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的黄昏,细雨如烟。
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倒映着\"忘忧居\"门前晃动的灯笼。苏晚正踮脚擦拭窗棂上的水雾,忽然瞥见街角一抹素白的身影——那人戴着宽檐帷帽,白发从纱帘间漏出几缕,在雨中泛着淡淡的蓝光。
\"崔衍......\"她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抹布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鞋面上。
柜台后擦拭酒具的年轻校尉立刻抬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刀柄上的缠绳瞬间绷紧——他认出了那种步态,那种即使刻意放轻却依然带着宫廷韵律的脚步声。
\"要关店门吗?\"阿沅抱着糖罐从后厨钻出来,蜜渍梅子的甜香混着雨水的清冽在空气中蔓延。
孙思邈的藤杖突然横在门前:\"有贵客到。\"
杨玉环的白发被浸湿,几缕黏在脸颊上,像是冰蚕吐出的丝。她坐在\"忘忧居\"最暗的角落,帷帽的薄纱垂落,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那曾经倾倒众生的眸子,如今像是蒙了一层终年不散的雾。
她摘下手套的瞬间,苏晚看见那曾经让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纤指,如今泛着病态的淡蓝,指甲盖下隐约有细小的晶体在生长。
\"听说这里的'忘忧饮'很特别。\"她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冰,每个字都带着轻微的颤音。
崔衍默不作声地放下一杯黑咖啡,深褐色的液体表面浮着终南山野蜂蜜拉出的云纹。贵妃低头凝视杯中倒影——那张曾经倾国倾城的脸,现在爬满了蛛网般的蓝色脉络,像碎裂的瓷器被强行粘合。
她低头看着杯中黑褐色的液体,指尖轻轻摩挲杯沿,留下一道细微的霜痕。
\"这味道......\"她轻声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极了当年华清宫的汤药,只是,更苦些。。。\"
苏晚站在柜台后,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她认出了那双眼睛——尽管瞳孔已经不再纯粹,尽管眼尾爬满了蛛网般的蓝纹,但那仍是杨玉环的眼睛。
崔衍的手无声地按在了刀柄上,指节泛白。
孙思邈却只是轻轻摇头,拄着藤杖缓步上前,将一碗晶莹剔透的冰粉放在她面前。琉璃碗里的透明冻体颤巍巍晃动着。
\"娘娘。\"老道的声音沙哑,像是枯叶摩擦,\"九转还魂的代价......可还值得?
\"娘娘心口的陨铁,最近还疼吗?\"老道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酒肆的空气为之一滞。
杨玉环缓缓抬头,帷帽的薄纱被轻轻撩开一角。
她的皮肤依旧雪白,却不再有当年的丰润光泽,反而透出一种冰冷的瓷白,像是被冰封了千年的玉。最骇人的是她的脖颈——那里爬满了蓝色的脉络,像是某种活物在皮下蠕动,一直延伸到心口的位置。
\"老神仙,\"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酒肆的空气为之一滞,\"本宫如今......还算活着么?\"
阿沅躲在柜台后,死死攥着抹布。她看见贵妃放在桌上的手——那曾经让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纤纤玉指,如今指甲泛着金属般的蓝光,指尖轻轻一碰,木桌上就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活着?\"孙思邈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她心口的位置,\"娘娘心口的陨铁还在跳动,自然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