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川收到姜樱打来的电话时，他人就在姜樱家的楼下。
他没什么表情地凝着荧幕上的来电显示，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
距他从柚家出来，还不到一个小时。
周默川去柚家的目的本就不是想着能从柚家人嘴里得知柚柠病倒的真相。
他是想确认这件事和姜樱有没有关系。
而姜樱迫切打来的这个电话，似乎一切真相都变得昭然若揭。
如果仅仅是柚家隐瞒柚柠出事的真相，柚顔青不至于这么急着和姜樱联系，除非他们之间有关于柚柠病倒一事的利益纠缠。
会是什么呢？
周默川抬指按在屏幕上，滑动接听。
“墨川，你在哪？”
周默川透过挡风玻璃看向姜樱所在的楼层，“公司。”
“今天很忙吗？累不累？我很想你。”姜樱大概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语气中的忐忑和焦灼。
周默川短暂沉默，“有事吗？”
“我们见一面吧。”姜樱立刻说。
周默川拧了拧眉，“我答应过爷爷。”他略一停顿，像是在给姜樱机会一般，又问，“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急事。”姜樱语速很快，“我...我妈的忌日快到了。你能陪我去看看她吗？”
周默川思忖片刻，“好。”
挂掉电话，他将手机丢在中控台，仰躺在靠背上闭了会眼睛。
心不静，随意搭着的手指缓缓抬起又落下。
周默川醒来之后不是没有调查过，可景区的监控早被叔叔动了手脚，又因为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人不多，管控也不那么严格。
如果不是昨晚问了杜可，他甚至没有查到柚柠也去过那里。
柚柠出事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姜樱和柚顔青之间到底隐瞒了什么？
要想确定，还要听听姜樱怎么说。
如果他猜的没错，见面时姜樱一定会提起柚顔青出国留学的事。
柚顔青劣迹斑斑，能帮她的人就只有他，姜樱一定会代替柚顔青开口求他。
周默川忽而想起小时候他和柚柠仅有过的那么一两次接触。
其中一次他还在上初中，七八岁大的柚柠在隔壁读小学。
他放学时间已经很晚，却见到柚柠蹲在路边啃面包。
她滚圆的眼睛含着泪，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容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们两家的长辈常有来往，她们见过，但并不熟悉，没交流过。
周默川只是好奇这么晚她一个小姑娘不回家蹲在路边干什么，小柚柠便充满敌意的瞪他，奶声奶气的凶他：
“看什么看。”
周默川略微一愣，还没等开口凶回去，肚子就先泄气的叫了一声。
晚上的吃饭时间都被他用来打篮球，又赶上班主任突然发难要考试，周默川恶得前胸贴后背。
刚才还很凶的奶娃娃也呆呆的怔住，她可爱的眉毛蹙在一起，没好气的将面包掰开分成两份，有些不耐烦的说：
“就只能给你这么多，多一口都不行了。”
说着，还一边将面包递给他，一边将另一半往怀里护了护。
周默川接过面包就蹲到她旁边，跟她一起啃起来。
“你家没人给你留晚饭吗？”周默川问。
“我家没人。”小柚柠说着眼睛又红了，“我妈不要我了。今天家长会，她也没来。”
像是把他当成了情绪宣泄的出口，小丫头小声咕哝，“同学都笑话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周默川咬面包的动作慢下来，又听小丫头说：
“有我这么漂亮可爱的野孩子吗？”
周默川抿了下唇，强忍着没笑，想了一会说：
“我觉得也是，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妹妹，他们不要你是他们没眼光，有他们后悔的那天。你要不来我家吧，我要你。”
周默川大概不知道他的话对于一个孤立无援，刚刚被她的全世界抛弃的小孩子意味着什么。
更不会知道，他不经意施舍的善意，已经足够滋养柚柠贫瘠的一整个童年。
柚柠当然没有去周默川家里，那之后周默川忙于学业，甚至许多年都没再见过那个小女孩。
直到高中毕业，他得知从前请爸爸帮忙拍回的油画是柚柠画的。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在画展上，柚柠的个人画展。
周默川当时站在一幅名叫《盖世英雄》的油画前，名字起得很有气势跟派头，画面正中却是蓝天白云下一位穿着白衣的普通少年。
少年站在讲台上，似乎在进行某次毕业演讲。
他没注意到柚柠什么时候站到了身边，如果不是对那双小鹿眼记忆深刻，周默川几乎不敢认她。
“我很厉害吧，周默川。”柚柠灿然的笑，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活力与自信，一簇光似得，叫人印象深刻。
“你认得我？”周默川也有些意外。
“何止认得。”柚柠微红着脸颊，看了看两人面前的画，仰头看着周默川说，“你救活了我和我的画，我懂得知恩图报，不会叫你吃亏的。”
周默川当时只把这句话当成一句玩笑，那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
挡风玻璃前匆匆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周默川回过神，看到高磊鬼鬼祟祟的往姜樱那栋楼走去。
周默川眉心微动，收回视线驱车离开。
今晚陷入回忆的不止周默川一人。
姜樱呆坐在黑暗里，她也在回想和周默川这两年的点滴，她想试着弄清楚，究竟是哪一步做错了，让他们变成了如今这样。
可她竟然想不出自己的错处。
都是他们逼她的。
周老爷子百般阻拦她进门，却同意周默川娶个傻子进门，整个周家对柚柠百般维护，周默川也几次为她破例。
那个傻子究竟有什么好的？
柚柠明明知道周默川是她的男朋友，却装傻充愣扮无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诱惑周默川，让周默川心疼，心软。
错的明明就是她们。
姜樱紧攥着手机，握拳砸在膝盖上。
她有什么错，她那么爱周默川，周默川也想跟她在一起，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拦着挡着！
手机敲在薄薄的皮肤上闷响一声，亮了起来。
上面还躺着柚顔青发来的消息：
【周默川已经对当年的事产生怀疑了，他今天来问起了当年出事的经过。】
【姜樱，想办法让周默川送我出国进修，否则我干脆在他查明白之前说出真相，当年救他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我坦白了，说不定还能求他放过我。】
她都已经歇斯底里的跟她通过电话，还要特意发消息来威胁。
“你也该死。”姜樱从齿间挤出一句，将手机砸了出去。
乘着动静，高磊兀自开门进了房，他迫不及待的扑向姜樱，“脸色怎么这么差？想我了？”
姜樱厌恶的扬起脖颈，想要避开高磊。
“躲什么？”
高磊不耐烦的掰正她的脸：
“老子为你办了那么多事，你答应老子的一件都没成，老子没毁了你，只要你陪我玩玩，不过分吧？”
他急匆匆的解开皮带，俯身压住姜樱。
自从开始这段关系，他们就没做过任何安全措施，高磊享受这种感觉。
哪怕是在外面卖的婊子，现在也很少能接受无措施的关系，可姜樱每次都一脸淡定。
“靠。”高磊翻脸比提裤子还快，问姜樱，“你该不会惦记要上怀老子的孩子吧？”
姜樱将压在身下蹭的没样子的睡衣丢过去，“滚！”
高磊擦擦水盈盈的嘴唇，“记得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