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前殿的青铜兽首香炉吐出袅袅龙脑香,胡亥攥着御案边缘的手指泛白,指甲几乎掐入雕花的纹路。殿外传来马蹄声,三十六名匈奴骑士踏过汉白玉阶,甲胄上的狼头纹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为首使者腰间悬着的青铜弯刀,刀鞘上嵌着三颗血红色宝石 —— 那是匈奴左贤王的亲信,冒顿单于的弟弟於单。
\"陛下勿忧,\" 嬴傒低声道,玻璃剑在鞘中轻响,\"臣自有分寸。\" 他瞥向胡亥腰间的琉璃香囊,那是胡姬特制的防狼烟雾器,关键时刻可喷出辣椒粉混淆视听。
於单踏入殿门,单膝跪地,却未摘帽:\"匈奴左贤王向大秦皇帝问好,特遣臣送来白狼皮十张,以示诚意。\" 他身后的骑士捧上礼盒,掀开锦缎,露出毛茸茸的白色皮毛,却在嬴傒的玻璃镜照射下,显出几处暗褐色斑点 —— 那是刻意涂抹的羊血,用来伪造 \"祥瑞\"。
胡亥强作镇定:\"单于心意朕已知晓,赐座。\" 他的声音比平日高了半度,殿内的琉璃灯无风自动,映得於单的影子在墙上扭曲不定。
於单扫过殿内的玻璃陈设,目光落在嬴傒腰间的琉璃珠上:\"早闻大秦有 ' 天镜公子 ',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这腰间的珠子,莫非就是传说中能照见人心的神物?\"
\"不过是玻璃雕虫小技,\" 嬴傒轻笑,取出一枚玻璃酒杯,\"倒是贵使送来的白狼皮,毛色纯净如霜,不知是否经得起 ' 天镜 ' 考验?\" 他抬手示意,死士呈上一盆清水,将狼皮浸入水中,片刻后水面浮起层染料,羊血的腥味混着劣质颜料的刺鼻气息,弥漫殿内。
於单脸色微变,却仍强撑:\"草原风物粗陋,让大秦见笑了。\"
\"不笑,\" 嬴傒取出一个细长的玻璃管,\"贵使可知,这是什么?\" 管中装着白色粉末,在阳光下闪烁如盐。
於单摇头,手不自觉按上刀柄。嬴傒将粉末倒入酒杯,注入清水,瞬间腾起白雾,杯壁结出薄霜。胡亥惊呼出声,殿内温度骤降,几名宫女忍不住哆嗦。
\"此乃硝石,\" 嬴傒指尖抚过杯壁的冰霜,\"取之于土,化之于水,可致寒消暑。\" 他将酒杯递给於单,\"贵使不妨试试,这杯中的寒意,是否比草原的风雪更凛冽?\"
於单接过酒杯,触到杯壁的瞬间猛地缩手,仿佛碰到毒蛇。玻璃杯中,清水已冻成冰晶,倒映着他震惊的瞳孔。他忽然想起草原上的巫师传说,能掌控冰雪的人必是天神使者,此刻眼前的嬴傒,竟比巫师更可怖。
\"摄政王果然有神术,\" 於单勉强笑道,\"我单于曾言,愿与大秦永结同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嬴傒注意到 \"永结同好\" 四字咬得极重,暗含威胁。他摸出袖中的玻璃温度计,刻度盘上的水银柱正指向零下五度:\"同好与否,在于贵使的诚意。\" 温度计在阳光下转动,背面的蒙氏雷纹与於单的狼头纹重叠,\"听说单于最近在训练骑兵,不知需不需要大秦的玻璃马镫?\"
胡亥忽然开口,声音比方才沉稳:\"皇叔说的正是。朕可赐单于玻璃马具十套,每套用百颗玻璃珠镶嵌,彰显大秦威仪。\" 他顿了顿,看向於单,\"但听闻单于帐下有巫师言 ' 大秦气数将尽 ',不知是否属实?\"
於单的冷汗浸透重衣,他想起出发前单于的叮嘱:\"若嬴傒显露异术,立刻请和。\" 此刻面对能呼风唤雨的 \"天镜公子\",再硬的骨头也得软三分。\"那是巫祝妄言!\" 他叩首至地,\"单于愿以河套五城为聘,求娶大秦公主,永为兄弟之邦!\"
嬴傒与胡亥对视,后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河套五城正是赵高当年欲献给匈奴的土地,如今竟成了求和的筹码。他摸出琉璃珠,珠内 \"傒胡\" 二字与胡亥的倒影交叠,忽然轻笑:\"公主下嫁之事,需从长计议。不过...\" 他指向殿外的玻璃工坊,\"贵使可带些玻璃镜回去,让单于看看,大秦的天镜之光,如何照亮万里草原。\"
於单如蒙大赦,忙不迭应下。嬴傒示意张良呈上礼盒,里面装着玻璃镜、温度计、改良马具图纸,最底层是一盒药皂 —— 胡姬特意交代,要让匈奴贵族尝尝 \"一日不洗浑身痒\" 的滋味。
使团离去时,胡亥瘫坐在龙椅上,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皇叔果然天神下凡,那结冰的法术... 简直比始皇帝的金人还要震慑人心!\"
\"不是法术,是物性。\" 嬴傒收起飞霜的酒杯,指尖划过杯壁的雷纹刻痕,\"硝石溶于水吸热,不过是格物之理。\" 他顿了顿,望向殿外的草原方向,\"於单此去,必会向单于禀报大秦 ' 握有冰雪之力 ',短期内匈奴不敢妄动。\"
胡亥点头,忽然握住嬴傒的手:\"朕方才看见,於单的刀鞘在发抖。他怕的不是法术,是皇叔你啊!\" 少年皇帝的眼中泛起狂热,\"等朕亲政那日,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大秦有摄政王,如日月当空!\"
嬴傒抽回手,玻璃剑鞘蹭过御案:\"陛下只需记住,天镜照临之处,皆为大秦子民。\" 他摸出温度计,水银柱已回升至二十度,\"臣告退,需去太学监制给单于的玻璃镜,刻上大秦律文,让他们知道,什么叫 ' 犯强秦者,虽远必诛 '。\"
走出咸阳宫时,夕阳正将玻璃工坊染成金色。嬴傒摸出琉璃珠,珠内的 \"傒\" 字被夕阳烧得通红,恍若一颗跳动的心脏。他知道,今日的试探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冒顿单于的野心绝不会因几面玻璃镜而熄灭,但至少,大秦赢得了宝贵的三个月 —— 足够让陈武的天镜骑完成玻璃纤维甲的换装,足够让蜀地的玻璃工坊量产燃烧弹,足够让胡姬在后宫织就更密的情报网。
\"公子,\" 张良不知何时出现,折扇轻挥,\"匈奴使团中有个商队小厮,竟是赵高旧部的眼线。\"
\"随他去,\" 嬴傒望着天边的雁群,\"让他传回 ' 大秦有妖术 ' 的消息,比十万大军更管用。\" 他顿了顿,声音放柔,\"告诉胡姬,今晚的《匈奴风俗志》抄本,用荧光墨写,她的玻璃灯该换氙气芯了。\"
暮色渐浓时,咸阳宫的琉璃瓦上亮起第一盏灯,宛如散落的星子。嬴傒摸出袖中的硝石粉,在掌心碾成细沫 —— 这小小的白色粉末,终有一日会化作漫天冰雪,将一切妄图染指大秦的野心,冻成齑粉。
这一夜,於单的使团快马加鞭赶回草原,行囊中的玻璃镜不时滑出,映着他们惊恐的面容。而在咸阳,嬴傒正在太学实验室调配新的化学药剂,玻璃烧杯中的液体泛着幽蓝,如同他眼中的光 —— 那是对未来的笃定,是对大秦盛世的期许,更是对所有觊觎者的警告:天镜之下,不容蝼蚁窥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