增加对李同学的一些描写：李同学虽然年纪小，但一直对神判门的事情充满好奇，平日里也表现得勇敢机灵。
他听到方仁杰的安排，毫不犹豫地搬来了撬棍，眼神中满是坚定。
方仁杰望着她的背影，又摸了摸发烫的判官印。
这次，父亲的声音没再响起，可他能感觉到，掌心里的印记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像在说：
该断的，才刚开始。无需修改
方仁杰攥着图纸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知何时，黑雨变小了，书院青瓦上的积水顺着檐角滴落，砸在他脚边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柳姑娘快步走在前头，发间的银簪闪过一道冷光：“陈学徒带着铁锹来了，李同学也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李同学喘着粗气跑了过来，额角还沾着刚才安抚学子时蹭到的紫斑：“方……方大哥，我……我搬了撬棍！”他怀里的铁家伙撞在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方仁杰看了一眼少年颤抖的手腕——这孩子昨晚守了失踪的同窗大半夜，眼下的乌青比墨染的还深。
“先清理灶膛。”方仁杰指了指厨房中央的砖砌灶台，“图纸上标着‘灶下三尺’，得把积灰和残砖都扒开。”陈学徒应了一声，挥起铁锹就往灶里铲。
火星子混着陈年草屑飞了起来，有一粒落在方仁杰手背上，他却像没感觉到似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灶底那片被烟火熏得漆黑的砖墙上。
“方公子，这里！”柳姑娘突然低声喊道。
她蹲在灶台右侧，指尖扣住两块砖的缝隙——那里的砖色比周围浅一些，仔细看能发现极细的刻痕，正是神判门独有的“锁魂纹”。
方仁杰喉结动了动，这纹路他在奶娘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牌上见过，是当年神判门暗桩的标记。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隐藏入口，可选选项：一、单独探查（风险评级：高，奖励评级：S）；二、让李同学在外接应（风险评级：中，奖励评级：A）。请宿主选择。”方仁杰余光瞥见李同学正踮着脚往灶里看，少年的影子被火光拉得老长，像一株在风里摇晃的芦苇。
他想起幻象里老书吏被砍死前攥紧玉牌的手——那些暗桩用命守护的东西，不该再让后辈涉险。
“选二。”他伸手按住李同学的肩膀，掌心能感觉到少年校服下凸起的肩胛骨，“你守着入口，若见黑雾翻腾就敲铜钲。”说着摘下腰间更夫用的铜钲递了过去，“这是神判门的信号，敲三下短音，我马上上来。”李同学接过铜钲时指尖颤抖，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方大哥放心！”
地窖入口的砖被撬开时，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方仁杰摸出火折子晃亮，只见地下三尺处有个半人高的洞，洞壁嵌着夜明珠，幽蓝的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符文——那是用朱砂混着人血画的，每道纹路都泛着妖异的红色。
他刚迈下第一步，太阳穴就突突地疼，识海里像有根针在扎：这是精神干扰阵，稍有分神就会迷失在自己的记忆里。
洞底是一间石屋，靠墙摆着三排檀木书架，架上的古籍蒙着厚厚的灰尘，但封皮却完好无损。
方仁杰扯下衣襟裹住手，随便抽出一本——《神判密录·断义篇》。
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滑落一张纸条，墨迹已经淡了，但还能辨认出上面的字：“断非杀，判非罚。真义在心，不在印。”他指尖一颤，纸条“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这是父亲的笔迹，他在奶娘的遗物里见过类似的批注。
“方仁杰！”
低沉的呼唤从四面八方涌来。
方仁杰抬头，石屋不见了，他站在一座白玉高台上，台下密密麻麻跪满了人影——有被他送进大牢的偷牛汉，有被他揭穿的毒杀犯，还有血衣书院那些被幻象迷惑的学子。
他们仰起脸，眼窝里淌着黑血：“你判我有罪，可你自己呢？”
“你躲在更夫的身份里，不敢查神判灭门案！”“你用系统取巧，算什么真正的判官？”“你父亲护着暗桩，你却连他的遗愿都读不懂！”
方仁杰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冷的石栏。
系统提示音带着刺啦的电流声：“检测到心魔幻境，可选选项：一、接受审判（奖励：断义真解）；二、强行挣脱（反噬：内劲倒退一阶）。请宿主选择。”他望着台下那些扭曲的脸——他们喊的，何尝不是他深夜里反复问自己的问题？
“选……一。”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目光灼灼，“我判过的案，每桩都查过三遍人证物证；我躲在更夫的身份里，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父亲的遗愿……”他摸向心口的判官印，那里烫得惊人，“是让我活着查清真相，不是用命换个痛快。”
台下的冤魂突然安静了下来。
最前排的偷牛汉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笑了：“那回你查我偷牛，发现是东家克扣粮饷逼的，最后让东家赔了我十贯。”毒杀犯扯了扯破袖子：“你在公堂上替我说话，说我是被主母威胁，我这条命，早该还给你。”学子们站起身来，眼里的黑血褪成了清明：“方大哥救我们的时候，连命都豁出去了。”
幻象如晨雾般消散。
方仁杰踉跄着扶住书架，额角全是冷汗。
他低头，发现手里多了一本《判官录》残卷，封皮上的“断义试炼”四个字泛着金光。
这里增加过渡内容：方仁杰捧着《判官录》残卷，缓缓坐在地上，回想着刚才幻境中的种种质问，心中感慨万千。
他抚摸着残卷的封皮，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就在这时……
“方公子！”柳姑娘的声音从地窖口传来，“学子们醒了七个，都喊着‘方正清’——是您父亲的名讳！”
方仁杰手指一颤，残卷“哗啦”一声翻到了末页。
最后一行字让他呼吸一滞：“若汝已知断义真意，则可启‘天外武库’。”
石屋外的黑雨彻底停了，月光透过未关的窗户漏了进来，落在“天外武库”四个字上，像撒了一把碎银。
方仁杰攥紧残卷，掌心的判官印仍在发烫——这一回，他听见的不是父亲的声音，而是自己心跳的节奏，一下又一下，清晰得像是命运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