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的玻璃幕墙外,血月高悬,将整片雪原染成暗红色。
我站在全息沙盘前,指尖轻点,欧洲地图上数十个红点同时亮起。
血月的实验基地,像溃烂的疮疤,散落在人类文明的阴影里。
\"夜枭银行在苏黎世的保险库已经封锁。\"
小林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国际刑警拿到了我们提供的证据,正在突袭血月在布拉格的据点。\"
我眯起眼,沙盘上又一个红点熄灭。
血族的复仇,从来不需要獠牙与鲜血。
人类的贪婪、法律的漏洞、资本的倾轧……
这些才是更优雅的刀。
身后传来脚步声。
张鹭白推门而入,冲锋衣上沾着雪粒,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深灰色的高领毛衣。
他手里拿着一份数据报告,眉头紧锁:\"血月的'永生因子'样本分析完成了。\"
我接过报告,纸张边缘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逆转试剂有效?\"
\"嗯。\"他站到我身侧,\"但有个问题。\"
他的指尖点在某个分子式上,声音低沉:\"这种基因链的突变方式……和你的血液样本高度相似。\"
我轻笑:\"所以血月偷了我的血......\"
空气骤然凝固。
K突然踹开门,银戒指在指间转得飞快:\"殿下!韩恕那小子挖到好东西了!\"
韩恕蜷在电脑前,脸色苍白得像鬼。
屏幕上是血月内部的加密文件,最新解密的一页赫然写着:
「诸神黄昏·终章」
执行人:莫兰·德·洛林
\"莫兰?\"K吹了声口哨,\"您那位'小园丁'?\"
我的指甲无声地陷进掌心。
他的签名,竟然出现在血月的绝密文件上...
窗外骤然大亮。
雪原上空炸开血色烟花,那是莱斯特的信号,最后一个北美据点已被攻陷。
全息投影在空气中展开。
卫星图像显示,阿尔卑斯山脉南麓的冰川正以不正常的速度融化,雪崩预警线已经染成刺目的猩红。
仪器也发出尖锐嗡鸣。
张鹭白突然攥紧我的手腕:\"他在制造洪水……要淹没整个第七研究所。\"
\"你留下。\"
他挑眉,眼神里写满了\"你认真的?\"。
我冷笑:\"张医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再拿自己的命冒险。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妥协:\"……半小时。如果你没消息,我会带人过去。\"
我没回答,转身踏入夜色。
血月当空,整座山脉都在震颤。
我站在第七研究所的了望台,看着雪线以上腾起的蓝紫色光柱。
那是莫兰的苦艾酒气息,混着凡尔赛宫玫瑰的糜烂甜香。
他穿着三百年前初见时的丝绒礼服,棕色鬈发用银缎带松松束着,像幅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幽灵。
\"殿下。\"
他隔着暴雪向我举杯,碧绿眼瞳倒映着山脚下正在交火的探照灯光,\"您清剿血月的姿态,美得让我心碎。\"
雪崩始于他摔碎酒杯的瞬间。
爆炸声骤然撕裂夜空。
远处冰川炸开一团刺目的银焰,冲击波将积雪掀成滔天巨浪。
整面山体如奶油般坍塌,万吨积雪咆哮着扑向山腰的联合指挥部。
我瞳孔骤缩——张鹭白正在那里等我。
\"血月是你的?\"我冷声问。
\"复活您的玩具而已。\"他轻笑,指尖抚过腰间的银质匕首,\"我真正想要的……从来只有您。\"
\"莫兰——!\"
血液操控能力全开,我脚下的积雪炸成猩红雾霭。
月蚀蝶群却突然组成屏障,每只复眼里都映着张鹭白的身影。
\"别急。\"
他抚摸着心口银链坠着的玫瑰匣,\"您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血月能精准克隆您的细胞?\"
又一波雪浪吞没了半山腰的通讯塔,\"因为从始至终,都是我让他们偷的呀。\"
\"血月不过是我圈养的实验场。\"
他踩碎沙盘,靴底碾着冰泪湖的模型,\"那些蠢货真以为能靠克隆血液获得永生?\"
雪幕突然被火光撕开,山腰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
张鹭白的生命体征从监控屏上消失了。
世界骤然寂静。
我听见自己颈椎扭曲的咔响,獠牙刺破牙龈的锐痛,真身在冰湖深处咆哮的共鸣...
莫兰还在微笑,嘴角却渗出鲜血。
我的指甲已经陷进他颈动脉。
\"你操控血月,就为了演这出无聊的戏?\"
\"戏?\"莫兰低笑,任由我将他的颈椎捏得咯吱作响,\"我只是在帮您看清预言...您怀里抱着的尸体...只能是他的。\"
山巅传来冰川断裂的轰鸣。
银链突然缠住我手腕。
莫兰的吻落在镣铐上,苦艾酒的气息混着血腥味。
雪浪吞没视野的最后一秒,我看见冲锋衣的残片掠过悬崖。
张鹭白的身影在雪雾中时隐时现,军刀正插在冰缝里缓冲下坠。
血月的光芒突然被乌云吞噬。
我的指尖触到张鹭白手腕的瞬间,皮肤已经开始皲裂。
血族的力量在这具人类躯壳里横冲直撞,血管像被灌进了熔化的银,从内而外灼烧着我的血肉。
但张鹭白的手是暖的。
他悬在冰川裂隙的边缘,冲锋衣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黑色的布料衬得他脸色惨白。
他的手指死死扣住冰层,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可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我,像要把我的样子刻进骨髓里。
\"放手。\"他哑着嗓子说,声音被风雪割得破碎,\"你会掉下去。\"
我笑了:\"张医生,你什么时候...学会说废话了?\"
我攥紧他的手腕,血液操控的力量在体内沸腾。
可我的皮肤已经崩解,细密的裂纹从指尖蔓延至小臂,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瓷器。
莫兰站在裂隙边缘,碧绿的眼瞳在暴雪中亮得惊人。
他俯视着我们,唇边噙着一抹近乎温柔的笑:\"殿下,您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每一个字都像刀,精准地剜进我的血肉。
禁术的荆棘纹路在我心口灼烧,与张鹭白胸口的血蔷薇印记共振。
雪崩的轰鸣逼近,莫兰突然拽住张鹭白的衣领将他拖向裂隙:\"那我来帮您解脱——\"
\"现在,选吧殿下——救他,还是杀我?\"
倏地,他的动作顿住了。
\"禁术。\"他歪了歪头,目光冰冷地落在张鹭白的心口,发丝被风吹散,\"……您把命,绑在一个人类身上?!\"
张鹭白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底翻涌着不可置信的痛楚:\"……什么禁术?\"
我没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攥紧他。
可莫兰已经动了。
他揪住张鹭白的衣领...然后,猛地将他拽了上来。
\"不——!\"
张鹭白的嘶吼撕碎了风雪。
他的指尖擦过我的手腕,冲锋衣的布料在我掌心留下一道灼热的触感,然后——
莫兰的手按在了我的肩上。
他的力道很轻,甚至称不上推,可我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根本无力抵抗。
我坠了下去。
冰川裂隙像一张漆黑的巨口,瞬间吞噬了我。
最后一刻,我看见张鹭白疯了一样扑向裂隙边缘,他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层,指缝渗出的血在雪地上拖出刺目的红痕。
他的声音几乎不像是人类的,嘶哑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傲青——!!\"
风雪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