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熹微的光线刚透过纱帘,苏夭夭就被一股熟悉的、如同冰锥在腹中疯狂搅动的剧痛硬生生拽出了睡梦。
“唔……” 她闷哼一声,蜷缩起身子,眉头死死拧紧,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股坠胀、冰冷、带着撕裂感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她暴躁得想整个肚子!
该死的!这具身体的原主留下的毛病,每次月事都如同渡劫!偏偏这次似乎更凶!
剧烈的动作惊醒了身侧的陆阎。
“夭夭?” 陆阎刚睁开眼,带着初醒的慵懒和一丝紧张。
他下意识地撑起身去看她,手臂却无意中掀开了盖在苏夭夭腰腹处的薄被一角——
刺目的红!
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寒梅,一小片暗红的血迹,清晰地印在床单上,也狠狠刺进了陆阎的瞳孔!
轰——!
陆阎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睡意烟消云散!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坐直身体,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变得比苏夭夭还要惨白!
那双总是深邃冷冽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巨大的恐惧!
血!夭夭流血了!她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昨晚……他昨晚明明……
巨大的恐慌让他失去了所有冷静!他几乎是瞬间扑到床边,手忙脚乱地想去查看苏夭夭的情况,
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颤抖:“夭夭!哪里疼?!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他伸手就想掀被子。
“滚开!” 苏夭夭正被腹中绞痛折磨得心烦意乱,脾气濒临爆发点,被他这毛手毛脚的动作和聒噪彻底点燃!
她暴躁地一巴掌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力气不大,却带着十足的烦躁和警告,裹紧被子把自己蜷缩得更紧,
像只受伤又凶悍的幼兽,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嘶吼:“别碰我!疼!”
她这一声“疼”,更是让陆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她苍白痛苦的小脸,再看看床单上那片刺目的红,巨大的恐惧和心疼几乎将他淹没!
他猛地回头,对着紧闭的房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慌而尖锐破音:
“周岳——!!!”
“备车!!”
“叫沈听澜!!立刻!马上!!!”
吼声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山水桃岸清晨的宁静!
不到二十分钟,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和一阵鸡飞狗跳般的急促脚步声,沈听澜提着药箱,头发凌乱,气喘吁吁地冲进了陆家主卧!
他显然是直接从被窝里被薅起来的,连白大褂的扣子都扣错了位。
“陆哥!嫂子!怎么了怎么了?!”
沈听澜声音都带着跑岔气的颤音,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
他刚冲进来,手里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一个备注为“爷爷”的视频通话请求弹了出来。
沈听澜手忙脚乱地刚接通,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拿稳,屏幕那头就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带着浓浓担忧和威严的咆哮,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臭小子!你给老子听好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山水桃岸陆家!苏大师身体有恙!你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看!用心看!要是敢有半点马虎,看不仔细!老子打断你的腿!苏大师可是救了你爷爷我命的大恩人!听见没有?!!”
沈老爷子洪钟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急切,震得沈听澜耳朵嗡嗡作响,手机差点脱手。
“听…听见了爷爷!我已经在陆哥这儿了!我这就看!这就看!”
沈听澜对着手机屏幕点头哈腰,冷汗都下来了。他爷爷这反应……比他自己被鬼追还紧张!
挂了视频,沈听澜抹了把汗,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大床上。
只见陆阎如同守护珍宝的凶兽,阴沉着脸坐在床边,眼神冷得能冻死人,死死盯着他。
而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锁、写满了“生人勿近”和巨大痛楚的小脸。
“嫂…嫂子…” 沈听澜咽了口唾沫,顶着陆阎那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上前,
“您…您哪里不舒服?能…能让我看看吗?”
苏夭夭连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其不耐烦的冷哼。
她现在疼得想杀人,只想安静地蜷着。
陆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慌和烦躁,冷声道:“她腹痛,流血。快检查!” 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
“腹痛…流血…” 沈听澜心里咯噔一下,职业敏感度让他瞬间想到了最坏的可能。
他脸色也凝重起来,顾不得许多,立刻打开药箱,拿出听诊器、血压计等基础设备,顶着巨大的压力开始检查。
他先测了血压、心率,又仔细询问了疼痛的性质、部位、持续时间。
当他谨慎地询问苏夭夭上次月事时间,并得知刚好推迟了几天时,沈听澜的表情变得极其微妙复杂。
“那个…嫂子…” 沈听澜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尴尬和试探,
“您这腹痛…是不是…伴随着下腹坠胀感?腰也特别酸?而且…特别畏寒?”
苏夭夭终于掀开眼皮,给了他一个冰冷的、带着“你废话真多”的眼神。
沈听澜被这眼神看得一哆嗦,但心里却瞬间有了谱。
他长长地、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都凉飕飕的。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转向旁边脸色依旧煞白、紧张得如同绷紧弓弦的陆阎,斟酌着用词:
“陆哥…那个…苏大师她…没受伤…也没别的大问题…”
他顿了顿,看着陆阎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神,硬着头皮补充道,“就是…呃…生理期…痛经…有点严重…”
“痛……经?” 陆阎愣住了,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床单上那片刺目的红,再看看苏夭夭苍白痛苦的小脸,巨大的恐慌瞬间被一种极其复杂的、
混合着尴尬、心疼、后怕和……茫然无措的情绪取代。所以……不是受伤?是……那个?
“对…就是痛经…” 沈听澜连忙点头,看着陆阎那副世界观仿佛受到冲击的样子,赶紧解释,
“很常见的女性生理现象,但苏大师这个反应…应该是原发性痛经比较严重的那种…我开点温和的止痛药和暖宫的药,注意保暖,别着凉,喝点热的…”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从药箱里拿出药,写下用法用量。
陆阎接过药,看着药瓶上陌生的字眼,再看看蜷缩在被子里、依旧疼得眉头紧锁的苏夭夭,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心疼涌上心头。他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
沈听澜交代完,如蒙大赦般火速逃离了这个低气压中心。房间里只剩下陆阎和苏夭夭。
陆阎拿着药和温水,小心翼翼地凑近:“夭夭,吃药…”
“不吃!苦!” 苏夭夭烦躁地别过脸,声音闷闷的。她现在只想蜷着,任何多余的动作都让她觉得是酷刑。
陆阎拿着药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又把自己缩成一团,心疼得不行。他沉默了片刻,操控轮椅,转身离开了卧室。
楼下客厅。
王叔正拿着平板电脑,戴着老花镜,眉头紧锁,手指笨拙地在屏幕上划拉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生姜切片…红枣去核…红糖适量…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炖二十分钟…暖宫驱寒…”
他听到动静抬头,看见陆阎下来,连忙问:“少爷,苏小姐怎么样了?沈医生怎么说?”
“痛经。” 陆阎言简意赅,眉头依旧紧锁,“王叔,煮点红糖姜水。” 他想起沈听澜的叮嘱。
“哎!好!好!已经在学了!” 王叔连忙点头,指着平板,“我正查着呢!马上就好!”
陆阎没再说话,操控轮椅又回到了主卧,就看见佣人在换洗床上,苏夭夭也洗漱干净了。
坐在主卧那张宽大柔软的沙发上。
她蜷缩在沙发一角,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抱枕,试图用按压来缓解腹部的绞痛。
脸色依旧苍白,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暴躁低气压。
陆阎操控轮椅,无声地滑到她身边。他看了看她蜷缩的姿势,又看了看她露在抱枕外、穿着单薄棉袜、微微蜷缩的脚。
他沉默地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在苏夭夭没有反应(或者说没力气反应)的情况下,他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脚踝。
“你干嘛?!” 苏夭夭烦躁地掀起眼皮。
陆阎没说话,只是抿着唇,手上微微用力,将她的脚从抱枕下轻轻拉了出来。
然后,在苏夭夭略带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掀开了自己身上那件柔软的羊绒家居服下摆,露出平坦温热的腹部。
然后,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笨拙,将苏夭夭那双微凉、穿着棉袜的脚,轻轻塞进了自己贴身的衣服里!
紧贴在他温热的皮肤上!
一股温热、坚实、带着他独特清冽气息的暖意,瞬间包裹住了苏夭夭冰冷的脚!
“!!!” 苏夭夭愣住了。脚底传来的、属于他身体的温热触感,清晰无比。
那热度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透过脚底的穴位,丝丝缕缕地向上蔓延,让她腹中那冰冷的绞痛都似乎被熨帖了一丝。
陆阎被她看得耳根微红,但依旧固执地将她的脚捂得更紧了些,还用手隔着衣服轻轻按住。
他微微垂下眼睫,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笨拙的讨好:
“宝宝……这样……暖一点吗?”
他身负的帝王紫气本就至阳至刚。此刻那温热的腹部紧贴着她冰冷的脚,就像一个小火炉。
暖意是暖意,但这突如其来的、过高的温度,反而让苏夭夭本就因痉挛而敏感的小腹猛地一抽!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地想缩回脚,“烫!”
陆阎被她这反应弄得更加无措,手忙脚乱地想调整,又怕弄疼她:“那…那这样呢?”
他稍微松了点力道,但依旧固执地把她的脚捂在衣服里,只用手隔着衣物轻轻揉按她的脚心,试图传递热量又不至于太烫。
苏夭夭看着他这副笨拙又固执的样子,感受着脚心那小心翼翼的揉按和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
腹中的绞痛似乎真的在那种奇异的暖流和笨拙的安抚下,稍稍缓和了一点点。她闭上眼,懒得再挣扎,算是默认了。
王叔端着刚煮好的、热气腾腾的红糖姜水走进主卧,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家那位在京都叱咤风云、冷面无情、洁癖入骨的少爷,此刻正微微敞着家居服,把苏小姐的脚丫子严严实实地捂在自己贴身的衣服里!
一只手还隔着衣服,笨拙又小心地揉着苏小姐的脚心!
少爷的耳根通红,眼神却专注地看着闭目养神的苏小姐,那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活阎王”的影子?!
王叔端着碗的手猛地一抖,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连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激动得快要老泪纵横的表情,内心疯狂刷屏:苍天有眼啊!少爷开窍了!会疼人了!第一次!这是少爷第一次给人捂脚!还是捂在肚子上!苏小姐威武!这碗红糖水必须熬到最浓!
午饭时间。
苏夭夭依旧没什么胃口,腹中还是隐隐作痛,只是比早上那阵要命的感觉好多了。
她恹恹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王叔摆上餐桌的清淡饭菜,连动都不想动。
陆阎操控轮椅滑到她面前,沉默地看着她。
就在苏夭夭以为他又要劝她吃饭时,陆阎却做出了更惊人的举动。
他操控轮椅调整好角度,然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直接将蜷在沙发上的苏夭夭——抱了起来!
“喂!” 苏夭夭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挣扎。
“别动。” 陆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动作有些生疏,但还算稳当,将苏夭夭轻轻地、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苏夭夭:“……?!”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虽然陆阎坐在轮椅上,但男人的腿依旧坚实有力。
她就这么被他圈在怀里,坐在他腿上,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物,甚至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这个姿势……过于亲密了!
陆阎的耳根在她坐下的瞬间就红透了,但他强作镇定,手臂稳稳地环住她的腰,防止她滑下去。
然后,他操控轮椅,滑到餐桌前。
“吃饭。”
他言简意赅,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嫩的清蒸鱼腩,递到苏夭夭唇边。
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只是那微红的耳尖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主人的紧张。
苏夭夭看着递到嘴边的鱼肉,再看看陆阎那张明明羞窘得要命却还强装镇定的俊脸,和他环在自己腰间、传递着温热和稳固力量的手臂……
腹中残余的那点不适感,似乎也被这过于温暖的怀抱和笨拙的投喂驱散了不少。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就着他的手,咬住了那块鱼肉。
陆阎看着她吃了下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微光,耳根的红晕更深了。他立刻又夹起一筷子青菜……
王叔站在餐厅角落,看着自家少爷抱着苏小姐,小心翼翼一口一口喂饭的画面,激动得差点把抹布拧成麻花!
内心的小人儿已经在放鞭炮庆祝了:成了!这回真成了!少爷这无师自通的伺候人功夫!苏小姐威武!陆家祖坟冒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