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上午,温家人围在餐桌前一起包饺子,南方人并没有年夜饭吃饺子的习惯,但可能是春晚包饺砸听多了,反正温维中年年都包。
温照月很喜欢爷爷包的饺子,剁一小把猪肉糜,打一颗鸡蛋进去,要包饺子的时候再将肉糜倒进切好的韭菜里搅拌均匀,下锅之前,内馅儿都是生的,这样煮出来的饺子口感很嫩,蘸料是爷爷自己炒的甜面酱,里面还要加醋、蒜泥、葱花和香喷喷的油辣椒,霍愣开了,温照月一口气能吃20个不带停的。
大学她跟北方同学一起包过饺子,她发现北方的饺子馅儿,鸡蛋是炒熟的,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不过北方同学都是手擀面皮,现擀面皮的口感和买的饺子皮确实不一样,温照月试着学了一下,一用力,擀面杖碾过大拇指的指甲边,疼了好几天。
算了算了,别为难自己了,温照月拿起一张皮,舀上适量的馅儿,在饺子皮一侧沾上水,她只会包没有任何花活的扁平饺子,两边捏在一起完事儿,煮不散就行。
温皓林坐在旁边,说温照月包的饺子丑,温照月看了他手里的饺子一眼,说:“你的更丑。”
包完的饺子长相各式各样,一部分冻起来,剩下的就放在餐桌上等着晚上下锅,下午要祭祖,这一家人讲点迷信又讲究不多,就在家里拿了几个碗装上贡品,点上香鞠三个躬求祖宗保佑,祖宗搁哪个方向也不知道呢,就当他来了吧。
祭完祖,温皓林和郑蓉出去见朋友,温维中出门去邻居家打麻将,骆书策就爱看电视,守着中央一套不换台,温照月无聊又懒得出门,心想不知道应徐驰在干嘛呢。
下一秒,应徐驰电话打过来了。
温照月顿时做贼心虚一般躲进了厕所。
“你干嘛呢?”
电话接通,应徐驰就略带控诉:“说好了考验我,你怎么都不找我,随堂测验讲究一个随字,你应该随时找我。”
温照月哑然,她其实根本没想过要查应徐驰的岗。
虽然决定给他一个机会,但她没打算通过这种方式寻找落脚点,若有心欺瞒,再怎么防都没意义,所以她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反复纠结。
想归这么想,她还是说:“那我现在找你,你在干嘛呢?”
应徐驰细数起今天的行程来:“早上来爷爷奶奶家,写对联贴福字,然后给爷爷奶奶拜年拿红包,之后大家一起包饺子,吃完午饭去扫墓,这会儿我爸我大伯跟我哥在陪我爷爷打麻将。”
温照月一听,这不和她们家差不多嘛,她说:“我们今天也包饺子了。”
应徐驰道:“你也会包?”
温照月说:“就会基础款,对折然后捏起来那种,造型做不了一点。”
电话那头笑了一声。
温照月又道:“你们家过年流程和我们家差不多,不过我们家凑不齐一桌麻将,我不会打,我奶奶也不打,我姑姑每年初二才回娘家,大年三十我们家三缺一,所以我爷爷都去找邻居。”
应徐驰说:“我会,我来就可以凑一桌了。”
温照月心头像被击中一般软了一下,嘴上硬邦邦地说:“你想得美。”
“想想不行么?”应徐驰道,“美还不让人想了。”
温照月语气平平:“你想吧,不犯法。”
应徐驰说:“我想行动。”
“不行。”
“不是说可以想吗?”
“你别跟我玩文字游戏。”温照月道,“你考核还没结束呢。”
应徐驰在电话里叹息一声:“唉。”
温照月赶紧阻止他:”大年三十叹什么气啊?快呸呸呸,别把霉运带到新年了。”
应徐驰声音却中不乏失落:“过几天我要回波士顿了。”
温照月一早就知道他硕士还没毕业,今年上半年还得回学校写毕业论文。
温照月第一反应是:“那云朵呢?”
“送我爸妈家去。”
温照月假意叹气道:“小猫这漂泊的一生。”
应徐驰嗤笑一声:“从200平搬到2000平,你应该说它这跨越阶级的一生。”
温照月也跟着笑,随后,她声音如常:“那你要去多久啊?”
应徐驰说:“顺利的话,应该要待到毕业典礼。”
温照月想了想,道:“祝你顺利。”
应徐驰顿时仿佛有满腹委屈:“你一点都没有舍不得我吗?”
温照月不接话:“好好写论文,别延期毕业了。”
应徐驰气笑了:“你就关心这个?”
温照月默了几秒,说:“我不谈异国恋。”
听到这话,应徐驰先是一顿,反应过来以后,马上惊喜地确认:“意思是我回国,你就答应我?”
温照月不好意思直接回答,说:“所以我叫你别延期啊。”
“那说好了。”应徐驰使了个心眼子,“下次见面,你就做我女朋友。”
得亏隔着电话,应徐驰看不到温照月害羞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她傲娇地轻哼一声,算作回应。
这通电话打完,应徐驰再回到楼下的时候,肉眼可见春风满面,过年家里没有阿姨,展文君切了水果让应徐驰送去麻将房,应徐驰端着盘子,哼着小曲儿,推开了麻将房的门。
牌桌上,应常远“啪”地一声打出一张三万:“爸,您小孙子好像有点儿毛病。”
下家应有为刚要摸牌,应景喊了一声碰,拿起那张三万:“听着了,还唱歌儿,可能是上坟的时候沾上不干净的东西了,老二你回头找人来看看。”
应景出完牌,轮到应行征,他不紧不慢摸了一张,道:“刚刚他导师给他发邮件,催他回去写论文。”
应有为摸不上牌,伸手去拿切好的橙子吃:“那他怎么丧着一张脸出去又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应行征说:“也许教授给他开除了,论文不用写了。”
应行征出完牌,又到了应常远,他打出一张八万,道:“没准儿是交女朋友了。”
话音未落,应景杠牌,拿回那张八万:“拉倒,那小子什么熊样你们心里没数?”
他带着责备的眼神剐了一眼应有为,应有为无辜道:“别看我啊,我又不敢管他,老大已经不生了,老二要是还出个幺蛾子,难道传宗接代的压力要给到我吗?爱玩就爱玩吧,总比不玩好。”
“得,爷爷点大伯,结果炮轰我身上了。”应行征一张九万打出去,“爷爷,送您一副清一色,祝您清福万开,您就安心享您的清福,别管您那小孙子了,中邪就中邪吧。”
应景满意地收入那张九万,清一色胡了:“说得对!中邪就中邪,死不了就行。”
门外的应徐驰摸了摸脸,自己笑得有这么明显吗?
应家有四合院,但老爷子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现在住在京郊的别墅,大年三十这天,家里的小辈都会过来一起守岁,到了初一,旁系的亲戚也会到这边来拜年,初一晚上应徐驰回到自己家收拾行李,把云朵送到父母家,年还没过完,他已经回到了波士顿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