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板，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人？”
杜云峰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张照片，无奈地开口，“要是还有活路，谁想去死？”
姜柠嗤之以鼻，“你死了倒是爽了，那些债主和工人能放过你的老婆孩子吗？”
“你有没有想过女人和孩子落到别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杜云峰终于抬起头，身体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对啊，他不能这么自私，把烂摊子全留给家里人。
杜云峰进退两难，更加烦躁地扯着头发，“当初那个容院长不肯签合同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
“我怎么这么蠢，天真地以为军区医院就是最好的背书。”
“容宁那个女人根本是拿我们厂子当备胎，找到更合适的了，立马把我们踢开。”
“真是可恶至极！”
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见是恨极了。
杜云峰发泄完情绪，突然站起来，目光透着狠厉，“既然她不仁，别怪我不义，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一家人下去也要拖着她。”
姜柠：“……”
合着她说了半天，就是对牛弹琴。
这杜云峰还真是够莽的，以他的性子，厂子现在才要倒，也是奇迹。
姜柠轻咳了两声，“杜老板，别老是死不死的，我这儿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一下？”
杜云峰站起来，疑惑地看着她。
姜柠从兜里掏出那片早就准备好的晕车贴，“这东西，你认识吗?”
杜云峰瞥了一眼，“知道，最近城里卖得很火的晕车贴，我媳妇儿之前也买过，效果比那种吃的晕车药还好。”
姜柠点点头，心中大喜，既然他知道，那下面的话就好说多了，她将晕车贴递过去，“杜老板看看，这东西工艺复杂吗？”
杜云峰接过，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这玩意儿不难，我们厂子的设备就能做。”
“最关键的是，黏在上面的药物配比，这才是核心……”
话没说完，杜云峰黯淡的眼神立刻变得亮晶晶的，“你，你，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合作生产晕车贴？”
姜柠点头，“没错，你们厂子现在不是有一万卷医用胶带卖不出去吗？以你的判断，这些胶带能不能改造成晕车贴？”
杜云峰原本就是车间主任出身，对产品的生产过程最是熟悉。
他捏着手里的晕车贴，反复看了几遍，眼里再次露出兴奋的光，“当然可以，只要适当的切割，再贴上塑料薄膜防粘就行了。”
说完他看着姜柠，“我现在就回去试验一下，如果成了，立刻来找你。”
姜柠对他的行动力很满意，“好，后面具体的合作方式我们再商量。”
杜云峰应了一声，便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他有预感，这事儿多半能成。
如果顺利的话，他的厂就会成为第一家生产晕车贴的厂子，还愁没有销路吗？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刻飞到厂子去。
姜柠本就想找代工的厂子，杜云峰就撞了上来，简直是瞌睡送枕头，太及时了。
这边周玉琴从医生那里出来，没看见姜柠，正到处找着，就听见一群小护士将一个姑娘围在中间。
“王医生，你真是太厉害了，那么严重的伤你都能治好，听说当时沈主任都没办法呢！”
“对啊，我们王医生不仅人长得美，医术还高，这次的表彰大会，一定能一鸣惊人。”
“王医生真是给我们年轻人争脸！”
……
周玉琴听见他们提到表彰大会，心下疑惑，难不成这个什么王医生也要参加表彰大会？
可不能让她抢了姜妹子的风头。
她姜妹子才是最应该在大会上闪闪发光的人。
周玉琴眼珠子一动，难道说这次被表彰的人不仅要看做的贡献程度，还要比群众基础？
她越想越觉得有理，也不等姜柠了，风风火火往家属院跑。
不就是群众基础嘛，医院这几个小姑娘哪比得上她们家属院那帮老娘儿们。
*
姜柠回到医院没等到周玉琴，猜测她大概率是有事儿先回去了，便也慢慢往回走。
一路上，好几个嫂子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还有人主动上来跟她打招呼，“姜妹子回来啦，这是去哪儿了，有空来家里坐。”
“姜妹子，你藏得也太深了，这有啥不能说的，来，这果子给你，我刚从山上摘的，拿着吃！”
……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啥时候变得这么热情？
姜柠一脸懵逼地走进家属院，沿着小路往里走，快到周家门口时，看见院子外面围了一群人。
她心下一惊，这又出啥事儿了？
姜柠小跑着往前，刚靠近人群便听见周玉琴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我们姜妹子那医术可是了不得，当初我家老陈都要截肢了。”
“截肢知道吧？就是要把腿锯掉，说是啥，啥感染了，不锯就没命了。”
“那些院长啊、主任啥的，个个都说没办法，可给我吓坏了！”
“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周云琴很有说书的天分，把群众的好奇心调到了顶点。
围观的嫂子们，个个撑着脖子，叫唤，“你赶紧说呀，哎呀急死我了！”
周玉琴清了清嗓子，声音下意识拔高了几分，“关键时刻，是姜妹子站了出来，靠着几根银针，刷刷刷几下，就把老陈的腿保住了！”
“你们是不知道，当时那个场面，老震撼了。”
有嫂子情绪上头，激动地问：“那姜妹子做了这么厉害的事儿，上面不得表扬她嘛？”
周玉琴见有人搭腔，更起劲儿了，“那可不咋的，听说过几天就要开表彰大会了，军嫂们也能参加，到时候咱一起给姜妹子撑场子去！”
“对，去，怎么说也是咱家属院的骄傲，可不得去嘛！”
也有人质疑，“我咋听人说是军区医院的小王医生救了陈营长啊？”
她声音太小，刚出声就被军嫂们的大嗓门淹没了。
姜柠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