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转凉。
江哲羽回到家，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客厅里堆满了小山般的衣物和旧书，活像个二手市场。言若盘腿坐在衣服堆里，正埋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她穿着一件oversize的白色t恤，发梢随意地扎成一个蓬松的丸子头，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栗色光泽，恍然间让他想起她高中时的模样。
“你这是要拆家吗？”江哲羽挑眉，顺手接住从书堆上滚落的一本相册。
言若抬起头，似乎才发现江哲羽回来，她笑嘻嘻地说:“学校要组织爱心义卖，筹得的善款都会捐给孤儿院。”
“哦。”江哲羽懒洋洋的回答，转身走向浴室的方向。
“等等！”话音未落，言若已经一个箭步跳上他的背，双腿紧紧环住他的腰，“先别洗澡，跟我一起整理嘛～”
她撒娇时特有的尾音像羽毛般扫过江哲羽的耳廓，让江哲羽心里一阵酥麻，他坏笑地转过头:“那我有什么好处？”
言若松开勾着他脖子的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献爱心还想要好处。”
“你搞清楚，”江哲羽轻点她的鼻尖，“现在是你要献爱心，是无偿的。我是献爱心给你，自然——”
“我买了牛排！”言若灵机一动，“晚餐给你做心形牛排。”
“不够。”江哲羽摇摇头。
“还有烤鸡翅和肉酱意面！”言若得意地仰起脸。
江哲羽的手指慢慢从她的下巴一直滑到颈窝，然后轻轻勾起她的t恤领口往自己的方向一带，言若整个人都跌进了他的怀里。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加上你，才够本！”低哑的嗓音惹得言若耳尖发烫。
言若红着脸捶了他一下:“别废话，快收拾吧！”
江哲羽随手拿起一本厚厚的书，立刻垂下嘴角:“你准备把我的《医学词典》都卖了？”
“嗯？”言若回过头，“你还要用吗？”
“废话！”他立刻开始仔细检查每本书，修长的手指在书页间快速翻动，“看来我得好好把关。”
经过一番折腾，书籍终于分门别类地整理妥当，整齐地码放在纸箱中。接下来轮到那座小山似的旧衣物堆。
江哲羽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挑起一件格子纹睡衣：“这种旧睡衣谁会要？”
言若眼睛一亮，像发现宝藏般扑过去抢到怀里：“别动！这可是‘江哲羽原味睡衣’，肯定非常抢手！到时候就价高者得”她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
“原、原味睡衣？”江哲羽瞬间黑了脸，一把将睡衣夺回，“你们女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哼！”言若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子，“说不定还有男生抢着买呢！”
江哲羽闻言手一抖，差点把睡衣扔出去。
初秋的校园里，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为爱心义卖活动铺就了一条天然的金色地毯。阳光透过梧桐枝叶的间隙，在热闹的摊位间洒下斑驳的光影。
各个学院的摊位沿着林荫道一字排开，五彩的帐篷在微凉的秋风中轻轻摇曳。言若所在的摊位前早已排起长队，几个女生正兴奋地翻找着那件传说中的“江哲羽原味睡衣”。不远处，烘焙社飘来黄油曲奇的香甜，与文学社旧书摊的油墨气息交织在一起。
言若手忙脚乱地收着零钱，发梢被秋风轻轻撩起。她抬头看见江哲羽正被一群学妹围着，阳光为他挺拔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微风送来他无奈的叹息：“真的不卖睡衣。。。”
吴迪诺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的折叠桌上整齐码放着各种音乐cd，她麻利地操作着便携音响，让过往的同学试听。“这张是限量版的，主唱亲笔签名！”她小心翼翼地取出珍藏的cd，指尖在签名处轻轻摩挲，最终还是咬咬牙放进了买家的袋子里。
收款时她总爱哼着歌，脚底打着拍子，手机扫码的声音此起彼伏。。偶尔遇到知音，她就兴奋地手舞足蹈，连比带划地讲述张唱片背后的故事。
隋文静的摊位像一个小小的精品店，铺着素雅的米色桌布，上面整齐陈列着她亲手制作的首饰。银质耳环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她设计的每件作品都附着一张手写卡片，详细记录着创作灵感和材质说明。当顾客试戴时，她总会贴心地递上一面小镜子，镜框上缠着她亲手编织的幸运绳。
化妆品区摆满了小巧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各色腮红和唇膏。隋文静用消毒过的刮刀为顾客挖取样品，动作精准得像在实验室。“这款玫瑰色很适合你，”她对着一位学妹的肤色端详片刻，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试色盘，“要试试吗？”
言若的摊位前最是热闹，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这件衬衫真的是江哲羽学长穿过的吗？”一个小学妹红着脸问道。
言若狡黠地眨眨眼：“千真万确哦！”
不一会儿，江哲羽的二手衣服就被一抢而空。
姜妍的摊位像一座二次元宝库，漫画书整齐地码放在防水布上，各种动漫周边挂满了身后的展示架。微凉的秋风拂过，掀起《海贼王》单行本的书页，发出沙沙的轻响。
“这套《钢之炼金术师》是全首版哦，”她细心地用保鲜膜包好刚成交的漫画，手指灵巧地打了个漂亮的结，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让几个路过的男生立刻围了过来。
身后的展示架上，各种限定版手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姜妍踩着小板凳，小心翼翼取下一个限量版的初音未来。“这个底座有点瑕疵，”她坦诚地指给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看，又从箱子里找出配套的应援毛巾，“所以半价出售，送这个当补偿。”
“学姐，可以加个微信吗？”黑框眼镜的男生害羞地说，“我也是二次元迷。”
姜妍微微一愣，看着男孩腼腆的笑容，她点点头:“好吧。”
“我是信息工程学院21级的冯言蹊，以后如果电脑出故障也可以找我！”冯言蹊欢快的说着。
“电脑故障？”姜妍喉头一紧，她和陆俊杰也是开始于电脑故障。她扯出一丝微笑，默默地点头。
夕阳的余晖为义卖摊位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人群渐渐散去，言若正低头清点着今天的收获。江哲羽的二手衣物早已被抢购一空，而她自己那件缀满珍珠的蕾丝衬衫却因为太过华丽，孤零零地挂在衣架上无人问津。倒是二手书还剩下不少，在微凉的秋风中轻轻翻动着书页。
“看来收获不错呢。”言若小声嘀咕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江哲羽那些衣服虽然都是旧物，却卖出了意想不到的高价。
就在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了小小的摊位。言若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篮球服的高大男生站在面前。他结实的手臂肌肉在夕阳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运动短裤下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腿，一看就是体育学院的健将。
“这件衬衫真漂亮，”他拿起那件珍珠蕾丝衬衫，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精致的蕾丝，“我女朋友一定会喜欢。”
“这件尺码偏小，”言若善意地提醒道，“要不带你女朋友来试试？”
“不用，”男生爽朗地笑了，掏出钱包的动作干脆利落，“她身材跟你差不多，肯定合适。”阳光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跳跃，为他爽快的笑容增添了几分感染力。
言若接过还带着体温的钞票，目送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秋风轻拂，将那件一直无人问津的衬衫也送去了该去的地方。
姜妍的恋爱像一场悄然而至的春雨。
冯言蹊总在图书馆固定角落出现，黑色耳机，格子衬衫，面前永远摊开一本厚重的编程书籍。
姜妍不小心碰倒了他保温杯，红茶在书本上晕开一片褐色痕迹。
“对不起！”姜妍手忙脚乱掏纸巾，指尖都在发抖。
“没关系。”他摘下耳机，声音像调试成功的代码一样干净利落。后来姜妍发现，他说话时总盯着键盘某个不存在的键位，睫毛在镜片后投下小小的阴影。
他们的约会地点永远是图书馆。他教她调试python时，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她给他推荐漫画时，声音轻得像怕惊动管理员。有次暴雨困住了他们，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回宿舍，他刻意放慢的脚步刚好配合她的小碎步。
最亲密的时刻发生在电子阅览室。姜妍低头看冯言蹊演示一个游戏程序，短发扫过他的肩头。他突然停止了敲键盘的动作，屏幕上的像素小人跟着停止奔跑。
“可以。。。牵一下手吗？”冯言蹊盯着ESc键问道。
姜妍把左手轻轻放在键盘上，像放置一个易碎的梦。他干燥的掌心慢慢覆上来，两人红透的耳根在显示器的蓝光里格外明显。
一个阳光慵懒的午后，姜妍扭捏地将一张粉色烫金宣传册塞进言若手里，脸颊染着樱花般的红晕。
“学、学校今年的联谊舞会。。。”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越来越小，“言蹊约我一起去。。。你能陪我吗？”
言若展开宣传册，淡雅的香味从纸页间飘散。原来这次舞会特意设置了情侣专场和单身专区。想到还从未和江哲羽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她心底忽然涌起一丝雀跃的期待。
“当然！”言若眉眼弯弯地应下，指尖轻轻摩挲着宣传册上烫金的舞会logo。
为了这场特别的约会，言若特意挑选了一条粉樱色的桑蚕丝小礼服。裙身剪裁得体，领口镶嵌的碎钻在灯光下会流转出银河般的光晕。及膝的裙摆采用不对称设计，转身时会绽开柔美的弧度，既不失少女的甜美，又透着恰到好处的优雅。
而江哲羽则选择了一套黑色休闲西装，内搭纯白衬衫。他没有系领带，只是随意解开两颗纽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临出门时，言若忍不住凑近那性感的颈窝，轻轻落下一个带着香水味的吻。江哲羽低笑着将她搂紧，在穿衣镜前留下缠绵的剪影。
学校礼堂被改造成了梦幻的联谊场地。彩色气球拱门下，十几张圆桌铺着雪白桌布，每张桌上都摆着闪烁的星星灯和小巧的许愿瓶。天花板垂落着无数串暖黄色小灯泡，如同坠落的星河。
靠墙的长桌摆满精致茶点，三层点心架上马卡龙堆成彩虹塔，巧克力喷泉旁围着一群嬉笑的女生。角落里的自助饮品区，碳酸饮料在玻璃杯里冒着欢快的气泡，柠檬片在浅粉色饮料里载沉载浮。
舞台被改造成游戏区，“你画我猜”的白板前围满笑闹的人群。靠窗的“安静交流区”摆着绒布沙发，几对腼腆的新人正在玩桌游。最热闹的是中央舞池，随着音乐社现场演奏的音乐，光影在地板上流转成七彩旋涡。
舞池中央的水晶灯洒落细碎的光斑，悠扬的华尔兹在空气中流淌。言若紧张地攥着江哲羽的西装领口，高跟鞋不小心第三次踩到他的鞋。
“对、对不起。。”她耳尖通红，手指在他掌心微微发抖。
江哲羽低笑一声，温热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腰：“看着我，别低头。”他的声音混着大提琴的旋律，在耳畔轻轻震动，“跟着我的节奏来。”
他带着她慢慢旋转，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牵引。言若渐渐放松下来，指尖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心跳，与音乐奇妙地共鸣。
“左脚后退。。。对，就是这样。”江哲羽的呼吸拂过她发顶，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灯光流转间，他看见言若睫毛在脸颊投下颤动的阴影，像初学飞翔的蝴蝶。
当乐曲进入高潮，言若突然发现自己的步伐已经能完美契合他的节奏。江哲羽唇角扬起骄傲的弧度，带着她转出一个漂亮的弧线。裙摆绽开粉色的浪花，碎钻射的光斑在他们周身流转，仿佛置身星河。
“学会了吗？”曲终时他低头问道，却看见言若眼里盛满比水晶灯更璀璨的光亮。她踮起脚尖，用刚学会的舞步贴近他耳边：“再教我一支舞好不好？”
江哲羽顺势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好～”尾音还缠绵在唇边，西装内袋的手机却突兀地震动起来。
接完电话，他回到言若身边，低头时温热的唇擦过她敏感的耳廓：“系里临时有事。”声音里满是未尽的不舍，“你先玩，等我回来接你。”最后一个字消失在落在她颊边的轻吻里，他转身时指尖还眷恋地勾着她的发梢。
言若走到饮品区，玻璃杯里淡黄色的气泡水正欢快地冒着细密的气泡。她夹起两片新鲜的柠檬，看着它们在水里上下沉浮。第一口饮下，柠檬的清新与碳酸的刺激同时在舌尖绽放，让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舞台中央，一个高大的身影吸引了言若的目光。那个穿着她最后卖出的珍珠蕾丝衬衫的女孩，此刻正被体院男孩紧紧搂在怀中。衬衫上的珍珠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柔的光晕，搭配的米色百褶裙随着他们毫无章法的舞步轻轻摆动。男孩将脸深埋在女孩颈窝，陶醉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看着那件衬衫终于找到归宿，言若心里泛起一丝欣慰。她转身走向甜品区，在角落发现了一块蓝莓蛋糕。酸甜的果酱在舌尖绽放，让她整个人身心舒畅。
“言若～”一声慵懒的呼唤飘进耳中。言若环顾四周，只见姜妍正在远处与冯言蹊交谈，附近并没有熟悉的面孔。
正当她以为是错觉时，又一声黏腻的“言若”响起。抬头间，她与那个穿着蕾丝衬衫的女孩四目相对——竟然是贾筱云！
贾筱云推开男伴，踩着猫步走到言若面前。她仰起精心修饰的脸，树莓色唇釉闪着刺眼的光：“好看吗？”声音甜得发腻。
言若顿时如鲠在喉。眼前的贾筱云竟连发型、妆容都完美复刻了自己的风格，活像个劣质的复制品。
“你。。。”言若震惊得说不出话。
“介绍一下，”贾筱云突然提高声调，“这是我男朋友，蒋喆宇。”
言若这才认出，正是那天买走衬衫的体院男生。她冷笑出声：“蒋喆宇？江哲羽？”字字诛心。
“言若！你一个人来的？”蒋喆宇眼前一亮，急切地上前一步。
言若这才明白，方才那令人作呕的呼唤声正是来自他。她危险地眯起眼睛，像只戒备的猫，冷冷审视着面前这对诡异的组合。手中的蛋糕叉不知何时已被捏弯，蓝莓酱正顺着她的指节缓缓滴落。
“你知道吗？”贾筱云的瞳孔颜色突然变得很深，她压低声音说，“我男朋友有多喜欢你，他手机里全是你的偷拍照。”
“变态。。。”言若的喉咙突然被哽住。
“还有更变态的！”贾筱云的嘴唇凑近言若的耳边，“我跟他做的时候，也穿着这件衬衫，让他觉得是在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