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一切都才要刚刚开始。
晨雾还未散尽,阳光刚爬上公寓楼的玻璃幕墙。
我拎着两袋早餐站在警车前,指尖敲了敲车窗。
年轻警官猛地惊醒,嘴角还挂着口水印。
\"培根蛋堡配美式。\"
我将纸袋塞进车窗,热气在玻璃上凝出水珠,\"糖包在侧面口袋。\"
后座的老刑警警惕地盯着我:\"裴小姐,您这是——\"
\"贿赂。\"
我微笑着举起另一袋,\"两人份的。\"
年轻警官盯着早餐,喉结动了动:\"裴小姐,您这样我很为难......\"
\"放心,不跑。\"
我晃了晃手里的另一袋,\"就是给张医生送个早餐,在你们的监视下。\"
电梯上升时,我对着金属壁整理衣领。
昨夜码头的水汽还凝在发梢,混着血腥味的西装外套早扔进了海里,现在身上是刚换的米色高领毛衣。
我拎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生煎包,站在张鹭白家门口,抬手敲了三下门。
没人应。
又敲了三下,这次加了点力道。
依然一片寂静。
我挑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指纹卡。
叮——
指纹锁识别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的走廊格外清脆。
客厅里一片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茶几上堆满了文件、空咖啡杯和吃了一半的止痛药。
笔记本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是某个复杂的基因图谱。
张鹭白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眼镜歪在一边,白衬衫皱得像被揉过的论文草稿,袖口还沾着不知名的试剂痕迹。
他手里攥着一支钢笔,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大片墨迹。
我把早餐袋放在唯一干净的角落,走到他身后。
晨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落在他凌乱的发梢和那道疤痕上,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的美洲狮炸了毛。
\"张医生,\"我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的安保措施烂透了,该换个指纹锁供应商。\"
他猛地惊醒,钢笔\"啪\"地掉在地上。
看清是我后,他下意识去摸眼镜,却被我抢先一步。
\"裴傲青!\"
他声音沙哑,眼下青黑浓重得能蘸墨写字。
\"你怎么进来的?\"
\"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我把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故意眯起眼睛,\"啧,你近视度数也不深啊?怎么总看不清我的美貌呢?\"
他伸手要抢,我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咖啡杯。
褐色的液体泼在文件上,正好淹没了\"普罗米修斯计划\"几个字。
\"......\"
\"......\"
我们同时沉默了一秒。
\"饿了。\"
我率先打破沉默,摘下眼镜还给他,\"买了生煎包,趁热吃。\"
张鹭白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像是想发火又没力气:\"外面有警察。\"
\"所以呢?\"
我掰开一次性筷子,\"我又不是来偷情的。\"
他哽住了,耳尖肉眼可见地变红。
我干脆把堆满资料的文件袋扫到地上,腾出个能坐的地方:\"吃完就睡。\"
\"我不——\"
\"张鹭白。\"
我拆开酱醋包装,姜丝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你是自己过来吃,还是我喂你?\"
他的下颌线绷得死紧,那道疤在晨光中泛着淡粉色。
三秒钟的对峙后,摔门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时,我把他电脑里正在运行的病毒程序拖进回收站,清空。
茶几下层抽屉没锁,那个银色金属箱安静地躺着。
我轻轻拉开一条缝——pandora病毒不见了。
有意思。
浴室门开时,我正往他豆浆里加方糖。
张鹭白头发滴着水,白衬衫贴在身上,露出肩胛骨的轮廓。
他盯着我手里的杯子,表情像在看投毒现场。
\"喝掉。\"
我递过去,\"然后过来吃饭。\"
\"你——\"
我直接捏住他下巴灌了一口。
他呛得眼角发红,喉结剧烈滚动,有几滴顺着下巴滑到锁骨。
\"难喝。\"他哑着嗓子说。
\"比你的黑泥强。\"
我拇指擦过他嘴角的水渍,\"现在,吃。\"
早餐吃得相当安静。
张鹭白机械地咀嚼着生煎包,眼睛却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我慢悠悠地喝着豆浆,目光扫过满屋子的监控设备——
警方安装的摄像头还在运转,但录音功能已经被我昨晚留下的干扰器废掉了。
\"你黑进了恒生的数据库。\"我突然开口。
张鹭白的手指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猜的。\"
我指了指他电脑上某个文件夹,\"那个命名风格一看就是你的手笔——'去他妈的备份1'、'去他妈的备份2'。\"
他嘴角抽了抽,居然没反驳。
阳光渐渐强了起来,我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困意上涌。
高强度的运动之后,就算是血族也会累。
\"借你床睡会儿。\"
我站起身,径直朝卧室走去。
\"等等!\"
张鹭白猛地站起来,\"你不能——\"
\"能。\"
我回头冲他一笑,\"别忘了你现在是监视居住,张医生。理论上,我作为案件相关人员,有权对你进行......\"
我故意拖长音调,\"贴身监督。\"
他的表情精彩极了。
我当着他的面关上卧室门,反锁,然后一头栽进他的床。
被单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雪松香气,枕头上还留着几根他的头发。
我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忍不住丢弃优雅地打了个滚。
门外传来张鹭白气急败坏的声音:\"裴傲青!\"
\"嘘——\"
我拉高被子,\"再吵就把你枕头也抢走。\"
沉默。
然后是无奈的叹息声,和电脑键盘被用力敲击的声响。
我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个固执的、不要命的、可爱的医生。
睡意朦胧间,我听见他在门外小声打电话:
\"......对,取消今天所有预约......不,不是因为监视......是因为......\"
声音越来越远。
床单上还摊着那本《基因编辑伦理指南》,我随手扫到地上。
晨光透过纱帘照在床上,书桌抽屉缝里闪过一道银光——
pandora病毒的备用试管,就藏在《端粒酶研究》的夹层里。
窗外,乌鸦掠过晴空,落在消防梯上,歪头看着我将病毒收进口袋。
放心吧,医生。
你的战场在白天,而我的狩猎永属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