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眉：\"什么？\"
\"你的衣领上有一根栗色头发。\"
他走近一步，声音低沉，\"不是舒虞的，也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人。\"
我下意识摸了摸领口，暗骂自己大意。
K那个混蛋靠近时居然留下了痕迹。
\"路上遇到个问路的游客。\"
我面不改色，\"怎么了？\"
张鹭白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拂过我的发梢，摘下一片几乎不可见的银色粉末——
月长石的碎屑，K身上特有的气味标记。
\"这个游客还往你身上撒闪粉？\"
他冷笑，将粉末举到灯光下观察。
我该庆幸他没认出这是猎巫人常用的追踪剂吗？
\"可能是街边店铺的装饰材料。\"
我后退一步，\"你太紧张了，张医生。\"
张鹭白将粉末碾碎在指间，动作一丝不苟：\"最近发生的事让我不得不紧张。\"
他顿了顿，\"特别是当我发现，有人可能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时。\"
\"什么意思？\"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组数据：\"智脑素的成分分析显示，它需要某种激活剂才能引发变异。单纯服用药物不会造成这么剧烈的改变。\"
他转向我，\"也就是说，有人在节目播出后，故意激活了那些老人体内的变异基因。\"
\"你认为是谁？\"我问。
张鹭白摇头：\"不知道。但这个人或组织显然有足够的科学知识和资源，而且...\"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他们想传递某种信息。\"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
实验室的荧光灯突然闪烁了几下，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
我口袋里的银戒指变得滚烫，仿佛在发出警告。
\"我需要去个地方。\"我突然说。
张鹭白皱眉：\"现在？外面很危险。\"
\"正因如此。\"
我走向门口，\"照顾好舒虞和他奶奶。\"
他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裴傲青。\"
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无论你在隐瞒什么，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我看着他眼下的青黑，那道狰狞的疤痕，还有镜片后掩饰不住的担忧。
三百年来，很少有人类敢这样直视我的眼睛，更别说触碰我。
张鹭白总是个例外。
\"放心，医生。\"
我轻轻抽出手，\"我很快回来。\"
走出实验室，夜风裹挟着城市恐慌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掏出那枚银戒指，芯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K说这里有逆转变异的方法，但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血月的计划。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殿下改变主意了吗？我在家里等您。——K」
我冷笑一声，将手机塞回口袋。
血族亲王不需要盟友，尤其不需要一个来路不明的混血种。
但为了那些无辜的老人，为了舒虞的奶奶...
也许我可以听听他有什么提议。
推开公寓门时，草药味扑面而来，比医院后巷闻到的更加浓烈。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投射进来，勾勒出一个斜倚在沙发上的修长身影。
\"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我甩上门，声音冷得像冰。
K举起双手，银戒指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我敲门了，殿下。没人应。\"
\"所以你就撬锁进来？\"
我按下开关，水晶吊灯骤然亮起，刺眼的光线让K眯起灰蓝色的眼睛。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行了个夸张的礼：\"考虑到我们即将成为室友，这点小冒犯应该可以原谅？\"
\"谁允许你住进来了？\"
我脱下风衣挂好，手指在衣架边缘收紧，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K不慌不忙地从我的口袋里掏出那个银戒指，放在茶几上：\"这里面有逆转变异的方法。作为交换，我需要一个安全屋。\"
他歪头看我，虎牙在唇边一闪而过，\"血月的人正在全城搜捕混血种，而您的公寓有...特殊防护。\"
所谓的特殊防护，不过是多了我这么一个吉祥物而已。
但让一个来历不明的混血种住进来？
这简直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我拿起银戒，在指尖转动：\"为什么帮我？\"
\"我说过了——\"
K走向落地窗，背对着我，\"您解决危机，我保住性命。况且...\"
他回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想看看，传说中的'夜之君主'究竟有多强大。\"
我眯起眼睛。
\"最后，您难道不好奇，血月为什么要制造这些不完整的变异体吗？\"
这正是困扰我的问题——
那些老人变成的怪物既不能完全转化为血族，又失去了人类特性，这种半成品对血月有什么价值？
K似乎看穿了我的思绪：\"他们在做筛选，殿下。寻找能够承受纯血基因的容器。\"
他指了指银戒指，\"而这里面有阻止筛选的方法。\"
我插入读取器，电脑屏幕上立刻跳出一系列复杂的基因序列和化学公式。
即使以我的知识储备，也需要几分钟才能完全理解这些内容——
这是一套完整的RNA干扰方案，专门针对智脑素中的变异基因。
\"你从哪弄到的？\"我问。
K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样本的福利。\"
他点了点自己锁骨上的疤痕，\"血月在我身上做过同样的事，只不过我活下来了。\"
我仔细阅读着文件，眉头渐渐舒展。
这套方案确实可行，而且巧妙的是，它完全可以用现代医学手段实现——
只要稍加修改，就能变成张鹭白能理解的「科学发现」。
\"三天。\"我突然说。
K挑眉：\"嗯？\"
\"你住三天，解决危机后立刻消失。\"
我合上电脑，\"睡沙发，不许进卧室，不许碰我的东西，不许——\"
\"不许在您那位医生来访时出现？\"
K促狭地眨眨眼，\"放心，殿下，我对扮演透明人很有心得。\"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
手机突然震动，是张鹭白的消息：
「血清研发遇到瓶颈，需要原始基因样本做对比。明天能来实验室吗？」
我回复：「有发现，明早带给你。」
K不知何时凑到我身后，盯着手机屏幕：\"啊，那位张医生。\"
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际，\"他看您的眼神真是...耐人寻味。\"
我猛地转身，指甲瞬间变长抵在他的喉咙上：\"再窥探我的私事，我就把你扔给血月。\"
K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遵命，殿下。\"
他走向沙发，像个主人一样舒服地躺下，\"顺便一提，浴室在哪？我想洗个澡。\"
我指向走廊尽头，同时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在三天内摆脱这个麻烦。
K吹着口哨离开后，我打开电脑，开始修改那份基因方案——
必须去掉所有指向超自然的痕迹，把它包装成合理的科学发现。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我正将最后一份文件导入U盘。
K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栗色卷发乱糟糟地盖住半边脸，看起来竟有几分人畜无害。
我轻哼一声，拿起外套和U盘悄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