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宣告还在污浊的空气中回荡,蛇信刺客们手中淬毒的弩箭已然绷紧,只需一瞬,便能将板车射成刺猬!
姜毓宁熔金的瞳孔深处,那点焚尽八荒的炽白光芒骤然炸裂!她不再压制,不再隐藏,将本源深处因焚心续命而几近枯竭、却又因凤凰初鸣而激荡的力量,尽数灌注于怀中萧靖心口那方剧烈搏动的玉玺虚影!
**以身为引,玉玺为薪!**
嗡——!
一股远比之前在鬼市爆发时更加磅礴、更加古老、更加威严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彻底引爆,以萧靖心口为核心,轰然炸开!不再是直冲云霄的光柱,而是一圈肉眼可见的、急速膨胀的青金色火环!
火环所过之处,空间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放——!” 高处那冰冷的命令声刚刚响起,便被这骤然爆发的毁灭力量彻底淹没!
噗!噗!噗!噗!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了朽木!
那数十支激射而出的淬毒弩箭,在接触青金火环边缘的瞬间,箭头、箭杆、尾羽,所有构成物质的结构瞬间崩解、瓦解,连青烟都未曾冒出,直接化为最原始的、肉眼不可见的能量粒子,彻底湮灭于无形!
这仅仅是开始!
火环急速扩散,如同水面上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瞬间扫过那些占据制高点的蛇信刺客!
“呃啊——!”
“不——!”
凄厉短促的惨嚎只来得及发出一半。距离最近的十几名刺客,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在青金光芒扫过的刹那,从衣物到皮肤、肌肉、骨骼,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没有火焰焚烧的焦臭,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物质抹除”感!他们保持着放箭或戒备的姿态,如同沙堡般在风中崩塌,原地只留下几缕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尘埃,被风一吹,便彻底消散!
稍远一些的刺客,身体接触火环的部分,手臂、腿脚、半边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利刃精准切割,瞬间消失!断口处光滑如镜,呈现诡异的青金色结晶状!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让他们发出非人的嚎叫,从高处栽落,砸在污水横流的废墟里,鲜血喷溅,瞬间染红了污浊的泥浆。
仅仅一个呼吸!
原本占据绝对优势、形成致命包围圈的数十名蛇信精锐,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抹去了一大半!残肢断臂混合着污血,在恶臭的烂泥塘里制造出更加血腥的地狱景象!幸存者无不魂飞魄散,如同见了鬼魅般疯狂后退,挤在更远处的断墙后瑟瑟发抖,看向板车中央那个抱着昏迷男子的熔金瞳孔女子的眼神,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那根本不是人!是行走的毁灭!
“走!” 姜毓宁的声音带着一种力量爆发后的极致虚弱,却依旧冰冷如刀。她熔金的瞳孔光芒黯淡了许多,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全靠怀中萧靖的支撑才没有倒下。引爆玉玺虚影的能量,几乎抽干了她最后的本源!
孙济桓被这毁天灭地的一幕震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姜毓宁的喝声传来,才如同被鞭子抽中般猛地回神。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鞭抽下!拉车的驽马也被那恐怖的毁灭气息惊得发狂,嘶鸣着,拖着沉重的板车,朝着“烂泥塘”深处、污水沟渠最为密集的区域亡命冲去!
车轮碾过残肢断臂和粘稠的血泥,发出令人牙酸的碾压声。青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将呕吐的欲望强行压下,眼泪混合着冷汗滚滚而下,身体抖得几乎散架。
然而,致命的危机并未解除!
就在青金火环爆发、瞬间清空大片刺客的同时,西北方向那股粘稠、暴虐、血腥的恐怖气息,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凶兽,骤然加速!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蝼蚁!安敢放肆!”
一声咆哮,如同九幽炼狱刮出的寒风,裹挟着实质般的血腥杀意,轰然降临!声音未落,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已如同陨石般,狠狠砸落在板车刚刚驶离的位置!
轰隆!!!
大地剧震!以落点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污水、烂泥、残垣断壁,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凹坑!污浊的泥水混合着碎石断木冲天而起,形成一道高达数丈的恶臭泥浪!
板车被这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拉车的驽马发出一声悲鸣,四条腿齐齐折断,庞大的身躯轰然侧翻!车辕断裂!
“抓紧!”孙济桓嘶吼着,死死抓住断裂的车辕,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甩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堵半塌的土墙上,尘土簌簌落下。
青黛尖叫着,抱着父亲的刀被抛向空中,眼看就要落入旁边一条翻腾着恶臭气泡的污水沟!
千钧一发!
一道淡金色的火线如同灵蛇般卷过,精准地缠住青黛的腰,将她猛地拉回,重重摔在板车残余的底板上,虽然剧痛,却避免了落入污沟的厄运。是姜毓宁!
姜毓宁在冲击波袭来的瞬间,已将全部力量用来护住怀中的萧靖。她单膝跪在倾倒的板车底板上,身体剧烈摇晃,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血,熔金的瞳孔死死盯着那泥浪中心缓缓站起的身影。
泥水哗啦啦落下,露出那人的真容。
他身形异常高大魁梧,几乎接近九尺,穿着一身仿佛被无数鲜血浸透、凝固成暗红色的沉重甲胄,甲片粗糙狰狞,布满刀砍斧劈的痕迹。脸上覆盖着一张同样暗红色的、造型如同恶鬼咆哮的金属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那是两团燃烧的血焰!冰冷、暴虐、毫无人性!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煞气如同实质的领域,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血屠大人!”远处幸存的蛇信刺客如同看到了救星,声音带着极致的敬畏与恐惧。
血屠!谢珩麾下最锋利的屠刀,以杀戮为乐,所过之处,尸山血海!
他那燃烧着血焰的双眼,无视了挣扎爬起的孙济桓和惊恐欲绝的青黛,直接锁定了板车残骸上,那个抱着昏迷男子、嘴角染血却依旧挺直脊梁的熔金瞳孔女子,以及……她怀中男子心口处那尚未完全平复、隐隐透出青金与莹白光芒的烙印!
“凤凰余孽……”血屠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骨头,带着一种看到猎物的残忍兴奋,“还有……玉玺的气息!主上要的东西……很好!”
最后一个“好”字出口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简单至极地一步踏出!
轰!
他脚下的大地再次炸裂!暗红色的身影如同出膛的血色炮弹,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直扑姜毓宁!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罡风率先压至,几乎要将人的灵魂冻结!
目标明确——擒拿萧靖!顺带碾碎敢于反抗的蝼蚁!
恐怖的压力如同万仞高山当头压下!姜毓宁瞳孔骤缩!这血屠的力量层级,远非鬼参或那些刺客可比!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戮机器!她的本源在刚才引爆玉玺虚影时已经严重透支,此刻面对这排山倒海般的冲击,身体如同灌铅,连抬起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躲不开!挡不住!
放弃萧靖?绝不!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绝境中,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本能被彻底点燃!不是毁灭,而是守护!是那夜在破庙,以身为熔炉点燃焚心之焰时,那种不顾一切、燃尽己身也要护住心火的决绝!
“滚开!”
姜毓宁发出一声嘶哑的厉啸!她不再试图调动那沉重如山、几近枯竭的凤凰毁灭之力,而是将残存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所有意志——对血仇的刻骨之恨,对守护的孤注一掷,对焚尽一切阻碍的绝对信念——尽数凝聚、压缩!
一点纯粹到极致、炽白到刺目的光芒,在她紧贴着萧靖心口烙印的掌心骤然亮起!
**焚心之焰!**
并非外放的毁灭之火,而是凝聚于方寸之间,以自身意志为燃料,点燃的守护心焰!
她没有去攻击血屠那如同山岳般撞来的恐怖身躯,而是将这凝聚了她此刻所有意志与残存力量的焚心之焰,狠狠按入萧靖心口那剧烈搏动的青金烙印核心——那方莹白的玉玺虚影之中!
嗡——!
萧靖的身体猛地一颤!心口处那青金与莹白交织的光芒骤然炽盛!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浩瀚、带着无上威严与守护意志的古老力量,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最亲密的呼唤惊醒,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毁灭性的冲击波,而是一层凝练到极致、如同实质琉璃般的青金色光罩,瞬间将姜毓宁和她怀中的萧靖笼罩在内!光罩表面,莹白的玉玺虚影如同活物般流转,散发出温润而不可侵犯的浩瀚气息!
轰!!!
血屠那足以撞塌城墙的恐怖身躯,狠狠撞在了这层骤然升起的青金琉璃光罩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如同巨锤砸在万载玄冰上的恐怖闷响!
咔…咔嚓嚓……
以撞击点为中心,青金色的琉璃光罩表面,瞬间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的细密裂纹!光罩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姜毓宁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熔金的瞳孔瞬间黯淡到了极点,身体摇摇欲坠,全靠按在萧靖心口的那只手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这一撞震得快要离体而出!
而血屠那前冲的恐怖势头,竟也被这看似脆弱的光罩硬生生阻住!他那燃烧着血焰的瞳孔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清晰的惊愕!他覆盖着暗红重甲的双臂,死死抵在布满裂纹的光罩上,手臂肌肉贲张,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脚下深陷泥地,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混合着光罩中蕴含的古老威严与守护意志,顺着他的手臂狠狠冲入体内!他那坚不可摧的暗红重甲内部,发出一阵密集的、如同炒豆般的骨骼摩擦声!面具下的嘴角,一缕暗红的血线缓缓溢出!
他受伤了!被这仓促形成的守护光罩震伤了内腑!
“吼——!” 血屠发出一声震怒到极致的咆哮!这声咆哮不仅是因为受伤,更是因为那光罩中流转的玉玺虚影散发出的、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厌恶和排斥的至高气息!那是对他这种以杀戮和污秽为力量源泉的存在,天然的压制!
“区区残火!给老子破!”血屠眼中血焰疯狂暴涨,双臂上的暗红甲胄骤然亮起无数扭曲的血色符文!一股更加污秽、更加暴虐、仿佛能腐蚀灵魂的血腥力量轰然爆发,狠狠压向布满裂纹的青金琉璃光罩!
光罩剧烈闪烁,裂纹疯狂蔓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眼看就要彻底崩碎!
“丫头!跳!跳进沟里!” 孙济桓挣扎着从土墙边爬起,满脸是血,嘶声力竭地指向旁边一条翻涌着漆黑恶臭泡沫、水流湍急的污水沟渠!“那是通往‘黑水渡’的暗河入口!快!”
青黛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扑到沟渠边缘,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噗通”一声,瞬间被污浊湍急的黑水吞没!
姜毓宁熔金的瞳孔死死盯着近在咫尺、血焰滔天的血屠,感受着守护光罩即将崩溃的绝望。听到孙济桓的嘶喊,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跳进这污秽恶臭的沟渠?凤凰之力本能地抗拒!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就在血屠的污秽血力即将彻底压碎光罩的刹那——
姜毓宁猛地收回了按在萧靖心口的手!守护光罩失去了她意志的支撑,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
噗!
光罩破碎的反噬让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但就在光罩破碎的同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昏迷的萧靖朝着那翻涌着恶臭黑水的沟渠,狠狠抛了出去!
“带他走!”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是对着沟渠方向喊的。
萧靖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坠黑水!
血屠的注意力完全被姜毓宁吸引,正欲将她彻底撕碎,骤然看到目标被抛飞,燃烧血焰的瞳孔猛地转向沟渠!“想跑?!”
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速度,舍弃姜毓宁,如同一道血色闪电,直扑向坠落的萧靖!一只覆盖着暗红甲胄、足以捏碎钢铁的巨手,狠狠抓向萧靖的后心!
姜毓宁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与疯狂!她单薄的身体不退反进,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血屠那抓向萧靖的巨手,合身撞了过去!
没有动用任何凤凰之力,纯粹是肉体的冲撞!她张开双臂,仿佛要用自己这具残破的身躯,去阻挡那无可匹敌的杀戮凶器!
“找死!” 血屠怒吼,抓向萧靖的手势不变,另一只手臂随意地横扫而出,如同拍打苍蝇,带着足以粉碎山岩的恐怖力量,狠狠砸向姜毓宁的头颅!他要将这个碍事的蝼蚁彻底拍成肉泥!
眼看那覆盖着暗红甲胄、缠绕着污秽血煞的巨臂就要将姜毓宁的头颅连同半边身体砸碎——
时间仿佛再次变慢。
姜毓宁能清晰地看到血屠臂甲上凝固的暗红血痂,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腥风。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浓烈。
就在这最后的瞬间,她紧贴着萧靖心口烙印的掌心,那因焚心之焰而残存的最后一点炽热,似乎与坠落的萧靖心口处骤然亮起的玉玺微光,产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共鸣。
一点微不可察的莹白光芒,在她掌心一闪而逝。
轰!!!
血屠那毁灭性的横扫,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姜毓宁身上!
没有血肉横飞的景象。
姜毓宁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砸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留下一道凄艳的血虹,重重撞在数十步外一堆坍塌的染缸废墟中,破碎的瓦砾和粘稠的染料残渣瞬间将她淹没!生死不知!
而血屠那只抓向萧靖的巨手,在即将触及萧靖后心的刹那——
嗡!
萧靖心口处,那方莹白玉玺虚影再次自主浮现!这一次,它没有爆发守护光罩,而是骤然射出一道极其凝练、细若毫芒的莹白光束,如同拥有灵性般,精准无比地刺向血屠抓来的掌心!
这光束看似微弱,却蕴含着一种不容亵渎的至高威严!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烙铁烫入油脂的声音响起。
血屠那覆盖着坚硬甲胄、缠绕着污秽血煞的掌心,竟被那莹白光束瞬间洞穿!一个指头粗细、边缘光滑、散发着微弱青金色泽的孔洞赫然出现!一股钻心蚀骨、仿佛灵魂都被灼烧的剧痛,让血屠这杀戮机器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一滞!
噗通!
萧靖的身体,带着心口那明灭不定的玉玺虚影,终于坠入了那条翻涌着恶臭黑水的湍急沟渠,瞬间被污浊的激流吞没,消失不见!
“啊——!!!”
眼睁睁看着目标在眼皮底下逃脱,掌心还传来那诡异的灼痛,血屠彻底暴怒!他仰天发出一声撕裂夜空的狂吼,恐怖的声浪震得周围残存的断壁簌簌落下碎石泥块!燃烧着血焰的双眼猛地转向姜毓宁被砸飞的方向,那堆染缸废墟!
无尽的暴虐杀意如同实质的海啸般锁定那片区域!
“贱人!老子要一寸寸捏碎你的骨头!”
他庞大的身躯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如同失控的血色战车,朝着废墟狠狠冲撞过去!每一步都踏得大地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