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七急忙站起,望向官道,却不见任何人影。
“兄弟,无缘无故喊什么?”
“小七哥,看那边!”
王定六指向远处江面高声说道。
他们家的店靠近官道,
一侧是树林,另一侧则是扬子江。
阮小七借着月光望去,隐约看见江心似乎有一艘小船,但看不太清楚。
“不过是一艘小船罢了,何必大惊小怪?”
“小七哥有所不知!”
王定六急切解释道:“附近扬子江上有两个歹徒,专门劫掠行人,一个叫‘截江鬼’张旺,一个叫‘油里鳅’孙五,他们唯利是图,毫无信义,一旦有人上他们的船,不是被宰割,就是被迫吃苦果。”
“从这黑夜中的江面情况看来,又是他们要加害无辜路人了!”
“这种事碰上了就不能袖手旁观!”
阮小七把长刀含在嘴里,开始脱下衣服准备行动。
王定六见此情景,拍了拍额头,猛然意识到自己身为梁山好汉,肩负替天行道之责,怎能坐视不理?于是急忙脱下衣衫,跟随阮小七一起行动。
二人将衣物随意丢于店内,随后向江边走去。
江水渐深,快没至腰部时,阮小七毅然入水前行,王定六紧随其后。
阮小七精通水性,从他的游泳姿态便可看出其非凡能力,传闻他横渡长江并非虚言。
两人在水中如履平地,迅速向小船靠近。
接近时,忽然听到船上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好汉,放过我和孩子吧!我会把所有金银都给你!”
艄公回应道:“金银我要,你们的性命也不能放过!”
那汉子绝望地哭喊:“老母背上患病,无法接触水面!好汉,请听我说,每个人都有父母养育,您若执意伤害她老人家,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艄公冷笑:“你的老母又不是我的老母,何必讲这些废话?”
这时,一位婆婆开口:“孩子,别求他了!即便我死了也无妨,这是因果报应啊!你大哥平日作恶多端,我屡次劝阻他都不听。
现在我病重,名医束手无策,他却装作不知,全然不顾我的死活。
老天若是公正,为何让我母子承受这一切?”
艄公听后笑言:“看来你们也是恶人家属,取你们性命也算为民除害。”
婆婆厉声道:“我和儿子本是无辜之人,虽曾受人挑拨做过错事,但最多不过骗取财物,并非该死的大罪!况且我已经劝他改邪归正,若要伤害我们,不得妄动武力,只需将我们推入江中即可,即便死后我也不会纠缠你!”
被捆绑的汉子听罢泪流满面,深知母亲是为了保全自己才甘愿牺牲。
落水于他而言仿若归乡,即便身负绳索或铁链,他也自有脱困之法。
然而,老母亲体弱多病,怎能受得起水湿侵扰?
那壮汉想到此处,胸中悲愤难当,全然不顾自己被牢牢捆绑,竟欲冲上前去与兄长的同伴拼个生死。
那婆婆见状,连忙高声喝止:“你若妄动一步,我便立刻跳入水中!”
艄公闻声大笑:“既然是婆婆开口,我等岂敢不从?不如商议一下,谁先下水?”
壮汉闻言,肝胆俱裂,在船板上跪伏而拜,苦苦哀求道:“好汉,暂且饶过我母亲一条命,我愿铭记大恩大德!”
艄公轻笑一声:“这么说来,是你先行下水了?”
这时另一名艄公察觉到些许异样,上前说道:“五哥,这人恐怕是在骗我们。
听他提到家中还有一个弟弟也不是善类,这汉子怕是也有隐情!”
五哥听罢恍然大悟,怒容满面,拔刀便要斩杀这对母子,怒斥道:“难怪你们一心求死,竟敢在我面前耍花招!”
婆媳二人惊恐万分,婆婆绝望之下哭喊:“快跳啊!你要逼死我吗?”
五哥岂肯放过此人,挥刀直刺过去,口中威胁道:“你若敢跳,我先杀了你的母亲!”
婆婆悲呼一声,纵身跃入江中,为救儿子甘冒性命之险。
见此情景,壮汉痛彻心扉,扑倒在船头,仰望残月发出阵阵哀号。
此时五哥提刀逼近,却忽然觉得腿上传来剧痛,低头一看,整只脚掌已被削落,鲜血喷涌而出。
他惨叫连连,跌倒在船舱内。
另一位艄公赶到,勃然大怒,怒骂道:“王定六,你这个畜生,竟敢对长者动手!”
王定六冷眼相对,一手撑船,一手持刀横扫而去,艄公慌忙逃向船尾。
随后,王定六飞身上船,随手一刀结果了仍在挣扎 ** 的孙五,转身冷冷注视着眼前局势。
正在赶往后舱准备对付“截江鬼”
张旺之际,突然听见被捆绑的男子大声呼喊:
“壮士,请先帮我解开绳索,我母亲掉进水里了!”
王定六立即抽出刀,迅速割断了那人的束缚。
然而,这一短暂的延迟让他到达船尾时,“截江鬼”
张旺已经跃入江中,消失不见。
那刚获自由的汉子全然不顾其他,直接站到船边,准备跳入江中营救母亲。
就在此刻,水面传来一个声音:
“喂,你别急,看看我手里托着的是谁?”
男子闻言猛然一震,急忙低头查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母亲正被一位水中的英雄托举于江面之上!
男子见状,悲喜交织,一时愣住。
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心中却泛起一丝忧虑。
并非他心存畏惧,而是身为水性高手的他知道,在江水中支撑一个人而不让自己湿身是何等艰难之事。
他担心水下的救命恩人撑不住,万一失手,不仅救不了母亲,反而害她更糟,连忙喊道:“好汉!请一定坚持住,我母亲背部有伤,绝不能沾水!还请你再多撑一会儿!”
“无妨,即便托到天明也无碍!”
阮小七笑着回应。
男子听出他语气坚定,知道并非虚言,顿时安心不少,随即说道:“我母亲背部受伤,好汉切勿鲁莽行事,若是一次性拖上来,撞到伤口可就麻烦了,我这就下去帮你!”
话音刚落,他根本不管绳索是否解开,直接跳入江中。
阮小七见状微微惊讶,立刻向四周张望,却只见滚滚江水,哪还能看到刚才那人的身影?
“看他先前那副焦急模样,断然不会弃母亲而去。”
阮小七暗自思索,“既然他敢于跳江,必定有所准备,且让我静观其变。”
阮小七漂浮于水面,双手托着老人,已然没有多余力气协助王定六。
想起刚才船上有两名盗贼,阮小七担忧王定六安危,急忙喊道:
“兄弟,情况如何?”
“小七哥,油里鳅孙五已经被我杀了,不过截江鬼张旺却跳进江里逃走了!”
王定六高声回应。
阮小七听完王定六的话,稍稍安心,接着看向被他托着的婆婆,心想这位老妇自跳江后就毫无动静,怕是晕过去了。
他在水中耐心等待,但始终不见婆婆儿子浮出水面。
依阮小七判断,那汉子多半凶多吉少。
他焦急地在江面上搜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最后他心想:“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得把婆婆送至安神医处,绝不能辜负了她的嘱托。”
就在阮小七暗自忧虑时,忽然水下冒出一颗头颅,阮小七仔细一看,正是刚才跳江的那个汉子。
只见他此刻悠然地漂浮在江面,显然已解开束缚双脚的绳索。
阮小七不禁赞叹:“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汉子吐出口中的江水,感激地说:“多亏这位大哥相救,我们母子才能活命,实在感激不尽!”
阮小七笑着说道:“这也是缘分,我和兄弟看到船行异常,觉得必有盗贼作祟。
我们游过来帮忙,没想到正好救到你们母子!岂非天意?”
汉子连连点头附和:“缘分缘分!确实是缘分!”
阮小七知道此时不宜多谈,又见汉子水性极佳,便说:“既然令堂身体抱恙,你先来接她,我先上去,再和我兄弟合力把她送上船。”
汉子再次致谢:“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说完迅速上前抱住母亲,阮小七叮嘱道:“兄弟,务必扶稳了!”
那男子轻轻托起年迈的母亲,忽然见阮小七用力一扯船身,借力跃出水面,随后平稳落在船板上。
王定六本在寻找截江鬼张旺的痕迹,刚到船头就目睹了阮小七破浪而出的英姿,不禁赞叹:“小七哥好身手!”
阮小七回眸一笑:“救人要紧!”
随即俯身搀扶老人,王定六亦上前相助。
二人齐心协力,将那婆婆安然送上船。
男子心中稍安,满是喜悦,瞬间施展绝技,如箭鱼般冲出水面,翻身而落,稳稳站定。
阮小七见其水性出众,心生钦佩,暗想:“此人水技超群,若能加入梁山,咱们水军必定更胜从前。”
于是急切问道:“壮士,何处人士?高姓大名?”
男子顾及母亲状况,确认无碍后起身施礼:“二位英雄,小人张顺,来自江州。”
阮小七初至南方,未识其名,王定六却惊呼:“阁下可是浔阳江上的浪里白条?”
“正是。”
张顺点头答道。
阮小七疑惑:“张兄深夜赶路,还携老母同行,你于江湖闻名,怎不防备江上凶险?”
张顺叹气道:“为医母疾,日夜兼程自江州赶来,不料体力不支,竟遭宵小算计,实属疏忽。”
阮小七宽慰道:“江州距此数百里,你非铁石之躯,怎能不知疲惫?且说说,你欲带老母往何处求医?”
张顺坦然说道:“建康府内有一位旧友,名叫安道全,人称神医圣手,世间疑难杂症在他面前都迎刃而解。
我特地带母亲前来求医。”
“兄台也是来寻安神医的?”
阮小七愣了一下,看了看王定六说:“家兄让我们在此等候安神医夫妇,但如今天色已晚,他们今晚恐不会出城。
不如我们陪同兄台一同进城去找他们?”
“甚好!”
王定六点头同意。
“小六,快划船,莫误了老人家的病情!”
阮小七递过一支船桨给王定六,二人奋力划桨,将小船驶向岸边。
张顺守着母亲,看着他们卖力划桨的身影,心中满是感激。
抵达岸边后,阮小七与王定六回去穿好衣服,张顺背着母亲在旁等候。
三人随即朝建康府城赶去。
……
此刻,建康城西靠近城墙的小院里,
石秀昨日与赵言饮酒过量,被阮小七和王定六送回后,一直昏睡未醒。
因酒喝得太多,他被尿意憋醒,迷迷糊糊起身走向院子的茅厕。
排空膀胱后,冷风吹来,石秀顿时清醒不少,正准备回屋,忽然听见堂屋传来细微的响动。
难道有窃贼?
堂屋虽无贵重物品,却供奉着他叔父的牌位,若惊扰了先人的安宁,那可罪过不小。
石秀连忙轻步走近,打算抓住闯入者,等天亮后押送官府。
然而,刚到门口,他却呆立当场——屋内的动静并非窃贼翻找的声响。
一间屋内传来一男一女争执的声音。
那男子的气息略显粗重,而女子的声音,竟像是石秀那位本应卧病在床的婶娘。
石秀愣在门口,耳边充斥着屋内的动静。
他早就听说婶娘与张屠户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事,但此事发生在石秀与叔父北上做生意期间。
待他扶灵归来,二人便再未有过牵连。
石秀虽觉得流言非空穴来风,但一是缺乏确凿证据,二是叔父刚逝,婶娘孤身一人,若此时与她对质,难免落人口实,说是图谋叔父的家产。
再者,这婶娘虽对他冷淡,却也养育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撕破脸皮。
他曾对赵言提起,最大的心愿不过是为叔父守孝三年,以尽孝道。
可如今,这个简单的愿望似乎也无法实现了。
石秀双眼通红,握紧的拳头发出声响。
他刚要冲进去制止这对狗男女,却发现门 ** 上了栓。
正当他准备一脚踢开时,屋内的声音突然停止,转而传来低语。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我侄儿在家呢,你就敢过来!”
婶娘轻嗔。
“还不是想你想得紧。”
张屠户嬉笑回应,“你比我还要心急,我刚进门你就扑过来了。”
石秀听得真切,这声音果然是张屠户。
“死鬼,我是想你,可你怎么能趁我无力反抗,把我从卧房拖到厅堂?这里可是供奉着你死去兄弟的牌位,你就不怕他从下面爬出来找你算账?”
“石老贼在世时我都不惧,更何况他已经死了。”
张屠户冷笑一声:“再说,刚进屋时你不是显得兴致很高吗?”
“糊涂!你就不能想想怎么让我们长长久久地过日子?”
妇人斥责道:“那石秀你也得赶紧想法子除掉,若让他知道遗嘱的事,这宅子就真没咱们的份了!”
“这石老贼简直不是人!”
张屠户愤恨地说:“好端端的房子不留给妻子,偏要给侄子!”
妇人冷哼一声:“他把侄子当亲儿子养,把房子留给石秀,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你不必担心,留在家里的那份遗嘱早已烧毁,存放在衙门的那份我也贿赂了人偷出来,撕碎后扔进了江里喂鱼!”
张屠户安慰道:“至于那个替石老贼写遗嘱的穷酸书生,我也给了钱,他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至于石秀,我倒有个法子。”
张屠户慢悠悠地道:“现在院子里就咱俩,出了事也没旁人作证。
今晚石秀喝醉了,你趁机说他酒后 ** 侮辱你!”
“这种违背伦常的罪名,我再花钱上下打点,就算杀不了他,也能让他流放千里之外!”
“这个主意不错,你怎么不早说...”
妇人话未说完,忽然感到一股寒意袭来, ** 的身体顿时一抖。
“怎会有冷风?莫非是石老贼显灵?”
妇人急忙转头看向石秀叔父的牌位。
不料,又一阵风吹过,竟将牌位吹倒在地!
“石老贼,莫非真是你?你...”
妇人吓得魂飞魄散,张屠户见到倒下的牌位,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张屠户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才松了一口气。
\"别急,大概是里间的窗户又被风吹开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住口。
桌上躺着的妇人满是疑惑:\"又发生什么了?不是说窗户...\"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与张屠户一样愣在原地。
片刻之后,她颤抖着开口:\"石秀,你、你怎么...\"
\"婶娘,你做错了事!\"
石秀神情冷漠,手中握着一把刀,从内室慢慢走出。
这刀是刚刚取来的,为了不让这对奸夫 ** 察觉,他还特意翻窗返回。
\"石秀兄弟,你听我说...\"
张屠户惊恐万分,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他刚想求饶,石秀手中的刀已带着寒光划过他的咽喉。
\"咕噜...\"
张屠户捂着脖子,鲜血仍如泉涌般喷出。
他身下的婶娘早已吓得面色苍白,刚要喊叫求救时,只见石秀冷眼一扫,将刀当作长矛,刺穿了张屠户的腹部,又将妇人钉在了桌上。
望着眼前这对 ** 的奸夫 ** ,宛如串肉般挂在供桌前,石秀冷笑一声。
他走上前扶正叔父的牌位,随后双膝跪地,郑重地叩了三个头。
\"叔父,是侄儿不孝!明知婶娘与人私通,却因顾虑重重,迟迟未有行动。”
\"今日听他们对话,方知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今侄儿手刃这对奸夫 ** ,恐怕难以继续留在建康府,只能投奔梁山水泊的大哥赵得胜。”
\"叔父遗骨埋于此处,也算落叶归根,侄儿以后恐难说完,石秀擦了擦眼角,转身毅然离去。
那妇人尚有一口气,伸出手朝石秀的方向求助:\"救、救...\"
忽然,一阵冷风袭来,
原本稳稳立着的灵牌晃了晃,再次倾倒,狠狠砸在妇人脸上。
石秀的婶娘盯着压在脸上的牌位,震惊得瞪大双眼。
她竟在腹中流血之际,因极度恐惧先行离世。
回到自己的房间,石秀简单收拾了些随身物品。
他望向窗外,估算此时已近亥时。
即便宋朝宵禁较为宽松,允许百姓夜间出行,城门关闭时间也比前代更晚,但亥时过后,城门必定已闭。
想起白天赵言与安夫人的约定,石秀背起行囊打算先去济世堂探查状况。
若安神医夫妇已离开建康,他计划暂住一夜,次日城门开启后立即出城,独自北上投奔梁山泊;若他们仍在建康,则与之同行次日出城与赵言会合。
抵达济世堂时,石秀推门入内,却在院中遇见阮小七、王定六以及一位陌生男子来回踱步。
“石秀兄为何而来?还背着包裹,是要远行吗?”
王定六惊讶地问。
“有些紧急情况,”
石秀略显隐晦地回应,“两位既在此,不知兄长是否也未出城?”
王定六摇头讲述了下午与石秀分别后救助张顺母子的过程。
“如此说来,那位好汉的母亲如今由安神医诊治?”
石秀追问。
“并非如此,”
王定六叹息道,“正在里面为病人诊断的是安夫人。”
原来半个时辰前,阮小七和王定六陪同张顺母子急匆匆进城,在城门关闭前进入建康。
来到济世堂敲门时,惊扰了正在休憩的安夫人。
看到张顺背着病人,安夫人急忙示意放下来,随即迅速找来安道全帮忙,然而遍寻医馆,始终不见安道全踪影。
安夫人察觉异常,返回内堂清点桌上的金条,发现少了两根。
深夜外出,显然不是寻常之事,她瞬间猜到,安道全定是迷恋勾栏中的女子,带着金条前去告别。
此时,张顺正背着母亲进入偏房,让她趴在床上等待安道全诊治。
然而,等来的并非神医,而是面色阴沉的安夫人。
“嫂子,大哥呢?”
张顺与安道全素有交情,急切地询问。
“谁知道他又跑去哪儿了!”
安夫人语气愤懑,随后走到床边为张母诊脉,片刻后宽慰道:“兄弟不必担忧,母亲之疾并无大碍。”
张顺深知安夫人医术精湛,尤其在妇科领域更为出色,只是她向来低调,鲜为人知。
听罢此言,他顿时释然,深深作揖道:“一切拜托嫂子!”
“莫客气,先让老人家醒来再说。”
安夫人未用针灸,仅凭指尖轻点几处穴道,不多时,张母缓缓苏醒,第一句话便是:“儿啊,你逃出来了?”
张顺泪湿眼眶,伏于床前哽咽道:“娘,我们都被好人救了,您现在安全了,身子并无大碍,还能享百年福寿!”
张母见张顺安然无恙,心中稍安,欲起身向恩人行礼,却被阮小七和王定六拦住。
安夫人催促众人离开,待阮小七、王定六退出,连同张顺也被请出屋外。
不久,石秀敲门的声音响起,三人闻声而出。
“原来如此。”
石秀点点头,目光落在焦躁不安、来回踱步的张顺身上,安慰道,“兄弟莫忧,安夫人既说令堂无恙,必不会出错。”
张顺苦笑着点头:“我也信安夫人的医术,只是事关母亲,实在难以安心。”
阮小七和王定六上前劝慰时,安夫人已带着倦意推开偏房门。”
大娘的针灸已完成,用药也妥当,只需
“多 ** 嫂子!”
张顺深深作揖,随即快步入内探望母亲。
屋外,石秀疑惑问:“您与安道全明日不是要去山东吗?那大娘的病情……”
“瞧我这记性!”
安夫人轻拍额头,神色微显为难。
医者仁心,即便山东灾情紧急,也不该弃眼前病人不顾。
“倒是我想到一法,”
阮小七开口道,“这汉子本事不凡,不如邀他加入梁山?咱们同行,既能护送你们,又方便您照顾大娘。”
石秀略作思忖:“此人可信否?他可是朝廷通缉之人,一旦身份暴露,怕是有诸多麻烦。”
安夫人笃定答道:“石秀兄弟尽管放心,张顺乃讲义气之士,绝不会泄露赵寨主之事。”
“既是如此,还等什么?”
阮小七爽朗一笑,“若能请得此位豪杰同行,赵寨主必定欢喜。”
众人会意而笑,随后入屋,安夫人说明去山东救治灾民的计划。
张顺听罢,一时愣住,急切追问:“安嫂子,那我娘如何是好?”
安夫人沉吟片刻:“此事已有安排,只是不知张顺兄弟是否愿配合?”
安夫人徐徐讲述着梁山的现状:
“赵寨主明辨是非,自他掌管梁山以来,不再对往来商贾及平民施以 ** ,反在山东一带替天行道,惩治恶绅 ** ,深受百姓拥戴。”
“此次特地由赵寨主不远千里赶赴建康,邀我们夫妻前往山东,为灾民医治瘟疫。”
“张顺兄弟武艺高强,何不投身梁山?如此一来,可方便随行诊治大娘之疾。”
“这个……”
张顺犹豫不定。
他出身江州,梁山的名声尚未传至彼处。
尽管信任安夫人,但他曾许诺母亲绝不涉足歧途。
那么,加入梁山究竟是正途还是歧途呢?
况且若不入梁山,母亲的病情又该如何?
张顺左右为难。
其母见状,思索后问:
“世上真有不扰良善的山寨首领?”
“大娘,此事我岂敢欺瞒!”
安夫人笑答,“初闻石秀提及梁山时,我也半信半疑。
但近两个月,不少自山东来的商旅经过建康,其中亦有人来我医馆求诊。”
“经我询问,方知石秀所言属实。”
石秀察觉到张顺母亲仍存疑虑,便提议道:
“大娘,要不这样,您先随我们去山东,途中由安夫人为您诊治,抵达梁山后,张顺可带您四处看看,再做定夺如何?”
张顺听罢,颇为心动,急忙望向母亲。
其母沉思片刻,点头应允:
“诸位莫怪老身多疑,毕竟世风日下,老身仅知江州之事,本地的山匪水盗,鲜有心怀善意者!”
“就说我们那儿的揭阳三霸,无一是善类,专事欺压百姓。
那个揭阳岭上的判官李立,简直就是祸害,整日在酒楼害人,不论胖瘦,皆被他制成馒头,不知害了多少路人!普通百姓谁敢独自行至此处?”
揭阳镇上的穆家兄弟横行霸道,欺压乡邻,以作奸犯科为乐,令百姓怨声载道。
而揭阳江上还有一恶徒,假借摆渡之名,实则诱客至江心,谋财害命。
张顺的母亲说到这里,不禁叹息一声,满脸愧色地说:“诸位莫怪我直言,这最后一个恶徒正是我的长子。
提起他,我实在无颜见人,只盼速死方休。
我染此重病,又遭江上劫难,细想起来,这岂不是因果报应?”
婆婆一番话,让在场之人无不沉默。
王定六惊愕不已,阮小七哑然失笑,张顺更是羞愧难当。
这时,安夫人轻咳一声,劝慰道:“大娘切莫如此悲观。
若说是报应,为何又有贵公子和另一位前来相助,救了您母子性命?”
婆婆闻言愣住,随即看向张顺,说道:“我这小儿子性本良善,与那为非作歹的兄长截然不同。
虽然他也做过一些糊涂事,但多是与兄长合谋诈取财物,并未亲自 ** 害命。”
“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他能找到一条光明正大的道路。
若梁山真如众人所说,我绝不会阻拦他加入。
他若能替天行道、造福百姓,即便我今日离世,亦无遗憾。
或许这也正是上天给我们一线生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