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突然用指节狠狠地敲了下安宁的脑袋,转身笑着跑了出去,时不时还回头看她几眼,安宁抱着脑袋,原地跺脚好几下,一溜烟地追着陈皮跑出去了。
解九就看着安宁跑远的背影,一抹笑意荡漾在他平静的脸上很快又消失。安宁是他循规蹈矩的人生里,难得的一抹亮色。
只是陈皮。
陈皮此人,阴晴不定,睚眦必报,杀心极重,在安宁的心中,恐怕也有几分重量,真是个难搞的角色。
抢小辈的未婚妻 恐怕解家的名声就毁在他手上。解九在心里摇摇头。
解九踱步到餐厅,看到仆人正在收拾晚上拾到碗筷,就想到安宁刚刚进食时,像个小仓鼠,两腮一鼓一鼓的。
又想到安宁施针时认真的神情,眉宇间坚毅的神色。
想到安宁明明不敢看他,又忍不住偷偷看过来的眼神。(敢,我非常敢,主要是比较装。)
抢!马上就抢!解家以前也是从土里刨食的,哪有什么好名声。
次日
安宁看着地上一箱又一箱金银财宝,珠宝衣衫,眼睛都亮了起来。解府管家站在旁边,把礼单递给安宁,“我们九爷说了,陈皮少爷,虽然年少有为,但是恐怕年纪太轻,不太知晓女孩的心思,练功管事又太忙,可能会忽略了安宁小姐,所以九爷特意吩咐我,送来这些,想博小姐一笑。”
安宁的嘴角直接咧到了耳后根。嘴上还说着。“管家记得帮我感谢垂堂,只是这么多东西,我收下如何过意得去呢?要不你还是带回去吧。”(不要带回去,求你留下给我,求你。)
“宿主,今天解九怎么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你没听到这管家说话一股茶味吗?暗戳戳踩陈皮捧着解九呢。恐怕解九是想踢掉陈皮自己上位。)
“那宿主?”
(他有行动是好事,就怕他不行动。)
“管家,你帮我带个东西给解九。”安宁走回房间,过了一会儿之后出来递给管家一封信。
“思君赠桃李,于此冀琼瑰。”解九打开信,看到信纸上写着这样一行诗句。光是想象安宁写下这句话时的神情,笑意就悄悄爬上了解九的脸。
信封里像是还有什么,他往下倒了倒,手心里是一朵开得正盛的海棠花,解九神色一变。
海棠花常常被用来代表坚韧不拔、不畏艰难。
只是此时,他脑子里只剩下海棠花的另一个花语——想念。
“宿主为什么在信封里面夹海棠花呀。”
(愿者上钩)
“宿主,你是老谜语人了。”
(海棠花的寓意众多,解九,你最想要的,是哪一个呢?)
解九看着掌心的海棠花,思绪越来越远,好像透过它看到了谁,长发如墨,青衫飘飘,背对着解九站在那里,他拼命地往女孩那边跑,越来越近了,解九拍拍她的肩膀,那姑娘回过头来,是安宁。
恍惚间又回到了他们相识的那段时间。
细细回想,想到第一次见安宁,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风吹起她的发丝,她毫不在意的发丝移到耳后,微风送来她身上的茉莉花香。
想到在解家商船上,他邀请安宁共赴长沙,她表面镇定,却没有掩住上扬的嘴角,像猫猫吃到了小鱼干。
想到第三次见面,他头痛皱眉,看到他痛苦,那姑娘皱着眉头,在门口踱步好久,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
想到那段时间,他们朝夕相处,有时她施针累了,不小心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等她回过神来又手忙脚乱地、“不经意地”把手拿开。
想到他偶尔路过安宁房间时,透过没关掩饰的窗户,她在榻上沉沉睡去,她最爱的话本就盖在她的脸上。
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仔细算来也不过才一个月而已。
这段时间,他到底有几分算计?几分真心?解九问自己。
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他曾经设想过无数个可能,未来解家的女主人该是什么模样。也许智计过人,也许风华绝代,一定是成熟的、懂事的、单身的、一个很好的贤内助,配合他管理好整个解家。
真心,真心是最不重要的。
她灵动聪慧,正直善良。值得被某一每一个少年捧在手心,唯独不适合做他的女主人。
解九想了半天,看着手心里的海棠花,想把它放下,手伸出去半天,海棠花却还安安稳稳地待在那里。
忽然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花蕊。
也许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所有既定的标准都不再重要。
情虽拌人心,却如春水花柳,朝朝落日,定我心。
现在想来,只恨相处太短,而时间又过得太快太快。
他们短暂的时间线里,有他的私心算计、谋求手段,几分真心掺杂其中,像沙一样投进海里。
如果
如果。
解九自认敢作敢当、从不后悔,现在想来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想求一颗后悔药。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
黑匣子#:“你一出场别人都显得 不过 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