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了吗?”
萧长嬴朝盛知意身边走过来,月光下,双手插兜,身材高大的男人如同一缕清风刮到了盛知意的面前。
刚刚,她一定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不晓得他有没有发现自己眼中那贪恋的光。
一想到自己在一分钟前像个痴女一样的盯着萧长嬴看,回过神来的盛知意就不免觉得尴尬,甚至连面颊和耳根都跟着微微发烫。
仓皇的低下头去掩饰这份尴尬,盛知意微微摇了摇头,伸手将垂下来的头发掖到耳后。
“嗯,”她轻声应着,不太好意思地说:“换了地方,有点睡不着。”
纵使累了一天后仍旧不能安然入睡,在大半夜被盛知意叫起来陪她看星星,萧长嬴的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神色一如平常。
现在,两个人面对面的站在这里,反而是盛知意觉得过意不去。
她开始犹豫了,“要不……还是回去睡觉吧。”
萧长嬴不解,“不是说睡不着要看星星吗?”
“可是……”
“来吧,”萧长嬴率先转身,他说:“这里有一个梯子,顺着梯子爬上去,就能到屋顶。”
萧长嬴的力气非常大,一只手就能将梯子从墙边拉过来。
梯子卡在两个房屋之间,有另一侧的房屋墙根做阻拦,也不用担心梯子会滑倒,被两面墙卡住之后,梯子变得像楼梯那般牢固。
两个人先后借着月光的照耀爬上了房顶,此时,其他人都睡了,只剩下刚来的圣玛丽教会的四位工作人员和招待他们的村干部在那边的屋子里吃饭时,发出一些不算大的声响。
这点声音对于看星星的人来说,无伤大雅。
在地面上看星空跟在屋顶上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正如萧长嬴之前所言,站在屋顶上,仿佛一下子拉近了与天空的距离,这一刻,“手可摘星辰”变得具象起来。
两间高低不同连在一起的房子造就了房顶的高低差,萧长嬴招呼盛知意坐过去。
盛知意与萧长嬴并肩坐在高一些的房顶边缘,一双修长的腿荡在下面,这一刻,有种回到了小时候的错觉。
初夏大山中的村落里的夜晚,空气凉飕飕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哪怕吸入肺里都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凛冽。
草木浓郁的香气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飘来的,非但没有让人想睡觉,反而愈发的清醒了。
盛知意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月亮西斜后,东边天空的星星变得更加清晰。
萧长嬴说,其实有月亮的晚上不太适合看星星,月亮的光太强会将一部分星星遮住,看不到。
可即便如此,在盛知意看来,这里的清晰度也是远超过港岛的。
“好美的星空,就算是在克鲁姆洛夫,也没有看过如此清晰的。”
“这里没有工厂,没有写字楼,没有川流不息的汽车,跟港岛相比,没有过度的开发,落后到有些原始,却也保留了最初的样子。”
“梁叔说明年上面就会修路,到时候,应该会有更多的人来到这个村子。”
“嗯,城里人没见过这种朴实无华的村子,如果有人开办农家乐的话,说不定就会有人想要来这里尝试一下乡村生活。”
盛知意很唏嘘,“那这里的安静也会被打破吧?”
萧长嬴笑,“这是必然的,发展总是如此,得到一些,然后失去一些,这个世界从来都很公平,看似得到和失去,不过是一种守恒的交换。”
可是,为什么在他的身上,这种守恒就要被打破呢?
八年前的那一天,他不但没有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还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他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得到的却是被唯一的熟人欺骗,而后,八年间都没有重回故土的机会。
他的能量守恒到底在哪里?
“萧先生,萧先生?”
“嗯?”萧长嬴猛地转过脸来,他有点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有点走神。”
萧长嬴极少在盛知意面前露出如此状态,盛知意看着月光下这张帅气俊逸的脸,愧疚的心情油然而生。
“对不起啊,萧先生,你是不是很累啊?”问完这句话,不等萧长嬴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肯定会很累了,他们原本活力满满,现在还不是都睡了,我却非要你陪我上来看星星。”
“你在为了这种事情自责吗?”
她不应该自责吗?
虽说,萧长嬴是她花钱雇佣的保镖,但是,按理说,人家也是有下班休息的时间,现在,不但无法下班,反而几乎成为了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镖,一路从港岛跟来了潆河村。
“不需要觉得抱歉,首先,你父亲给的钱足够多,接下保护盛小姐的单子跟我在欧洲为某些政要工作相差不大,工作却更加的轻松。”
盛知意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听他说话,萧长嬴目视远方,远处群山漆黑像是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而民居中星星点点的灯光则像极了野兽的眼瞳,有点骇人,又因为知道自己很安全,不会真的被野兽攻击而产生出一点兴奋和刺激。
这样的情绪被萧长嬴很好的压抑在心底,他所表现出来的仍旧无比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其次,我有好几年的时间在比这里还要恶劣的环境中工作过,在那里,吃饭喝水都是问题,时刻要担心别被各种毒虫咬到,避免落单被野兽吃掉,还要防范士兵的子弹,同时,还得救出人质和难民,就算是放在雇佣兵中也是很有难度的。”
所以,他才对当下的环境没有任何的不满和怨言吗?
“再来就是,”萧长嬴曲起了自己的手臂,t恤的短袖卷到肩头,露出了健硕的肱二头肌。
他笑着说:“我的体能非常好,这点路途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盛知意:“……”
这理由竟让人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