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凑过来问:“咋样?”
“有戏。”林砚轻声回答。
几次三番的沟通下来,资金终于批了。
当自治区乡村振兴局正式下文通知到账那天。
张建国站在试验田边,望着远处正在架设的新电线杆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施工当天,他亲自到场监督。
工人们卸下重型设备,开始挖掘电缆沟槽,机器轰鸣声惊飞了几只在玫瑰花间栖息的小鸟。
“以前修水库是为了抗旱,”他一边指挥一边自言自语,“现在浇灌的是人的希望。”
林砚笑了笑:“你这话说得比我还像诗人。”
张建国摆摆手:“我哪会写诗,我就知道,你们搞文化、搞旅游、搞电商,最终还得靠这些铁疙瘩撑起来。”
另一边,乌拉音召集全村开了场大会,村头的老广场挤得满满当当。
“我们要成立合作社!”他一锤定音,“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塔克拉玛干玫瑰种植合作社’。”
人群一阵骚动。
“怎么个入股法?”
“我家有三亩地,能入多少?”
乌拉音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按劳力、按土地来分,谁愿意干,我们就一起干!我不懂什么电商,也不太明白你们年轻人那些花样,但我看得出,你们是真心想帮我们过上好日子。”
他这话一出,现场忽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有些老人甚至抹起了眼泪——他们记得过去这片土地有多苦,也记得这些年来的变化,如今,终于有人愿意带着他们往前走。
会议结束时,乌拉音走到林砚身边,低声说:“我把地全入了股,你别让我失望。”
林砚看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重重地点了点头:“不会的。”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第一台蒸馏器运抵村口那天,天空晴朗无云,阳光泛起耀眼的光芒。
村民们围在一旁议论纷纷,孩子们在车边跑来跑去,仿佛这是村里的一件大事。
林砚站在新建的工坊门口,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花海,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朵花,都承载着乡亲们的希望与汗水。
他低头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关于“沙漠玫瑰节”的构想。
从最初的策划到现在落地,每一步都不容易。
但此刻,他感觉一切都在朝着正确的方向迈进。
“林哥!”玛丽亚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举着相机,满脸兴奋,“我刚刚拍到了乌拉音大叔带着几个小伙子在修整采摘小道,他们干得热火朝天呢!”
林砚笑了笑:“那正好,纪录片里又能多一段生动的画面。”
玛丽亚姆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阿依夏昨晚又熬夜改设计稿了,她说要赶在玫瑰节前推出新作品。”
阿依夏的设计一直是他最期待的部分。
她总能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找到微妙的平衡,把文化的厚重感与年轻人的审美巧妙结合。
他合上笔记本,对玛丽亚姆说:“走吧,我们去镇里一趟。”
镇党政办公室里,林砚将精心准备好的“沙漠玫瑰节”策划案递到镇领导面前。
“这是我们的初步方案。”他指着文件上的时间表和活动安排,“我们计划在盛花期举办为期三天的玫瑰文化节,内容包括采摘体验、传统技艺展示、亲子研学等项目,既能让游客感受自然之美,也能让他们了解本地文化。”
镇领导翻阅着材料,眉头微皱。
片刻后,他抬起头:“这个思路不错。不过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把它纳入‘南疆民俗旅游线路’?”
“我们也正有此意,只是还在协调资源。”林砚眼中一亮。
镇领导点点头:“我可以帮忙对接旅游局,如果能正式纳入线路,政府会给予一定支持。不过前提是你们得确保活动质量,不能砸了咱们喀什的牌子。”
林砚郑重地点头:“请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
离开镇政府时,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肩头,暖洋洋的。
而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玛丽亚姆正在剪辑她拍摄的《一朵花的旅程》纪录片片段。
画面里,村民们弯腰播种,孩子们奔跑在田间,阳光透过花瓣洒在每个人的脸上。
“原来每一滴精油都藏着风沙与阳光的故事。”有网友留言道。
这句话让玛丽亚姆心头一颤。
是啊,他们做的不只是一个节日,而是在讲述一片土地的故事,一种精神的传承。
夜色降临,老茶馆里聚集了一群村民。
他们围坐在桌边,听着林砚讲述玫瑰节的具体安排。
“到时候会有外地来的游客,大家都要热情接待。”他说,“尤其是采摘体验环节,我们要让大家真正感受到这片土地的温度。”
乌拉音点了点头:“我已经组织好采花队,还培训了几名讲解员。”
林砚感激地看着这位曾经保守务实的村长,如今却成了最坚定的支持者。
就在这时,张建国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图纸。
“林砚,我有个想法。”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我想试试建个雨水收集系统……”
众人一愣,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张建国没有解释太多,只是将图纸摊开。
“夏天虽然雨少,但集中。我想利用地势差,做一个简易蓄水装置,既能储存雨水,又能用来灌溉……”
林砚看着图纸,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张建国摊开图纸,手指轻轻划过几条线条:“地势在这儿形成天然落差,我们只需要在几个关键节点挖渠筑池,暴雨来时就能顺势引流。”
他语气平稳,却透着工程师特有的坚定,“夏天雨虽不多,但一来就是一场大水。老天给的礼物,不能浪费。”
林砚俯身细看,眉头渐渐舒展。
他抬头看向张建国,目光里多了几分敬意。
雨水收集系统虽不是什么高科技项目,但在水资源紧缺的塔克拉玛干边缘,这无疑是一个既实用又可持续的方案。
“如果真能建成,不仅能缓解花田灌溉压力,还能为后续种植提供保障。”林砚低声说道,随即抬起头,“我明天就联系兵团工程队,请他们派技术员来看看地形。”
乌拉音在一旁听着,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我家那小子也想来帮忙。”
他说的是自己的孙子,年仅八岁,刚上小学二年级。
众人一怔,玛丽亚姆忍不住笑出声:“您是村长,怎么还带孙辈下地干活?”
乌拉音摆摆手,脸上露出少有的笑意:“别看他小,每天跟着我看花苗,拿放大镜学查虫害,还真有点‘植物医生’的模样。”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以前我觉得种玫瑰是瞎折腾,现在才明白,这片花田不只是生意,是孩子们的未来。”
林砚走上前,拍了拍乌拉音的肩膀:“有你们的支持,我才更有信心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