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让他进来吧。”
久思勖缓步踏入大殿，双手端放胸前作一个合扣的古怪姿势，神情端庄肃穆。他的身后跟着一头足足三人高的巨兽，行走速度跟他一般无异。久思勖上前跪下，那巨兽竟也跟着他的动作跪下。
传说中的鹿角人面狮，身姿如雄狮雄伟壮硕，一对粗壮厚实的鹿角宛如两把巨大的利剑，一张酷似人类的面容，眉骨突出，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蕴含着千年智慧，又好似隐藏着无尽沧桑，时刻洞察着世间万物。鬃毛从头颈处披散而下，金色的绸缎般闪耀着光泽，威风凛凛，神秘而庄严。
而此刻出现在殿中的它，毛色黯淡干枯，双角布满凹槽划痕破损严重，全身遍布沟壑般的伤口，有些还渗着血，有些止住血未愈合，更多的是层层叠叠的血痂和脏污，姿态依旧高傲贵气，可瘦骨嶙峋，双目无神，完全看不出一点万兽之主的威风。
荀思看着，既满意又不太满意。
“陛下，鹿角人面狮已臣服，只是这，这外在形象不足以震慑百姓，还可能引起陛下虐待兽主的流言。臣以为当派人好好照料，给它医治伤口、疏离毛发，好好将养。”
“爱卿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
“厉女侠，以防万一，登基大典那天可能需要麻烦你全程陪在师弟身边了。”向云远对埋头翻书的厉琼玖道。
“这是自然。”
“只是，在下想多问一句，还有没有别的唤醒办法？以防万一。”
厉琼玖紧蹙双眉，“我现在只找到了一个，用银针刺激百会穴，可能有效，但会影响他练的功法，致使元气大伤。没有试验过千万不要轻易尝试，毕竟我们这里还没有厉害的大夫……等一下，宫里不是有太医院吗？为什么不找他们？”
“主要是担心其中鱼龙混杂，误入虎穴，暴露了我们的计划。”
“也是，他的寐症特殊，一查问肯定会怀疑到他。唉，我为什么没有多几个大夫朋友呢！”
“厉女侠不用太过担心，有你在就能唤醒，何况那天他也不一定会犯病。”
“也是哈！担心那么多找那么多方法，最后他啥事没有，我岂不是白忙活？那就算了，就这样吧！”
“倒也不是……诶？”向云远看着在书堆里埋了几天的人突然书一扔，拍了拍手就蹦跳往外走的人，一时哭笑不得。
算了，听天命吧。
***
“小兄弟，你姐姐来啦~”
黎永安看到来人，十分惊喜，“蔡仙姑？你怎么来了？”
蔡万雪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这不是听说你这里需要护卫嘛，男人姐这里多的是，就将所有面首……不是，徒弟们给你带来了，随便用啊！”
“谢谢仙姑！”
“我去找小玖玩啦~”
厉琼玖刚好端着一盘所剩无几的点心从灶房那边过来，看到蔡万雪眼前一亮，“师叔，你也来啦！”
“怎么你们一个个看到我都这么惊讶的样子？我是那么没有家国情怀的人吗？”
厉琼玖眨眨眼，“我看师叔是这一批玩腻了，想趁机甩掉找下一批吧？”
彼时，她带来的所有徒弟都被向云远领走去收编了，边登记边疑惑，这武山门的弟子都好生俊俏啊，只不过练武之人身体却这么虚呢？
蔡万雪捏住厉琼玖的鼻子，作鬼脸吓唬她，“当着外人的面说师叔的坏话嗯？你个小丫头。”
厉琼玖挣扎开来，“他不是外人啊。诶，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黎永安看了眼盘子中零星几块的点心，满盘子布满的碎屑，笑道：“怎么这么晚还吃东西？晚上不易消化。”
厉琼玖瞪大眼，“我没吃！这不是看你辛苦特意给你拿的嘛。”
“噢，不是你吃的，是小馋猫吃的。仙姑远道而来想必也饿了，你们吃吧。”
厉琼玖和蔡万雪一走，鞠马德刚好来了。
还没等黎永安跟他打招呼就单刀直入，“永安，作为兄弟我可以倾尽燕时山的力量帮你，但你也知道，当年我延武门被朝廷灭门，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我绝不可能再为朝廷效力！”
“鞠大哥，我明白你的心情，当年你仗义之举被莫须有的罪名牵连师门，你自然是信不过朝廷的，但你能信我一次么？”黎永安将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鞠马德，“大哥不妨看看这个，再决定不迟，来这里的英雄好汉都看过。”
鞠马德本来没打算接，手往后背呢，听到最后一句手又伸出来了一把抢过。他是官家子弟出身，倒不是不会读书识字，但是在山寨里舞刀弄枪的日子许久没有碰过书了，还是这么厚的一本，抵触心理难免，听到别的“英雄好汉”，好胜心上来了，怎么，那些个都不一定识字的大老粗都看过，他这个真正的英雄好汉怎么能不看呢？
翻了两页，鞠马德的神情开始有所变化，有震惊，有欣喜，“这是什么？”
“专门面向江湖人士的法律，我不希望江湖力量壮大而影响到朝廷法度，也不希望朝廷打压江湖导致传统武术日渐没落非遗失去传承，所以和书肆的兄弟们共同编制了这部初步法典，让两者的力量达到平衡，后面会征求更多意见一步步修改。以法治国，以后延武门这种惨烈的案件才不会再发生，但前提是我能坐稳朝堂。况且，令尊贪污受贿的案子不小，鞠大哥助我一臂之力，则可以为他将功折罪从轻处置，您以为如何？”
没有一个理由鞠马德能拒绝的，他向来看不惯父亲的作风，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将他拉下马重新做人。
“好！我助你！”
***
房间里，聂柔嘉重新验算苦途山中的账目，路轻案在一旁百无聊赖，唉声叹气。
“迎年去管灶房，你管账房，听竹去给书肆编书，就我无能什么都帮不上。”
厉琼玖推门而入，“谁说的？这不就来活了！”她将一本册子递给路轻案，“诺，他给你们想的一门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