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走上前,淡淡地问:“那你每个月给他们的收购价,比市场高吗?”
马强一时语塞,支吾道:“这不是……他们不懂行情嘛。”
“懂不懂行情没关系,”林砚目光如炬,“但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守手艺。”
围观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阿帕站了出来,她是哈萨克族刺绣传承人,也是街坊里最受尊敬的长辈之一:“孩子们想试,那就给他们一次机会。”
马强脸色阴沉,转身离开,临走前丢下一句话:“你们迟早会后悔。”
当天傍晚,老茶馆前的空地上搭起了简易直播间。
库尔班调试着灯光和摄像头,张婷正在联系本地网红帮忙宣传,阿依夏则在整理她带来的艾德莱斯绸布料,准备讲解工艺流程。
林砚站在一旁,看着忙碌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民族,说着不同的语言,但为了同一件事,聚在了一起。
古丽娜尔抱着摄像机跑过来:“林哥,准备好了!”
林砚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今晚八点,准时开播。”
他望向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心想:这是属于喀什的新故事,刚刚拉开序幕。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马强坐在自己的铺子里,盯着手机屏幕冷笑一声,拨通了一个号码:
“盯紧点,别让他们顺顺利利搞成。”
夜色渐深,喀什老茶馆前的空地灯火通明。
镜头已经架好,设备调试完毕,观众人数在短短十几分钟内飙升至数万,评论区刷屏不断:“太震撼了!”“这是真正的手工艺啊!”“怎么下单?”
然而就在此时,画面突然卡顿,屏幕定格在阿依夏讲解艾德莱斯绸纹样的瞬间。
几秒后恢复,但随即再次断线。
库尔班皱着眉快速敲击键盘,额头已冒出冷汗。
“信号不稳定。”他低声说,“可能是数据洪流太大,本地基站扛不住。”
林砚心头一紧。
他知道,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直播——这是铜器匠人、织绸艺人、刺绣师们第一次尝试走出封闭的传统市场,面对全国甚至世界的目光。
若失败,不仅是技术问题,更是信心的崩塌。
人群中开始出现骚动。
有人议论纷纷,有人拍照离开,更有人失望地摇头。
阿依夏站在镜头前,眼神里透出一丝慌乱和不甘。
“不能就这样结束。”林砚咬牙,脑海中飞速运转。
忽然,一个名字跃入脑海——李志刚。
那是他在大学期间参加文化遗产数字化论坛时认识的一位援疆通信工程师,曾参与过塔克拉玛干边缘村落的卫星信号覆盖工程。
手机拨出,铃声响起两下就被接起。
“林砚?你这小子这个时候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爽朗却带着点困意的声音。
“老李,我在喀什老茶馆做一场非遗手工艺直播,现在网络撑不住了,你能帮忙吗?哪怕临时搭个信号塔都行!”
对方沉默了一秒,随即笑出声来:“你在搞大事啊!给我半小时,我带设备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灯光下的众人仍在等待。
阿依夏轻轻握紧拳头,张婷来回踱步,赛福丁低头弹奏冬不拉,旋律中透着焦躁与不安。
忽然,画面一清,直播重新恢复流畅。
评论区瞬间炸裂:“回来了!”“太好了!”“继续看!”
人群重新聚拢,欢呼声再次响彻巷口。
林砚长舒一口气,望向远处正在调试天线的李志刚。
他正爬上一辆改装过的通信车,在楼顶架设了一个简易信号塔,像一束光穿透了夜幕。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直播进入高潮。
阿依夏用维吾尔语讲述铜壶上的花纹寓意,从石榴到葡萄,每一种图案都藏着民族融合的象征。
她声音温柔而坚定,仿佛在为这片土地低吟。
林砚接过一把旧铜壶,现场演示爷爷当年修补的手艺,手法娴熟,动作如行云流水。
他的每一个锤落,都像是敲击在时光深处的记忆之上。
赛福丁轻拨琴弦,冬不拉的音符缓缓流淌,如同月光洒落在喀什老巷的青石板上,温柔又辽远。
当最后一段视频结束,直播点击量突破百万,订单数量定格在1028单。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掌声和欢呼。
古丽娜尔激动得跳起来,张婷紧紧抱住阿依夏,赛福丁露出难得的笑容。
而在人群最外围,马强默默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就在大家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时,赵磊匆匆赶来,脸色有些兴奋也有几分急切:“平台刚刚开了紧急会议,我们想邀请你们入驻‘非遗好物专区’,做重点推荐。你们有没有兴趣?”
林砚还没回答,阿依夏已惊喜地睁大眼睛。
他看着眼前这群人,听着他们热烈讨论未来可能的合作方式,心中已有答案。
但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走向老茶馆门口,望着那盏随风摇曳的红灯笼,低声呢喃:“这只是第一步。”
夜风吹过,灯笼轻晃,仿佛也在回应。
一个新的计划在他心中悄然成形——“铜器联盟”。
他要将整个喀什老城区的铜器匠人组织起来,统一品牌、设计与发货流程,并设立“喀什铜器”认证标识……
但此刻,他还不能说出口。
因为这场直播只是起点,未来的路,才刚刚开始。
夜色渐深,老茶馆门前的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林砚沉思的脸庞。
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几人还在低声交谈,兴奋与疲惫交织。
“一百万点击量,一千多个订单。”赵磊拿着手机反复确认,“平台方面很重视,‘非遗好物专区’是今年的重点项目,你们要是愿意入驻,流量和资源都会倾斜。”
阿依夏眼中闪烁着光亮:“真的可以吗?我们连包装都还没统一。”
“问题不大。”赵磊笑了笑,“我们可以先提供基础模板,等你们内部流程稳定后,再逐步优化。”
林砚听着他们的讨论,思绪却已飞得更远。
如何把喀什老城区分散的手工艺人组织起来,形成规模效应,才能真正走出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他缓缓开口:“我想组建一个‘铜器联盟’。”
众人一愣,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喀什的老铜器匠人很多,但大多是各自为战,没有统一品牌、设计和发货流程,产品也缺乏辨识度。”林砚语气坚定,“如果我们能整合起来,统一标准、统一标识、统一销售渠道,不仅能提升品质,还能让外界更容易记住‘喀什铜器’这个名字。”
赛福丁抬起头,眼神中透着惊讶和一丝敬佩。
他是年轻一代中的学徒,年纪小,手艺却已初见锋芒。
他的父亲艾买提大叔听后点了点头:“只要有人愿意学,我就愿意教。”
“我们会设立‘喀什铜器’认证标识,只有通过审核的匠人才能使用这个品牌。”林砚继续说道,“同时,我也会邀请一些有经验的设计团队来协助改良款式,让传统工艺更能贴近现代生活。”
“那包装呢?”阿依夏忽然插话,“我觉得光靠纸盒太普通了,如果用艾德莱斯绸做包装,是不是更有特色?”
“好主意!”林砚眼睛一亮,“不仅如此,还可以开发一些结合刺绣与铜器的生活用品,比如铜制香炉配刺绣盖布,或者铜壶搭配丝绸围巾……这样既能保留传统元素,又能吸引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