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公馆？\"赵大勇眉头微蹙，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济南城里的日本特务窝点？\"
\"没错。\"
徐团长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在桌面上摊开，
\"根据情报，这个速水信一表面上是基督教牧师，实际上却是日本陆军特务机关的高级军官。他以宗教为幌子，专门拉拢和训练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教徒和帮会分子。\"
范政委补充道：\"更可怕的是，他们已经开始渗透我们的地下网络。上个月，济南地下党的三个联络站接连被破坏，十多名同志被捕。我们怀疑就是梨花公馆在背后捣鬼。\"
赵大勇的目光在地图上济南城的位置停留，那里已经被铅笔圈出了一个红圈。他抬头看向两位首长：
\"任务我接了。但需要更详细的情报，比如公馆的具体位置、内部结构、守卫情况...\"
\"这个你放心。\"
徐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济南地下党虽然遭到破坏，但我们还有一位'老周'同志潜伏在那里。他开着一家名为'永昌'的杂货铺，就在梨花公馆两个街区外。他会给你们提供必要的支持。\"
三天后的傍晚，济南城西门外。赵大勇穿着一身粗布短褂，头戴破草帽，肩上挑着一担柴火，随着入城的人流缓缓前行。
他刻意佝偻着背，让脸上的煤灰和皱纹更显眼些。身后不远处，王二虎和李大牛也各自伪装成进城卖货的农民。
赵大勇只带了两人到济南城去侦察，而且他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先去调查清楚。所以只带了两人同去。
\"站住！\"
城门口的伪军哨兵用步枪拦住了赵大勇，\"干什么的？\"
\"老总，俺是城外李家村的，来城里卖点柴火。\"
赵大勇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哨兵狐疑地打量着他，突然伸手掀开他担子上的柴火。赵大勇心跳微微加速，但面上不显——武器和装备都藏在特制的夹层里，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柴火担子。
\"滚吧！\"
哨兵没发现异常，不耐烦地挥手放行。
进入城内，赵大勇按照约定，在第三个路口右转，找到了一家挂着\"永昌杂货\"招牌的小店。
店内光线昏暗，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柜台后打算盘。
\"掌柜的，有上好的烟丝吗？\"赵大勇压低声音问道。
中年男子手指一顿，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警觉：
\"客官要什么牌子的？\"
\"大前门，要带金边的。\"
暗号对上，中年男子正是地下党员老刘，他立刻放下算盘，快步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一下，迅速关上门板。
\"赵连长？\"
老刘压低声音问道。
赵大勇点点头，摘下草帽擦了擦脸上的煤灰：
\"老刘同志，情况紧急，我们长话短说。\"
老刘领着他们穿过店铺后门，来到一间隐蔽的小屋。王二虎和李大牛也陆续从后门进来。
\"梨花公馆在城东的日侨区，是一座中西合璧的两层建筑，白墙黑瓦，院子里种梨树，所以得名'梨花公馆'。\"
老刘展开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表面上，那里是基督教青年会的活动场所，每周都有布道会和读经班。\"
赵大勇盯着地图：\"守卫情况如何？\"
\"白天只有两个穿便衣的守卫在门口，但入夜后戒备森严。我观察过，每晚八点准时换岗，至少有六名武装人员巡逻。\"老刘推了推眼镜，\"更麻烦的是，最近他们开始在周围布置暗哨。前天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在那附近转悠，第二天就失踪了。\"
李大牛摸着下巴：\"看来只能夜间侦察了。\"
\"不，恰恰相反。\"赵大勇摇头，\"白天他们放松警惕，正是混进去的好时机。老刘，公馆平时允许普通人进出吗？\"
\"每周三和周五下午有公开活动，说是'福音茶话会'，任何人都可以参加。\"
老刘说着，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我这里准备了几套衣服，你们可以伪装成信众。\"
次日正逢周五，赵大勇换上一件半旧的藏青色长衫，戴着一副平光眼镜，看起来像个落魄的知识分子。李大牛则打扮成商铺伙计的模样，两人一前一后向梨花公馆走去。
公馆门前果然只有两个穿西装的守卫，看似随意地站在大门两侧。赵大勇注意到他们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睛却不断扫视着来往行人，右手始终靠近腰间，那里肯定藏着武器。
\"先生是来参加茶话会的吗？\"一个守卫拦住赵大勇。
\"是的，听说这里的速水牧师讲道很好。\"赵大勇微微欠身，脸上露出虔诚的表情。
守卫上下打量他一番，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李大牛：
\"这位是？\"
\"我店里的伙计，带他来听听福音。\"赵大勇从容回答。
守卫点点头，侧身让开：\"请进，活动在一楼大厅。\"
踏入公馆大门，赵大勇立刻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氛围。院子里梨树成荫，花香扑鼻，看似宁静祥和，但暗处却隐约有人影晃动。他装作欣赏风景，实则将每一个可能的监视点和出入口记在心中。
大厅里已经坐了二十多人，有穿长衫的老者，也有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讲台上，一个穿着牧师袍、面容和蔼的中年男子正在调试留声机此人正是速水信一。
\"各位兄弟姐妹，欢迎来到主的殿堂。\"
速水信一开口，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完全看不出是个日本特务，\"今天我们要分享的是《马太福音》中关于爱与和平的教诲...\"
赵大勇和李大牛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表面上看，这是一场普通的宗教聚会，但赵大勇敏锐地注意到几个异常之处：首先，大厅四个角落都站着穿便衣的壮汉；其次，听众中有几个人明显在观察其他人的反应；最重要的是，速水信一虽然讲的是基督教义，却时不时插入\"东亚共荣中日亲善\"之类的政治术语。
活动进行到一半时，速水突然话锋一转：\"...而要实现真正的和平，我们必须清除那些破坏和谐的异端分子。在座的如果有知道共党分子下落的，可以向我们举报，主会保佑你们的善行...\"
赵大勇和李大牛交换了一个眼色。这哪里是什么宗教活动，分明是披着宗教外衣的特务招募会！
活动结束后，赵大勇故意磨蹭到最后。趁人不备，他悄悄溜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刚踏上几级台阶，身后就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先生，楼上不对外开放。\"
赵大勇转身，看到一个矮壮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右手插在口袋里——显然握着武器。
\"抱歉，我想找洗手间。\"赵大勇露出尴尬的笑容。
\"在一楼后院。\"男子不容置疑地说，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
离开公馆后，赵大勇和李大牛在城里绕了几圈，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回到杂货铺。王二虎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连长，我在对面茶楼观察了一整天。\"
王二虎汇报道，\"公馆后门每两小时换一次岗，但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有个空档，守卫会去吃饭…\"
老刘补充道：\"那辆车是公馆的，专门用来运送特殊客人，也就是他们抓来的抗日分子。\"
赵大勇沉思片刻：\"我们需要更多内部情报。李大牛，你明天以寻求心灵指引为由，单独去见速水信一，尽量套话。二虎，你继续监视出入人员和换岗规律。我今晚要亲自去看看那个后门空档期的情况。\"
夜深人静，赵大勇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般潜行在梨花公馆后巷的阴影中。他穿着黑色夜行衣，脸上抹着煤灰，腰间别着匕首和手枪。公馆后墙约三米高，顶部插着锋利的玻璃碎片。
赵大勇看了看怀表——凌晨三点十五分，正是守卫交接的时间。果然，后门处的灯光暗了下来，两个守卫低声交谈几句后，一起离开了岗位。
抓住这宝贵的十分钟空档，赵大勇迅速从腰间解下带铁钩的绳索，轻轻一抛，钩子稳稳卡在墙头。他试了试牢固程度，然后敏捷地攀爬上去，小心避开那些玻璃碎片。
翻过墙头，赵大勇落在院内一棵梨树的阴影里。借着月光，他能看到主楼大部分窗户都黑着，只有二楼尽头的一个房间还亮着灯。他屏息凝神，贴着墙根向那扇亮灯的窗户移动。
靠近后，他听到里面传来日语对话：
\"...名单上的十二个人已经全部招供，这是他们的供词...\"一个粗犷的男声说道。
\"很好，继续深挖，一定要找出济南地下党的全部网络。\"
这个声音赵大勇认得，是速水信一，虽然此时他的语调冷酷强硬，与白天和蔼的牧师形象判若两人。
\"那个女共党还是不肯开口，要不要用点特殊手段？\"
\"再给她一天时间。记住，我们需要的不仅是情报，还有转化。如果能让她公开声明放弃抵抗，对打击抗日分子的士气将有很大帮助...\"
赵大勇心头一紧。他们抓了女同志？必须尽快查清关押地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亮。赵大勇迅速闪身躲入阴影中。一队巡逻的守卫从拐角处走来，距离他藏身之处不过五六米。
\"奇怪，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一个守卫疑惑地说。
赵大勇屏住呼吸，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如果被发现，他必须在一瞬间解决这三个人而不发出声响。
\"是猫吧，这院子里野猫多得很。\"另一个守卫不以为意。
待巡逻队走远，赵大勇决定不再冒险，按原路返回。他飞快地来到围墙边，三两下便攀爬到了围墙上面，一跃而下，消失在街巷中。
回到杂货铺时，天已蒙蒙亮。李强和王二虎见他手臂带血，都紧张地围上来。
\"没事，皮外伤。\"赵大勇让老周简单包扎了一下，\"但有个重要发现，他们抓了我们的人，而且正在严刑逼供。\"
老刘脸色一变：\"难道是前些天被捕的地下党同志？\"
\"很可能。而且我听到速水信一说要'转化'她，让她公开发表声明。\"赵大勇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不仅为了完成任务，还要救出那位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