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们”自然指的就是小虎子和何青山。
望着这张短笺,张冲灵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喃喃自语道:“夜枭可真够狡猾的,他已算准我必定会寻到此处,便故弄玄虚,搞出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戏。他若不留短笺,我还真有些顾虑不敢开棺救友,他如今留下短笺,我倒可以放心大胆地开棺了。”
一念至此,青光闪动,“哐当”两声,两口棺材的棺盖已被挑到一边。
此时,屋内的烛光忽明忽暗,摇曳不定,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未知而颤抖。张
冲灵正想上前查看,只见白影一闪,临近的棺材中猛然跳出一物,此物来的突然,犹如一道白色的闪电,一眨眼就向张冲灵怀里扑来。
来不及多想,张冲灵迅速后退几步,此时用剑已然太近,他只能顺势打出一掌。事发紧急,加之距离太近,这一掌只使出了十分之一的力道。
不过张冲灵毕竟不是一般人,这一掌虽然只有十分之一的力道,可很轻易就能震碎一张桌子,拍碎一块石头。
一掌之下,那东西立即翻滚了出去,令人奇怪的是,它并没有被打翻在地,却像一块狗皮膏药一般贴在了墙壁上。
那东西足有面盆大小,浑身长满白茫茫的绒毛,在昏暗的光线下,犹如一层朦胧的霜雾。
再仔细看,那东西的身躯左右两侧各长五条手脚,看起来孔武有力;它的脑袋虽然不大,上面却顶着一对红彤彤的眼睛,恰似两团燃烧的火焰;一个圆滚滚的腹部占据了它整个身躯的一大半。
这东西除眼睛外浑身全是白的,赫然竟是一只硕大的白蜘蛛。
白蜘蛛在墙壁上缓缓移动,脑袋两旁的一对触手高高举起,轻轻挥舞,身上发出如同啄木鸟啄木似的“嘟嘟”声,似乎在示威,又似乎在寻找攻击的良机。
这时,旁边的那口棺材里也发出同样的“嘟嘟”声,片刻间,从里面爬出来一只同等大小的蜘蛛,只不过这只蜘蛛周身是黑色的。
黑蜘蛛看起来更可怕,浑身黑毛耸立,在微弱的烛光下,仿佛一根根尖锐的钢针。两只血红的眼睛顶在头上,就像一堆黑炭上面顶着两颗燃烧正旺的火炭。
黑蜘蛛高举触手,望着白蜘蛛轻轻舞动,发出“嘟嘟”的声响,似乎在询问白蜘蛛发生了什么事。
白蜘蛛用同样的方式与黑蜘蛛交流了片刻,黑蜘蛛忽然转过身来纵身一跃,身体立即贴到了一旁的墙壁上,一双火红的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张冲灵,发出一连串的“嘟嘟”声,似乎在骂张冲灵不想活了。
望着两只颜色迥然不同的大蜘蛛,张冲灵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屋外,夜风呼啸,吹得窗户嘎吱作响。屋内,气氛愈发紧张。
难道小虎子和何青山变成了蜘蛛?如果不是,他们和这两只怪物睡在同一口棺材里,朝夕相处,那还有命吗?
正思索间,黑蜘蛛率先向他发起了攻击。
黑蜘蛛抖动腹部,一道道如灯芯般粗细的黑色液体立刻向张冲灵激射而来,张冲灵身形迅速挪移,宛如鬼魅一般,险险地躲了过去。
每一道黑色液体撞在墙上,立即化作一条黑丝纵横屋内,不消片刻,空中已是十余道黑丝纵横交错,犹如一张黑暗的巨网,将整个房间笼罩在恐怖之中。
张冲灵挥舞青光刃,虽能斩断蛛丝,却也觉颇为吃力。更何况那蛛丝乌黑发亮,必是含有剧毒,须得小心应付,绝不能有丝毫沾着。
再看那只白蜘蛛,早已在屋门口离地面一寸高的地方结出了半张网。
这网在黯淡的光线中隐隐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一张死亡之网。等到这张网织好,猎物一旦踏入,怕是在劫难逃了。
张冲灵心中甚是吃惊,这两只蜘蛛简直比人还要聪明。黑蜘蛛负责正面作战,气势汹汹,一道道黑丝凌厉飞射;白蜘蛛负责结网布局,悄无声息,只待猎物自投罗网。
只要张冲灵试图接近白蜘蛛,黑蜘蛛便拼命上前阻拦,一道道黑丝凌空穿梭,犹如黑色的闪电划过。张冲灵只能连连移身后退,身形在昏暗的屋内飘忽不定。
空中的蛛丝逐渐增多,密密麻麻,交织如天罗地网。如此下去,对任何猎物来讲,终究会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张冲灵从地上猛地抓起一个棺材盖,奋力往蛛丝最密集的地方丢了过去。岂料那棺材盖居然被蛛丝给粘住了,在空中荡了几下才逐渐跌落,勉强拉断一些蛛丝。
张冲灵心想,蛛丝如此坚韧,倘若这两只蜘蛛跑了出去,捕到野兽也就罢了,若是捕到人或者牲畜,那一定是凶多吉少。看来今日要为民除害了。
况且刚才腾挪之余,他发现两口棺材中各有一人,正是小虎子和何青山。虽然还不知他们俩是死是活,现在只能先收拾了这两只蜘蛛再说。
张冲灵提起另一个棺材盖,使足力气向黑蜘蛛用力丢去。黑蜘蛛迅速抖动腹部,左几下,右几下,几道蛛丝立即纵横屋内,将飞来的棺材盖牢牢地粘在半空。
棺材盖在空中晃晃悠悠,同时也挡住了黑蜘蛛的视线。就在此时,张冲灵身体如鬼魅般跃上了棺材盖,一剑刺出,青芒闪动。刹那间,黑蜘蛛的腹部被刺出了一个洞,黑色液体从那洞口喷射出来,洒了一地。
黑蜘蛛受到致命一击,从墙上跌落下来,毛茸茸的触手紧紧地缩在一起,挣扎几番便不再动弹。身旁流出一大滩黑色的液体,散发着阵阵腥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白蜘蛛见状,已然愤怒地“嘟嘟”叫着,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它顺着空中的蛛丝快速移动,时而弹跳,时而滑行,行动如飞,不时自腹部激射出一股白丝,与张冲灵在屋子里来回周旋。
桌上的蜡烛燃烧正旺,火苗跳跃,映照着屋内的一切。张冲灵心想,纵使蛛丝坚韧似钢,可天下之物相生相克,用火对付蛛丝应该错不了。
他用青光刃削下一只烛头擎在剑尖,烛火随剑舞动,宛如一颗燃烧的流星。所到之处蛛丝尽数烧断,发出“滋滋”的声响。
然而,烛火虽然对付蛛丝很管用,可毕竟火势太小,烧断蛛丝的数量远不及白蜘蛛结出来的新丝,必须想办法将火势搞大。
张冲灵瞬间一连攻出十余剑,凌厉的剑气与蛛丝相互纠缠,时分时合,犹如一场激烈的生死之舞。趁白蜘蛛忙于应对之际,他连忙撕下一片衣襟,在烛火上迅速引燃,顺势向白蜘蛛狠狠丢去。
那白蜘蛛果然十分怕火,惊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回到自己结在门口的网上。
张冲灵乘胜追击,猛地隔空一掌拍出,强大的掌力将其震翻。青光一闪,一道璀璨剑芒自剑尖飞射而出,霎时洞穿了白蜘蛛的腹部。
白蜘蛛痛苦地挣扎着,身躯缩成一团,瞬间变成一坨白毛。身旁流出一大滩带着腥臭味的白色体液,那气味弥漫在整个屋内,令人几欲作呕。
消灭黑白蜘蛛对张冲灵来说虽非难事,可几番激烈交锋下来,整个屋子里亦是蛛丝缠绕,仿若一张巨大的邪恶之网。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臭,一片狼藉不堪。
望着黑白蜘蛛那圆滚滚的腹部逐渐瘪了下去,张冲灵不禁想起了唐朝诗人杨苎萝的一首诗“吃得肚婴撑,寻思绕寺行。空中设罗网,只待杀众生。”
如今黑白蜘蛛双双毙命,也算是除了两害。
张冲灵快速地将屋内的蛛丝用火燎了一遍,火光闪烁,映照着他凝重的面容。救人之前,这些细节必须做到,毕竟这些蛛丝是带着剧毒的,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黑白蜘蛛已死,可小虎子和何青山是否还活着?张冲灵心中忐忑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快步上前向棺材中望去,这一望不禁惊骇万分。只见小虎子昏迷不醒,满脸苍白,连满头头发也是白茫茫一片,仿佛被霜雪覆盖。再向何青山望去,何青山与之正好相反,他满脸乌黑,头发自然也是黑乎乎一片,黑得格外诡异,仿若来自地府的幽魂。
正当张冲灵一筹莫展之时,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衣袂响动之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外面有人!
天色微亮,晨光已透过窗纸,丝丝缕缕地洒进屋内。那微弱的光线,仿佛想要努力驱散屋内的阴霾与紧张。
来人会是谁呢?莫非是夜枭?张冲灵擎剑在手,双目如炬,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门。他的呼吸平稳而深沉,全身肌肉紧绷,犹如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猎豹。
“吱吖”一声,屋门缓缓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卷着几片枯黄的树叶,在地上打着旋儿。没有人,难道屋门是被风吹开的吗?当然不是。
片刻过后,有人慢慢走了进来。此人一身黑衣,头戴黑色面罩,正是夜枭。
张冲灵怒喝道:“夜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罢,不待夜枭回应,他一剑刺出,青光闪动,剑势凌厉,刹那间便可要了夜枭的命。
夜枭冷哼一声:“想杀我,没那么容易!”身形一侧,与此同时左右开弓,从他双手中飞出两枚明晃晃的冰钉。
两枚冰钉各打一处,一枚破张冲灵的剑气,一枚直击张冲灵的胸膛。
张冲灵大喝一声:“雕虫小技!”一剑刺出,身形快速挪移,躲过冰钉。手腕一抖又刺出了五六剑,剑剑生风。左手打出追风掌,空中剑气、掌风呼啸着冲向夜枭,气势如虹。
夜枭心中一惊,掌心向前,双手向外一挥,身前立即出现了一道明晃晃的冰墙。
那冰墙散发着丝丝寒气,仿佛能将一切攻击都冻结。
张冲灵的剑气和掌风全打在冰墙上,发出“砰砰”巨响。
几番攻击,那道冰墙终是防御有限,出现了一道道裂痕,犹如破碎的冰面。
突然砰的一声,冰墙破碎,夜枭的身体猛然一震,被迫后退两步。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是受了伤。
张冲灵穷追不舍,紧跟着又是一剑刺出,剑尖在夜枭的咽喉处停了下来。
夜枭不再反抗,他忽然放声一笑,道:“我猜你的剑一定不会刺出来!”
张冲灵目光冰冷,道:“虽说我不愿杀生,但对待心狠手辣、坏事做尽的畜生,我可从不会手下留情!”说着,他的剑又向前推进了分毫。
夜枭咬牙不语,那一刻,他缓缓摘下了头上的面罩。
面罩下面是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原本就是一个极为神秘的人,他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他的名字叫做尹召。
此刻,尹召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殷红,那抹殷红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
张冲灵放下剑,惊愕道:“尹召,怎么是你?”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尹召淡淡一笑道:“张半仙的功法果然非尹召能比,领教了!”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钦佩。
张冲灵道:“我若知道夜枭是你,断然不会下此重手的!”他的脸上满是懊悔与自责,心中暗自懊恼自己的冲动。
望着张冲灵一脸茫然的样子,尹召又是淡淡一笑道:“夜枭就是我,我就是夜枭!”此时的他说起话来铿锵有力,哪里还有一点儿阴阳怪气的调子,这般模样,说他是夜枭,恐怕没人会相信的。
张冲灵眉头紧皱,不解道:“依我看来,无论是陈飞扬也好、沈飞泉也罢,都有可能是老道的人,而你尹召却为何也甘愿沦为老道的鹰犬?”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尹召,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尹召道:“我不是老道的鹰犬,不过有些事情说来话长,今日还不是时候,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让人不由得想要相信他。
张冲灵道:“难怪来到古祠后,你几次三番诱我中招,又三番几次指点出路,现在想来,你是故意演戏的?”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思绪如同乱麻。
尹召笑道:“人生如戏,全凭演技。连你张半仙都能骗过,我想没有人能够看穿我了!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我尹召永远是你的朋友,也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他的笑容真诚而坚定,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
张冲灵点头道:“我相信你!哦,对了,我师兄灵猴闪闪呢?它不是去追你了吗?”他的目光在屋内四处搜寻,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尹召尴尬地笑道:“提起这只猴子,倒是和你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在知道我是尹召之前,简直是上天入地,不弄死我决不罢休,可等我表明身份之后,它早已经躲到没人的地方睡大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