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坊的守卫并非器部人,而是随同巫天运前来的皇宫禁卫。他们见驱霸旦到来,连忙上前行礼,验过令牌后,放行二人进入。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探头探脑往外张望。一个中年壮汉见是驱霸旦,哎哟一声,一路小跑上前,施礼道:“大奇见过叔父。”
“大奇?”周昭阳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与记忆中那个腼腆的青年形象相互比对,果然有几分相似,不禁笑道:“我离开的时候,你才三十多岁,如今都已过百岁了,时光飞逝啊!”
大奇一愣,脸上满是狐疑之色,仔细地上下打量周昭阳,随后转头望向驱霸旦。驱霸旦笑着解释道:“这是无曲长老转世,前世是你伯父。”
周昭阳凝聚出一个魂包,让大奇查验。大奇验完,当即跪地痛哭叩拜,说道:“侄儿见过伯父,您老人家可算回来了,我们旁系这下可有靠山了!”
此刻,周昭阳已完全融入器无曲的角色之中。听闻此话,心中涌起一股怒意,猛地转向大奇,眼中闪烁着寒光,质问道:“旁系的日子竟如此艰难?大长老、二长老对此难道就视而不见、不管不顾吗?”
大奇抹了把眼泪,抽噎着说道:“嫡系人多势众,把持着资源分配,自然处处偏向自家儿孙。嫡系高手越来越多,愈发不把咱们旁系支系放在眼里。大长老、二长老,自身也强不到哪儿去,很多时候也只能忍气吞声!”
周昭阳怒不可遏地骂道:“混蛋!我在外面出生入死,他们在族里享尽清福,还欺压咱们族人,简直丧心病狂,良心都被狗吃了?!”
这时,几位老者现身。他们听到大奇和周昭阳的对话,一时摸不着头脑,神色犹豫,一时间不知所措。
周昭阳打量着这几位老者,朝着为首的老者骂道:“阿穷,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年轻时的那股子冲劲呢?怎么能任由嫡系肆意欺负咱们旁系?”
这位老者名叫器无穷,与器无曲是叔伯兄弟,年纪比器无曲小很多。年轻时,他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此刻,他听周昭阳的语气如此熟悉亲切,仔细打量却又不认识眼前之人,心中满是疑惑。大奇走上前去,强行拉着他过来,说道:“这是三长老无曲伯父转世,穷叔还不赶紧行礼?!”
见器无穷一脸震惊,直直地盯着自己,周昭阳点了点头,说道:“阿穷,我要转世去了,咱们这支就属你修为最高。这一大家子你可得看紧了,要是有人敢欺负咱们,咱们就跟大长老、三长老联手,咱们不好过,也绝不让别人好过!”
这正是器无曲转世前留下的遗言。器无穷听闻,心中再无半点疑虑,当即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大哥,你可算回来了!那群混蛋,简直不把咱们当回事!起初,咱们旁系与支系携手并肩,一致对外,他们还稍有忌惮。可后来,族长他们攀附上了三皇子,有了靠山,大长老和二长老投鼠忌器,支系更是胆小怕事,越来越不敢吭声,咱们活得实在窝囊!”
周昭阳赶忙扶起二人,说道:“都起来,别让人看笑话。” 随后转向驱霸旦,“霸旦,你随我进去,咱们商议一下器部旁系与你们火部结盟的事儿。”
在器无曲转世之前,嫡系、旁系、支系实力相当,族中九大执事长老,三方各占三席,处理族中事务相对公平公正。如今时过境迁,嫡系已经一家独大,又有三皇子撑腰。周昭阳想要为族人讨回公道,就不得不仔细斟酌应对之策。
火部实力强大,在各位皇子争夺储位之时,都想方设法拉拢他们。驱霸旦、驱蛟、驱星儿血脉纯正,皆是族长的近亲。驱霸旦是族长的庶弟,驱蛟和驱星儿是族长的子女。倘若这三人一同开口,族长必然会慎重考虑。
驱霸旦因器无疆的缘故,平日里对大奇颇为关照,却没想到他们在族中如此艰难。他跟随周昭阳进屋,脸色微红,有些愧疚地说道:“无曲长老,我不知你的族人在族中处境这般艰难,唉,实在是惭愧,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昭阳招呼驱霸旦坐下,微笑着说道:“往年我当家的时候,他们不知生活艰辛,如今受些委屈,未必不是好事。我们旁系这些年在族中饱受排挤打压,实力不足是一方面,更致命的是没有外援。你说说,要是我们旁系与贵部结盟,希望大吗?”
驱霸旦思索片刻,道:“三长老对我火部有恩,即便不结盟,我大哥肯定也会有所表示。不过,不利因素有三点。其一,贵部族长是纯正的嫡系,帮助旁系打压嫡系,这向来是各部族的大忌;其二,贵部族长是三皇子的岳父,若是帮了你们旁系,三皇子会出面干涉,到时候我大哥就会陷入两难之境;其三,贵部因为圣盘在建族前丢失,传承不完整,在诸部中实力最弱。倘若旁系与嫡系相争,实力定会进一步削弱,陛下出于大局考虑,也会下旨调和。”
周昭阳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霸旦所言极是。我面见陛下时,会提议让旁系取代嫡系。到那时,除了三皇子,其他方面应该都不成问题。即便三皇子从中作梗,我也能找到合适的人与之抗衡。”
驱霸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有些犹豫。沉默片刻后,他还是开口说道:“无曲长老,你有些过于自信了。我在宫中多年,深知陛下为人。他虽有些小毛病,但总体处事还算公正。想以旁系取代嫡系,就算我大哥上书建言,陛下也不会同意。”
周昭阳右手在额头上一抹,取出器部定星盘,说道:“昔日我转世之时,我族九大执事长老曾立下血誓丹书为证,约定寻回圣盘者,可指定族长人选。正因陛下处事公正,我才想当着他的面,夺回属于旁系的族长之位,将旁系改立为嫡系。”
室内众人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器无穷怔了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地喊道:“大兄,你找回我族圣盘了?!”
周昭阳点了点头,将圣盘递给器无穷,说道:“你以魂血为引,进入其中,看看自己的福缘如何。”
器无穷顾不上其他事情,当即找了个角落盘膝坐下,以魂血为引,神念进入圣盘空间。
驱霸旦哈哈笑了两声,说道:“此事妙极!有贵族圣盘在手,陛下自然不会干涉。”
可刚说完,他便想起一事,收敛了笑容,神色凝重地说道:“无曲长老,你转世重修,目前修为尚浅,圣盘的消息切不可传扬出去,否则……”
周昭阳不等驱霸旦说完,便已明白他的意思,挥手止住他的话头,笑着说道:“我自会小心。进京之前,定不会出事。进京之后,若有危险,我便躲进你大哥府中。”
次日清晨,巫天运亲自登门,向周昭阳请安。周昭阳顿时感觉颜面有光,器部上下也觉得十分有面子。周昭阳将巫天运请进屋,说道:“殿下如此客气,实在让我惶恐不安。”
巫天运笑着说道:“无曲长老大功震天动地,我这点表面功夫,实在难以表达我对您的敬意。我此次前来,除了请安,还想问问无曲长老何时启程?”
周昭阳转头看向器无穷,器无穷传来神念:“昨夜圣盘有五位族人参悟,若将彼此感悟汇总起来,足够近期修炼之用。”
周昭阳心中有数,微笑着回应巫天运:“谨遵殿下之意。”
巫天运笑道:“若是无曲长老这边没有其他事情,自然是越早动身越好。我已拟好上奏玉简,连同驱蛟的玉简,一同送往皇城。此次启用重大军情传送,沿途城镇定会全力配合。”
周昭阳拱手说道:“既然越快越好,那就即刻启程。我与族人交代几句,便马上赶去传送阵。对了,皇子,我想让驱霸旦和器无穷一同随行,不知是否方便?”
巫天运哈哈大笑道:“我本就有意让驱供奉与你同行,至于无穷长老,这边有大奇在,那边又有无疆长老,人手足够,让他随行并无不妥。”
周昭阳送巫天运出门,恰好驱霸旦赶来。巫天运笑着说道:“正好,玉简等物都在驱供奉那里。军情紧急,你们尽快动身吧。”
周昭阳和驱霸旦同时应诺。巫天运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取出一枚玉简,又转身递给周昭阳,说道:“这是我大哥给我的玉简。若在京中遇到难处,可凭此玉简向我大哥求助。”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如今诸子争储,无曲长老若不想卷入其中,不用这玉简便是。你有火部相助,又是大功臣,想来不会有什么麻烦。”
周昭阳收起玉简,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皇子好意,我心领了。我离开多年,对巫京的情况不太熟悉。依殿下之见,我该亲近谁,又该疏远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