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7号实验室内,彻底成了江澄的独立王国。
他与杨咪,与世隔绝。
外界关于他江郎才尽、自寻死路的喧嚣,他充耳不闻。
整整一个月。
杨咪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也最蜕变的一个月。
江澄化身为了最严苛,最冷酷,甚至最不近人情的暴君导演。
他用研究院那套堪称神迹的“深海”沉浸式交互系统,为杨咪构建了一个又一个真实到令人发指的虚拟场景。
让她在里面,日复一日,一遍又一遍地,扮演着除了“楚门”之外的所有角色。
从慈祥的母亲,到粗鲁的货车司机。从虚伪的妻子,到街角的流浪汉。
她崩溃过,哭喊过,甚至一度精神错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但每当她濒临极限,江澄总会用最冰冷,最刺骨的言语,将她从放弃的边缘,狠狠地拽回来。
“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你怎么配站在我身边?”
“你的眼泪,是我见过最廉价的道具。”
一个月后,当杨咪面无表情地走出A-7实验室时,她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双狐狸眼依旧勾人,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份看透世事的沧桑与沉淀。
她仿似一个体内住着无数个灵魂的容器,静默,却又深不可测。
“盘古文创”的官网,在沉寂了一个月后,再次更新。
没有预告片,没有海报。
只有一封邀请函,发给了全球上千家主流媒体,以及……陈凯歌。
“三日后,盘古文创总部顶层,‘一人一世界’,现场实拍,全球直播。诚邀见证。”
又是直播!
又是这种近乎狂妄的公开处刑!
整个娱乐圈都觉得江澄是彻底疯了,他这是要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供全世界围观。
陈凯歌收到邀请函,冷笑一声。
他欣然赴约。
他要亲眼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是如何被自己的傲慢,反噬得体无完肤。
直播当天。
盘古文创的顶层,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直播间。
杨咪一身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素面朝天,静静地站在场地中央。
她的周围,空无一物。
江澄,则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控制台后,脸上戴着那张标志性的“墨子”面具。
全球亿万观众,守在屏幕前,准备欣赏这场世纪级的豪赌,世纪级的笑话。
“开始。”江澄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平静地响起。
杨咪闭上了眼。
三秒后,再次睁开。
奇迹,发生了。
她开口,声音苍老而沙哑,充满了母亲对儿子的担忧:“楚门,天要下雨了,快回家吧。”
话音未落,她身形没有动,脸上的肌肉,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匪夷所思的方式,开始细微地抽动,重组。
仅仅一秒钟。
她的眼神,从慈爱,变成了猥琐与市侩。
她再次开口,声音变得尖利而油滑,是那个每天在街角杂货铺,偷窥楚门一举一动的店老板:“嘿,楚门,今天天气不错啊!”
现场,一片死寂。
直播间,弹幕停滞。
陈凯歌脸上的冷笑,僵住了。
这……这是什么妖术?!
腹语?还是某种提前录制好的音效?
还没等他想明白。
杨咪的气质,再次变幻!
她挺直了腰板,眼神变得高傲而疏离,嘴角挂着职业化的假笑,声音清冷,是楚门那个貌合神离的妻子:“亲爱的,你该去上班了。”
母亲,邻居,妻子。
三个截然不同的角色,在短短三十秒内,被她以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无缝切换!
这已经不是演技了!
这是附身!
是无数个灵魂,在她一具身体里的,完美共存!
“轰!!!”
全球的网络,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爆炸!
“我的上帝!我看到了什么?!这是一个演员能做到的事情?!”
“这他妈是真人版的多重人格分裂吧!太可怕了!太牛逼了!”
“我收回我之前所有的话!江澄不是疯子!他是神!杨咪也不是演员!她是神选中的巫女!”
陈凯歌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他死死地盯着场地中央那个仿似神明附体的女人,大脑一片空白。
他引以为傲了几十年的,对电影艺术的理解,在这一刻,被江澄用一种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冲击得支离破碎!
直播,还在继续。
杨咪的表演,也越来越疯狂。
她时而是楚门的同事,时而是电台的播音员,时而是擦肩而过的路人甲。
她的声音,她的神态,她的微表情,在每一个角色之间,切换自如,毫无破绽。
她一个人,演活了一座城!
她一个人,撑起了一个世界!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前所未有的表演艺术中,被震撼得无以复加之时。
江澄,却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他站起身,走到场地中央,走到那个依旧在不断变换角色的杨咪面前。
他没有喊停。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直播镜头,给了一个特写。
全世界,都看到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温柔,心疼,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然后,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说:“辛苦了,我的……女主角。”
“现在,游戏结束。”
“该去见见,我们真正的‘导演’了。”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那部从不离身的,特制的加密通讯器,毫无征兆地,屏幕亮起。
这一次,没有信息,没有电话。
屏幕上,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金色代码构成的,神秘的,仿佛眼睛一般的图腾。
紧接着,一个冰冷,威严,不属于人类,却又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声音,从通讯器中,直接响彻了整个直播间,响彻了全世界。
“观众很喜欢这场表演。”
“但主角的片酬,该结算了。”
那道声音,好比神罚。
通过江澄的手机,通过全球直播的信号,降临在盘古文创的顶层,也降临在亿万观众的耳中。
现场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对安静。
杨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江澄的手臂,身体在微微颤抖。
陈凯歌那张刚刚还因震撼而扭曲的脸,此刻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屁股瘫坐在地。
全球的直播信号,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切断,屏幕陷入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