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掠过高塔窗棂,带来一阵微妙的寒意。格兰芬多男生寝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厚重的窗帘微微晃动。罗恩翻了个身,被子从他肩头滑落,一只脚从床尾伸出,呼吸平稳而深沉。他睡得正熟,却在某个瞬间,仿佛本能察觉到空气的异样。
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望向前方,眨了几下才适应暗光。然后,他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他床前。
他一动也不动,黑发披散,脸瘦削得近乎病态。那不是梦,也不是错觉。那张脸出现在所有通缉令上,印在报纸第一版,刻在众人谈话间的惧色里。
西里斯·布莱克,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眼神沉沉,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但他脚下并无猎物,那只总是窝在罗恩被褥里的老鼠,不知何时不见了。
布莱克的眉间轻轻皱起,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立即转身,而是低下头再看了一眼,床铺虽然凌乱,却空无一物。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出一丝阴影,眼神掠过木床栏杆,划过窗帘的褶皱,最终还是悄无声息地转身。
罗恩的惊叫便在那一瞬炸开了。
“啊——!!”
西里斯猛然回头,目光瞬间凌厉。他没有迟疑,几步跨向窗前,推开了木框窗棂,夜风灌入室内,将他破旧的黑袍吹得猎猎作响。他像一道影子,从窗沿翻身跃下,消失在黑夜里。惊醒的哈利,纳威和其他男生惊慌而起,寝室顿时沸腾。
几分钟后,整个格兰芬多塔楼都被惊动,寝室走廊内乱作一团。麦格教授披着绿色长袍出现在门口时,脸色是前所未有地凝重。她的声音几乎不带情绪地命令所有人回房,塔楼封闭,肖像门外的胖夫人依旧空空如也,裂痕横贯其面,像一道不肯愈合的警示。
*
第二日早晨,塔楼的空气仿佛也被昨夜的风吹得冷透。壁炉未曾重燃,楼梯口来来往往的脚步都带着异常的轻。公共休息室内,纳威坐在壁炉前的一张高背椅上,整个人缩成一团。他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羊皮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没人说他一句,但也没人靠近。
他只是低着头,不断盯着那张纸看,像是在看自己的罪行。哈利站在对面,沉默地看着他,心里沉得发闷。他想说些什么,可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是你的错。”
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很轻。
纳威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抬头,只是将那张纸抓得更紧,手指微微颤抖着。哈利站在原地许久,心中既有尚未散去的惊惧,也有压抑不住的怜悯。他不怪纳威,可他也无法忽视那个在黑夜里注视自己床位的男人,以及那双眼睛里无法辨清的情绪。
午后,整个霍格沃茨都沉浸在议论纷纷的骚动之中。走廊上,温室旁,图书馆的转角,学生们的声音交错如水。德拉科却像是一只终于逮到机会的狐狸,倚在楼梯口的石柱边,等着熟悉的身影经过。
“听说了吗?”
他懒洋洋地说道,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我们的隆巴顿先生成功地让一个疯子闯进了塔楼。如果不是他把口令写下来,布莱克怎么可能进来呢?”
哈利和纳威刚好从转角走过,话音像刀子一样落在空气中。
“也许我们该给他一个奖章,比如最容易利用的格兰芬多学生。你觉得呢,波特?”
哈利没有说话。他停下脚步,看着纳威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眼睛都不敢抬。他的拳头攥得死紧,却依旧一言不发。他不是不想反驳,而是不知道该怎么替纳威说话。因为连他也无法否认,那张口令纸确实是纳威写的。
“闭嘴,马尔福。”
他低声说,声音里没有怒火,只有压抑。
“哦,我明白了。”
德拉科笑了。
“你宁愿保护一个连口令都记不住的笨蛋,也不敢面对布莱克是冲你来的事实。”
哈利眉头微皱,眼神一沉,但纳威早已像影子一样退到了身后,低头快步走远,几乎是逃离。
……
斯莱特林女生宿舍的窗帘仍半掩着,阳光从水波纹状的玻璃间洒进来,带着魔法河流似的微光,落在一张雪白的床铺上。
阿兰娜还在休息。她昨夜为了完成魔药课后作业,熬到将近清晨。此刻,她正侧身躺在床上,眼睫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脸色因睡眠而显出一层淡淡的血色。
银白色的发丝披散在枕边,微光透过窗缝照在她发梢,泛着一层柔亮的光泽。她的五官在清晨的静谧中安静而清晰,整个人像从画中走出的精灵,睡梦中的安宁被一丝微凉的风轻轻掠过。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阿兰娜?”
是潘西的声音,语气略带急促。
阿兰娜睫毛轻颤,眉心微蹙了一下,像是从深眠中被唤回意识。她缓缓睁开眼,眨了眨,才适应光线。她没立刻坐起,只将一只手搭在额前,声音带着刚醒时特有的低哑与温软。
“怎么了?”
潘西推门而入,脚步却猛地顿在原地。
她怔怔看着床上的女孩,只觉得眼前那一幕像是撞进了什么不该窥见的梦境。银发洒落,眼神还未完全清醒,那副懒懒的姿态竟比平日更令人无法移开视线。她忽然有些语塞,喉头一哽。
“你还在睡。”
她像是迟钝地找回语言。
“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阿兰娜半撑起身体,发丝从肩头滑下,披散在脊背上。她看向潘西,眼神带着一点刚醒的雾气。
“发生了什么?”
她语气温和,但音调仍带着些微睡意,像是泉水初融时的声音。
潘西终于找回神智,耸肩,带着几分夸张和快意地说。
“布莱克昨晚闯进了格兰芬多塔楼。对,你没听错,他差点杀了韦斯莱。”
阿兰娜神情未变,只是慢慢坐直,垂下眼睫,像是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潘西却已经自顾自地翻了个白眼。
“当然了,这都要归功于我们亲爱的纳威·隆巴顿。你敢信?他居然把口令写下来,还塞在床头!我都没见过这么蠢的格兰芬多人。”
她转身走到窗边,故作同情地叹息一声,又带着刻意的怜悯笑道。
“不如我们送他一本拼图游戏练练记忆力好了。”
阿兰娜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理了理滑落肩头的发丝,指尖落在发梢,银光在她眼睫下跳跃。
风从窗缝中吹入,空气里静了一瞬。
“差点杀了人…还有可能是哈利…”
她轻声重复了一句,声音微凉,像是从水中拾起一枚沉石。
潘西耸耸肩,没有察觉到她语气里的细微变化。
阳光透过湖水一点点洒在寝室的木地板上,而那被夜色惊扰的一切,才刚刚开始显出它真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