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激愤,很快便有高手跃上擂台。一时间,刀光剑影,拳风掌劲,好不热闹。崆峒五老中的二老率先发难,五形拳、七伤拳劲气纵横,然而很快便在华山派高矮二老的“反两仪刀法”的诡异配合下败下阵来。昆仑新任掌门剑走轻灵,却难敌丐帮传功长老凌厉无比的刀法。一时间,台上刀光剑影,拳掌翻飞,呼喝声、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鲜血不时溅落在古老的青石板上。
就在战况胶着,数位高手互有胜负之际,一道清冷如冰泉的声音穿透嘈杂:“峨眉周芷若,请诸位赐教。”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只见一道素白身影,如凌波仙子般飘然落于台心。她容颜绝丽,眉宇间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寒霜与煞气。手中只持一柄寻常青锋,剑未出鞘,一股凌厉无匹、仿佛能刺穿云霄的剑意已弥漫开来,令靠近擂台的前排豪杰肌肤生寒,下意识后退半步。更令人心悸的是她周身流转的气息,时而如九幽寒渊般冰冷刺骨,时而又如浩瀚星空般深邃博大——正是《九阴真经》已然大成、阴阳互济的圆满之兆。
“小女子好生狂妄!”一位以铁砂掌闻名江湖的关西巨汉怒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开碑裂石之力,挟着呼啸劲风,当头拍下。掌风笼罩丈许方圆,势要将这看似娇弱的女子拍成肉泥,原来他看周芷若年纪轻轻,量也没什么功力,因此想先拔头筹。
却见周芷若身形未动,只在那巨掌堪堪及顶的刹那,右手拇指与食指在剑柄上轻轻一弹!
“铮——!”一声清越剑鸣,如凤唳九天!
也不见她如何拔剑,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已然乍现。剑速之快,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剑光并非直刺,而是划出一道玄奥莫测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切入巨汉铁掌力量流转最薄弱的那一丝缝隙。
“嗤啦!”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声轻微的割裂声。巨汉那号称刀枪不入的铁掌掌心,赫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凌厉无匹的剑气顺着伤口直透经脉!巨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轰然倒飞下台,砸翻一片桌椅,手掌兀自血流如注,颤抖不止。
宋青书看的清楚,那剑法看似峨眉灭绝师太所传,实则融入独孤九剑·破掌式。一剑破万法,直指破绽要害之处。
“妖女!休得猖狂!”点苍派二位长老联袂而上,两柄长剑化作漫天繁星,组成精妙剑阵,剑气森森,封锁了周芷若所有闪避空间,正是点苍绝技“七星落长空”!
周芷若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她身影陡然变得虚幻,仿佛融入了风中,又似在方寸之地同时幻化出数道残影,浑不似血肉之躯。面对铺天盖地的剑影,她不闪不避,手中长剑化作一道灵动刁钻的银蛇,剑尖颤动,每一次点出,都精准无比地刺在对方剑招力量转换的节点,或剑脊最不受力之处。
叮叮叮叮叮……!密集如雨的金铁交鸣声连成一片,点苍二老只觉手中长剑如同刺入粘稠的泥潭,又似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招招落空,劲力被引偏,剑招被带歪,三人引以为傲的剑阵瞬间变得漏洞百出,自身内力更是被那阴柔诡异的剑气搅得气血翻腾!
峨眉弟子暗暗喝彩:好一个金顶九式。宋青书却看得真切,周芷若分明将独孤九剑·破剑式毫无痕迹的融入其中, 以无招胜有招,恰好寻得其剑法破绽。
“好剑法,看掌!”一声暴喝,西域金刚门一位红发番僧,修炼“龙象般若功”竟然已至第七层,双掌推出,竟隐隐有风雷之声,刚猛如龙象的掌力排山倒海般压来。掌风未至,已将周芷若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却见周芷若眼神一凝,右手峨眉四象掌挥出,隐隐中轰隆作响,竟似已达到十层境界!那番僧大惊:“你怎会‘龙象般若功’!”
只听到“轰”的一声,周芷若纹丝不动,那红发番僧却须发皆张,蹬蹬连退数步,气血翻涌,动弹不得。只见周芷若左手五指如兰花般绽放,屈指连弹,
嗤!嗤!嗤!三道凝练如实质的阴寒指风,无声无息,后发先至,精准地射向番僧双掌劳宫穴与胸口膻中穴。指风蕴含的九阴真气,阴毒蚀骨,专破护体硬功!
番僧大惊,急忙运功抵挡,但已迟了半步,只听“噗!噗!”两道指风穿透其护体气劲,虽未洞穿手掌,却留下两个乌黑的指印,阴寒之气瞬间侵入经脉。番僧闷哼一声,掌力溃散,踉跄后退,脸色变得煞白,运功苦苦抵御那跗骨之蛆般的寒气。
宋青书看得清楚,这正是《九阴真经》所载武功“九阴白骨爪”的透骨打穴之术。
一日激战,夕阳将天边染成血色。周芷若白衣胜雪,独立于一片狼藉的擂台中央,脚下是十数位败北的顶尖高手。她气息悠长,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柄寻常青锋,剑尖斜指地面,滴血未沾,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锋芒。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难以置信的目光。纵使如河间双煞、明教法王这等人物,亦为之动容。
那少林红衣老僧脸色铁青,心中惊骇无以复加。他从未想过,这峨眉掌门年纪轻轻武功竟强横至此。待得周芷若休息一会儿,他将目光投向武当和明教,朗声道:“峨眉周掌门已然连败数人,天下英雄可还有哪一派不服?”岂料武当、明教均视若无睹,在下面微笑静静瞧着。这下众人豁然领悟,原来武当和明教都站在峨眉身后!
一中年汉子“咦”道:“武当无意屠龙刀也就罢了,明教专为解救谢逊而来,怎地不上去挑战?”
那司徒千钟嘿嘿一笑:“这还不明白么?峨眉周掌门原本出身武当,明教张教主与武当宋少侠并称‘武当双杰’,他们谁胜了还不是一样?丐帮言明听从明教号令,自然不会出头。周掌门武功已然鬼神莫测,况且她后面还有武当和明教撑腰,看来这天下第一称号,应是无人能抢了。”众人听得心头一凛,原本还有不少身负绝技的武功高手,如今也不禁放下心思。这位周掌门已经难以战胜了,况且她后面还有武当、明教、丐帮替她站台,谁还敢前往?
在无数道敬畏、恐惧、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少林老僧只得涩声宣布:“峨眉掌门周芷若,技压群雄,当为今日魁首!咱们既然早已定下规矩,金毛狮王谢逊归周掌门处置,屠龙刀日后无论在哪一位手中,也自当奉上周掌门,诸人不得有异议。否则咱们可群起而攻之。”
翌日,那达摩院老僧却不向空智请示,朗声道:“昨日周掌门力挫群雄,今日便依照商议到后山提取谢逊。请随我来。”说着头前带路。
后山古松林,晨雾未散,露凝松针。三渡僧如同三尊亘古存在的石像,枯坐于虬根盘结的松树下。三条黝黑的长索,如同沉睡的黑龙,静静盘绕身前,散发着沉寂而恐怖的威压。昨日周芷若的惊世表现,空智上前躬身汇报。三僧不由得大惊,想起张无忌破阵表现,已让他们收起了最后一丝轻视。
周芷若来到阵前,朗声道:“承蒙天下英雄相让,小女子侥幸夺魁。然今日面对三位少林高僧,本座若是以一对三,岂非对少林不敬?”
那老僧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周掌门若是请一二助力,亦无不可。”
周芷若道:“三位高僧师出同门,少林数十年同修,本座武功原本出自武当,亦想请武当师兄相助。”
那老僧沉吟道:“周掌门若是请同门相助亦无不可,只是张教主虽然出自武当,现下已是明教教主,日后若是提起,不免说武当、明教、峨眉三派联手,岂非有损武当张真人威名?”
众人心下一阵唏嘘,心道这老僧怕周掌门叫来武当双杰助阵,自然可破这金刚伏魔圈,却用明教挤兑,不让张无忌出场。当下周颠高声叫道:“少林派好生歹毒,在这里伏下了三位高僧,却让人家周掌门孤身一人应对,摆明了要将谢逊和屠龙刀留在少林,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群豪高声附和,“少林寺不公!”“讲明了获胜者拥有屠龙刀,今日却让人家以一敌三,分明是想将屠龙刀据为己有!”......
明教群豪叫的最响,杨逍等人心道,若是宋少侠与张教主出手,定然能破此阵。这位周掌门武功虽高,却未必强过张教主,若是三人同出三对三那定然手到擒来,因此众人忽视一眼,大声鼓噪,非要少林答应三对三不可。
那少林老僧亲见张无忌率明教等三人破阵,其实算作平手。若是将杨逍、殷天正换做宋青书、周芷若,三渡金刚圈必定不能阻挡。因此一口咬定只能同一门派,否则有辱门派云云。
周芷若冷然道:“周芷若本出自武当,后被先师灭绝师太带到峨眉。武当张真人武功盖世,天下皆知,武当弟子中也是英才辈出。只是先师灭绝师太常常言道,我峨眉武功博大精深却无人得到真传,深以为憾。特此摒弃门户之见,将我带到峨眉,并许诺青书师兄亦可以修习峨眉武功。今日若是以武当武功破阵自是容易,但却无法展示峨眉传承,辜负了先师教诲。今日便与青书师兄以峨眉武功领教三位高僧‘金刚伏魔圈’,也好让天下英雄知道我峨眉传承。”
那老僧道:“昔年郭襄女侠剑法名动天下,周掌门能得峨眉真传可喜可贺。只是老衲不解为何要武当宋少侠相助?难道堂堂峨眉竟无真传之人么?”他这话颇为刁钻,显然是挤兑周芷若从峨眉弟子中挑选。
“阿弥陀佛。”忽听一声佛号,却是峨眉静玄师太走了出来,“只因我等弟子愚钝,昔年先师灭绝师太深恐峨眉武功无人传承,因此才率领我等亲赴武当,向张真人求得掌门师妹加入峨眉。张真人不仅允许掌门师妹投到峨眉,还毫不藏私,指点弟子瓶颈。先师灭绝师太亦心怀坦荡,不对武当藏私,因此承诺我峨眉武功尽数传授宋少侠。”她转头对那老僧道,“叫高僧见笑了。我等愚钝,眼下峨眉传承只有掌门师妹与宋少侠所学最多。张真人与先师皆不囿于门户之见,怎地大师却非要分个清楚?”
渡厄忽道:“阿弥陀佛。这位师太说的不错。张真人武功盖世,他也亲承一身武功原本出自少林。而如今却将武当发扬光大。我等又岂能困于门户之见?如此很好,便请周掌门与宋少侠前来,老衲倒要领教一下峨眉绝学。”那达摩院老僧只得合十退下。空智却上前禀报:“三位师叔,峨眉周掌门虽然年轻,她原本出自武当,后投入峨眉灭绝师太门下,深得峨眉真传,据说曾击退明教韦蝠王和灵蛇岛金花婆婆;这位宋少侠乃是张真人嫡传弟子,与明教张教主并称武当双杰,其武功更在张教主之上......”
三渡忽视一眼,惊异不已。渡厄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好,很好。”
周芷若与宋青书并肩而立。一人白衣如雪,清冷如月;一人青衫磊落,温润如玉。周芷若依然手持一把普通的青锋剑,宋青书却双手空空,双手抱拳团团一揖:“各位高僧请了,晚辈宋青书、周芷若请教!”
“请!”渡厄独目开阖,精光爆射,声如洪钟,震得松针簌簌落下。
“嗡——!”几乎在“请”字出口的瞬间,三条黑索已不再是索!它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三条咆哮的墨色蛟龙,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厉啸!索影翻飞,层层叠叠,瞬间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死亡之网,带着碾压一切的刚猛巨力与封禁空间的粘稠气劲,向两人当头罩下!这一次,三渡毫无保留,将“金刚伏魔圈”的威力催发到了极致!空气仿佛凝固,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