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雪在林观贞下一句话出来之前，赶忙回应，生怕她说出什么出格的，惊世骇俗的言语。
“我是圣女！圣女是不可能..”
说完她懊恼的停顿了，心底有点后悔了。
衣袖下的五指攥在一起，死死握着剑柄，局促的看向林观，却见她神情一懵，小幅度的歪了歪头，“我当然知道你是圣女。”
林观贞眼睛扫过姜云雪泛红的耳垂，忽然明了，眼神戏谑，“你以为我想说什么？我可是怀胎三月的小寡妇。”
姜云雪指腹摩擦剑柄，抿了抿唇没说话。
什么怀孕三月都是假的，林观贞这消耗金丹的模样就不可能是怀孕，要是怀了，刚才也没了。
活该！
气死她了！
林观贞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太坏了。
圣女小心眼又恶毒的想着，以后再也不管林观贞的事情了。
姜云雪就像一只白色的波斯猫，生气了就炸毛，但高雅的外表又做不出什么令人讨厌的动作，只能蜷在阳光下的窝里舔毛生闷气。
林观贞觉得她真有意思，嬉笑一声，胳膊蹭蹭她，“别这么小心眼，我又没说什么。”
肩膀像被冰雪冻着，姜云雪高傲的嗯了一声，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暴露，一副淡淡的神模样。
“就想问问你，你流眼泪...是不是真的会掉珍珠啊？”
“……”
姜云雪一脸冷酷无情。
“不会。\"
林观贞哦了一声，但看着姜云雪和自己以前差不多的脸，还是有点手欠，想捏一捏。
这么白这么嫩，捏一下会哭的吧，哭了她就知道她会不会掉小珍珠了。
“嗯？”
姜云雪喉咙里哼出一声，打断了林观贞的臆想，她讪讪一笑。
算了，化神期，她惹不起。
姜云雪也就表面冷冷淡淡的，清高做派，林观贞知道她这副模样没有生气，灵音传入她的耳中。
“帮我个忙，把我那些师兄弟们安全送回仙界。”
姜云雪皱眉，林观贞什么意思？
“你...”
她话还未说完。
就见林观贞离开了她的身侧，跳跃到了结界顶部的位置，拉开的长弓指向幽深的海洋。
金煊赫仰望抬头，蹙眉不解，“师姐要做什么啊？”踹了一脚金麟安，“你小子说的开海峡是什么意思？”
金麟安憋屈的摸了摸自己屁股，“我还没在玄道宗呆多久，我不是他们弟子，我只是代表金家和他们合作，这个办法是琼华仙尊告诉霍影的。”
太一众人忽然心中升起一种不安。
林观贞其实就是玄道宗的林观贞。
玄道宗的秘法，她会。
林观贞也是死过一次的林观贞。
她要做什么？
开海峡，开辟自然法道，这真是人可以做到的吗？纯净的冰灵根发挥到极致可以与水融合到如何的程度。
无边无际的深海，神陨之地只是海洋中的沧海一粟，昏暗幽蓝的光线，浑浊的气息，林观贞悬立高空，如一只孤莲，裙摆荡漾生波，如同水波波澜起伏。
林观贞睁开眼，亮的惊人的黑瞳，灌注了全部的心神。
静。
死寂的静。
无一人发声，所有人都看着林观贞的一举一动。
金色的长弓一张，锐利的眸光一凝，一支冰凌利箭搭弦。
指尖再一动，金箭立即散发蒙蒙金光，附着一层锐利之气。
这一刻世间都安静了。
林观贞指尖松开弓弦，凌厉的眼睛被深海的蓝色覆盖。
“开天门，去！”
‘嗡’地一声。
所有人都听见了冰箭离弦的声音，祂如流星般离去。
所有人追随箭矢离去的方向，死寂的深海，所有人呼吸凝滞。
一个呼吸的时间。
深海水波一瞬翻腾，整座罗刹海洋都在震动，千万前的海水仿佛被一双大手搅动。
海洋被撕裂！
箭矢消失在深海的地方，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巨浪涛涛哗啦啦的朝着两侧移动，暗无天日的大海出现一条三万米深的明亮的天路直通光明！
原来这就是深海天门。
所有人瞠目结舌，神情凝固在接天的深海、
轰的一声巨响。
神陨结界彻底破碎，三千年的海水彻底淹没此地，铺天盖地的海水淹没而来。
秘境破碎的一刻，所有修者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吸力强大的旋涡吸入天路之中。
姜云雪敏锐的察觉，所有人都离开了，但林观贞一动不动，她依旧持着弓，悬立在海水中，周身的湛蓝法光逐渐微弱。
姜云雪神色大变，大声嘶吼，“林观贞——！”
她现在想要回去带她离开，却被旋涡的吸力牢牢裹住，根本无法返回。
林观贞笑着朝所有人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好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一路走好，诸位。”
太一众弟子也发现了异常，他们所有人都离开了，然而林观贞却在原地！
她把自己作为阵心开了一道天堑。
所有人心底震颤而心神痛苦。
“大师姐！你别牺牲自己啊！”
“大师姐！我们不值得！”
“林掌门！你太伟大了！”
“……“
林观贞眼底几乎红的化不开，吸了吸鼻子，“我也觉得我好高尚，好伟大。”
紫府金丹发出‘咔嚓’一声，金丹灵力所剩无几，龟裂的表面在最后一箭射出的同时破碎。
糟糕。
金丹没有了。
啊！
林观贞痛苦面具
林观贞眼底霎时映照一张魔种扭曲的面容。
森寒诡异的声音出现在林观贞耳侧，“值得吗？救一群无关紧要的人。”
林观贞一掌挥开心魔，掌心却只触摸一阵冰凉的海水，打散的不过是一缕虚影。
“想做就做了，没什么值不值得。”
林观贞做事随心所欲，她想救便救了，至于她....大概是反正死不了。
林观贞闭眼，全身懈力，金色的长弓从手中滑落，双手交叠在胸前，任由海水灌入五官。
身躯沉入海洋。
真好啊。
一种马上就要死掉的感觉！
与此同时，被海水带走千米之外的姜云雪看见她坠海的模样，陡然吐出一口血。
消瘦的身躯在深海中如同落叶随水流浪。
金煊赫哗啦啦大叫：“师姐！！！你别死啊！你倒是游一游啊！游过来啊！”
缠在他手臂上的霸王蛇卷吧卷吧。
“师姐！接住，救生圈来了！”
一扔！
还没十丈远，啪叽重新落回海水，依旧漩涡范围。
伏厌脑瓜子晕头转向，不知方位为何物，头顶冒闪亮的星星！
“...你个老六...咕噜噜...我丢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水蛇...”
金煊赫啊啊大叫，咋咋呼呼，“老七，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咋办啊！！大师姐又要死啦，她死啦，我们就没有大师姐啦！！！”
捆仙绳绑着的金麟安头晕脑胀，说话不知所云，
“玄道宗的大师姐也死了，都死了，很公平，表哥，你别伤心。”
金煊赫：“呸！晦气！”
太一众人：“呸！晦气！”
金煊赫一个大逼斗落在他的后脖子，臭小子，欠管教。
他继续嚷嚷，
“师姐！你不要放弃救援啊！你还有这么这些拖后腿等着你回家啊！”
“师姐~~我们亲爱的师姐~~~”
到最后就差唱起来了。
“呕~~~”
一声突兀的呕吐声。
所有人看向声音来源。
屠光明咕噜噜喝一口水，又吐在水里，“不好意思，情难自禁。”
嫌弃！
面对众人求救的呼唤，某人不为所动。
林观贞身体坠海，一副咸鱼要死模样，唇角还带有安宁平和的笑意。
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
魔种像蛆一样扭曲爬行。
“啊啊啊啊啊！！！作为魔神继承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志气！！！”
“大哥！！大哥！！我求求你了！！活一下吧！三千年了，我终于找到一个魔神的接班人，你能不能活一活！！”
“你别想着死啊！！！”
林观贞抬起搭在肚子上的手，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魔种：…………
妈的，财迷。
“九大灵脉的方位，沧澜城，青云山，朝龙雪山....”
林观贞睁开一只眼睛，觑祂，咕噜噜吐出一口气泡。
“继续，我感觉我又可以活了。”
魔种也想吐血，死财迷！就是故意的！
林观贞安详微笑。
直到她后背一股吸力越来越大，一种不正常的力道落在她的身上，坠海的流速不再受她自己掌控。
林观贞这才张牙舞爪的扑腾，“咕噜噜...救我...咕噜咕噜。”
金煊赫发现林观贞在挣扎了，开始手舞足蹈了：“师姐还有救！”
一个呼吸后。
……
林观贞在水里吐出舌头，任由水流拍打，一动不动。
死鱼模样翻肚皮。
金麟安凉凉：“你师姐没救啦，淹死啦。”
阴暗小老鼠心底开心。
死啦！
你师姐死啦！
嘻嘻，你也是没有师姐的孩子啦！
金鳞安抽泣：“师姐~~~我会永远哀悼你，给你在寒冰涯铸造最好的石碑！！”
众人在哀伤的气氛中被暴躁的大海轰走啦！
……
林观贞翻白眼，真特么的丧权辱国，丧心病狂，丧不了了一点。
眼前闪过一阵白光。
林观众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无限下坠，就像一块顽石落入深海,最后失去知觉。
……
滴答!
一滴晶莹的水珠下坠，落在白白皮肤上的朱砂红痕。
躺在无边白色空间中的少女睁开眼。
一滴水从天空下坠，距离少女血红瞳仁越来越近，水滴的形态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啪嗒！
水滴落入血红色瞳孔中，血红如同被墨画晕染侵蚀，一点点褪去，被黑色占据纯白的纸。
林观贞眨了眨眼，眼中水润盈盈，缓慢坐起身。
一眼望过去，全是雪白，无边无际的雪白，然而雪白之下浓郁的魔气。
林观贞疑惑，“这是哪里？”
森寒冰冷的声音在耳朵边响起：“你的梦里。”
林观贞同样冷冰冰道：“我不信，乐子人，从不做梦！”
“……就是你的梦！”
“不是！我不做梦！”
“就是！就是！”
“不是！不是！”
“就是你的梦，你不信，你掐一下自己！”
“不是，就不是！”
莫名其妙的林观贞胳膊肘被碰了一下。
林观贞嘶哈一声：“啊啊啊啊！好痛痛！”
“…………”
“我他妈的还没动手！你就叫！碰瓷专业户啊你！”
林观贞盘腿坐在雪白的地面，对着空气嘿嘿一笑，“碰瓷习惯了。”
林观贞对着半空一指，“现身吧！迪迦！你已经被我发现了了！”
空气是沉默的尴尬。
“…………”
林观贞定定的看着半空，眼睛一眯，一个虚虚的白色幽魂现身。
真就白色幽魂。
没有脸，没有躯体，一团白雾，三个黑色的窟窿，两个是眼睛，一个是嘴巴。
林观贞嫌弃：“魔种，你长得好潦草啊。”
魔种抖了三抖。
“你怎么知道是我！不可能，我的伪装如此精致雪白！如此正道！一点魔气都没有！”
“因为仙灵有自己的逼格，绝对不会做和我吵架这么low的举动。”
魔种：我是很low的人吗？
有你low？
魔种咳嗽一声，“是我救你了好不好，你不要不识好歹！”
林观贞：“所以我现在在哪里？我的小弟们呢？他们出了罗刹海了吗。”
魔种冷哼，“你金丹都没了，修为重修，你关心其他人不如关心你自己！”
林观贞倒在地上，安详的闭眼。
“哦！请让我去死吧，来年我去了地府又是一个好鬼修。”
“晚安，玛卡巴卡，六道轮回盘再见！”
魔种疯狂挠脑袋，一副抓狂的模样！
“啊啊啊啊！你为什么这么佛系！我们以后是要征服陆地与大海的女人！你的斗志呢！你的雄鹰壮志都去哪里了！”
林观贞语气极度平和：“我的斗志已经死在了罗刹古海！”
死啦死啦滴啦。
魔种要被她颓废的模样气笑了，
“死你娘的死，快把空间里的这些魔气吸收了，现在魂体状态，很容易转化这些魔气为你所用。”
林观贞倔的时候和吃草的牛一样，拉都拉不动，
“我不要！我要做仙，我不做魔！”
魔种冷冷一笑，邪恶又淫荡。
“由不得你！”
原本雪白雪白的空间，一瞬乍红，魔种在瞬息之间化作一缕红芒钻入林观贞眉心。
变故来的太突然。
林观贞瞳孔放大，若是有人在此处，便会发现她的眼底充满繁复防禁制，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霎时间，林观贞感觉自己的思维在一个瞬间，跨越三千年回到了过去。
周围的景象也变成了曾经真正的仙魔战场。
颓败城墙，血流成河，成堆的尸体，倒下的战旗，刀枪，战马...
深渊苍穹之上，银白法光与猩红魔光对立，无数仙兵魔将交织厮杀。
林观贞站在仙魔大战带来的山崩地裂的巨震中，她看着眼前的无边沙漠，风沙涌动，滚滚黄沙。
马蹄发出的踢踏声逐渐变响，与之伴随的是，他们头顶的浩瀚红云，气势磅礴压抑。
是一队军队正在靠近仙魔战场，那是属于魔族的军队。
林观贞站在废墟之上一动不动，盯着逐渐骑马奔来的主将，怔怔无法回神。
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