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的梆子刚响过，李晨浩就惊醒了。窗外传来不同寻常的脚步声，不是太监的软底靴，而是军靴的铁钉刮过金砖的声响。
\"李先生！\"一个小太监滚进值房，满脸是血，\"隆科多反了！九门已闭！\"
李晨浩的指尖瞬间掐进掌心。他昨日才从西山回来，向雍正密报胤禩与隆科多密会之事，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
\"皇上在哪？\"
\"乾清宫！八爷带着兵...\"小太监突然瞪大眼睛，胸口透出一截刀尖。
李晨浩抄起砚台砸向窗棂。\"哗啦\"一声脆响，三长两短的铜哨声立即在各处响起——这是粘杆处预设的警讯。他扑向书架，用力扳动暗藏的机关，整面墙的书架无声旋转，露出条幽深暗道。
暗道里弥漫着硝石味。李晨浩边跑边数着步子，在第七个岔口左转时，头顶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至少有三百人正经过隆宗门。他贴在潮湿的墙壁上，听到胤禩清朗的声音：\"...请皇上即刻移驾畅春园养病...\"
\"果然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李晨浩冷笑。这条暗道是前明魏忠贤所建，出口就在乾清宫龙椅后的屏风下。当他轻轻顶开暗板时，正好看见雍正将茶盏摔在胤禩脚下。
\"八弟好大的胆子！\"雍正脸色煞白，却站得笔直，\"带兵闯宫，这是谋逆！\"
胤禩一袭月白蟒袍，身后站着二十名带刀侍卫。他展开一卷黄绫：\"臣弟奉先帝遗诏...\"
\"放屁！\"雍正抓起案上奏折砸过去，\"皇阿玛遗诏明明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
李晨浩趁机从暗处现身，跪呈上另一卷文书：\"皇上，这是粘杆处刚查获的。\"他故意提高声调，\"装裱这卷'遗诏'的周瞎子，三年前就病死了！\"
胤禩脸色微变。李晨浩趁机凑近雍正耳语：\"隆科多只关了六门，东华门是故意放八爷进来的...\"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爆炸声。李晨浩提前埋在太和殿广场的火药起了作用——虽未伤人，但震得窗棂嗡嗡作响。胤禩的侍卫顿时乱作一团。
\"护驾！\"李晨浩高喊。十二名粘杆处死士从横梁跃下，同时雍正猛拍龙椅扶手，两侧屏风后涌出埋伏已久的御前侍卫。
胤禩却笑了：\"四哥以为这就完了？\"他拍拍手，隆科多顶戴花翎走进来，九门提督的补服上还沾着火药灰。
\"皇上，\"隆科多跪得恭敬，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请移驾宁寿宫。\"
雍正瞳孔紧缩，这是要软禁他！就在剑拔弩张之际，李晨浩突然冲向隆科多：\"提督大人！令爱正在西华门等您！\"
隆科多浑身一震。李晨浩趁机将个香囊塞进他手中——里面是隆科多女儿贴身戴的玉坠。
\"你...\"隆科多握紧香囊，胡须颤抖。李晨浩知道击中了他的软肋——这位九门提督虽贪权，却视独女为性命。
殿外突然传来潮水般的脚步声。图里琛带着西山锐健营赶到，而本该关闭的午门竟洞开着！隆科多脸色数变，突然拔刀架在胤禩肩上：\"八爷，对不住了...\"
\"好个反复小人！\"胤禩厉笑，突然从袖中掏出块玉佩——上面刻着\"弘旺\"二字。
雍正见状，竟也从案头锦盒取出块相似的玉佩。兄弟二人隔空对峙，殿中落针可闻。李晨浩知道，这是拿子嗣互相威胁——弘旺是胤禩独子，而雍正手中那块显然是弘时的。
\"报！\"粘杆处密探冲进来，\"潭柘寺武僧正向神武门移动！\"
李晨浩立即呈上准备好的证物托盘：\"皇上，这是从八爷随从靴底刮下的红泥，与十四爷亲兵靴底完全一致！\"他故意高声补充，\"潭柘寺后山的红土，含朱砂成分独一无二！\"
胤禩闻言，突然扑向雍正：\"四哥！这都是老十四...\"话未说完，图里琛已带人将他按倒在地。
混乱中，李晨浩瞥见隆科多之女玉坠上的暗记——那是他安插在八爷府的密探特有的标记。这女子竟是粘杆处的人？还没等他想明白，一支冷箭突然从梁上射来！
\"小心！\"李晨浩纵身挡在雍正面前，箭矢穿透左臂。他忍痛拔箭，发现箭镞上刻着\"内务府造\"——宫里还有内奸！
雍正亲自撕下龙袍下摆为他包扎：\"爱卿忠心，朕记下了。\"说着摘下腰间金牌挂在李晨浩脖子上，\"如朕亲临\"四个篆字沉甸甸的。
当胤禩被拖出殿外时，突然回头狞笑：\"四哥可知道？隆科多女儿其实是...\"图里琛一把捂住他的嘴。
三日后，李晨浩在病榻上接到圣旨：隆科多革职查办，胤禩圈禁宗人府，而他因\"护驾有功\"升任兵部侍郎。但随旨而来的还有张廷玉的密信：\"勿近隆科多女，此乃皇上试金石。\"
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李晨浩摩挲着金牌，想起那支内务府的箭——到底是谁想杀他？是八爷党余孽？还是...他不敢再想，将金牌塞进贴身的暗袋。
紫禁城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乾清宫前的血迹，却盖不住这座宫殿里永远弥漫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