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宫宴，群臣与家眷毕至，皆被陈氏这番话吓得心惊，不敢直视陛下，就只能偷偷打量沈家众人与沈枝意。
沈家人只沉默，半分诧异与不满都不敢表露。
天下尽皆王土，
谁敢质问当今陛下！
高大伴扶着孝宣帝时，已给底下人使眼色：
赶紧把那个疯妇带下去！
“我说得都是真的，别碰我，我说得全是真的，你们敢碰我，想死吗？”
“以为我落魄就想欺负我？门儿都没有！”
“我告诉你们，我儿子上战场了，等他立了功，就能加官进爵，陛下给他安排了特殊任务，只要完成，就能求陛下放我出狱。”
特殊任务？
针对谁？
“沈枝意，你得意不了多久！”
“那是天子，你们沈家拿什么抗衡，哈哈……”
陈氏说话虽颠三倒四，可每句话都直指孝宣帝。
虽被人按住，却还在叫嚣：“放开我，赶紧放开我！”
“我们宋家是帮陛下办事的，拿开你们的脏手。”
“滚开——”
陈氏目光忽然锁死沈枝意：“是你们干的？沈枝意，你个小贱人，不过是仗着出身好，那又如何，还不是在我们侯府当牛做马？对我这个婆婆言听计从？”
“你让他们放开，兴许我还能让聿修原谅你！”
“你替聿修好好养孩子，等你们沈家被满门抄斩时，说不准还能留你一条命。”
抄了国公府？
真敢说啊！
周玄策冷笑：“查抄国公府，谁敢？”
“沈家通敌叛国，被查抄是迟早的事，我告诉你们，离沈家远点！”
陈氏虽模样癫狂，言语混乱，可大家还是从她话语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因为……
沈家小公爷大婚时，国公府确实被人污蔑通敌叛国。
而污蔑沈家的，就是宣化侯，宋茂章。
又是宋家！
当时陛下也在，
只是没查出证据，反而是宋家被拖下水。
能参加宫宴的，官员坐到这个位置，大多不是傻子，部分人已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或许，
是陛下真的想动沈家。
选了宋家，可宋家都是蠢的，没搞动国公府，反而把整个家族都折进去了！
沈家世代功勋，却有功高盖主之嫌，可沈家太安分，沈崇德更是没有一房姬妾，后宅都很安宁，行事低调，水泼不进，想找错漏太难。
自古飞鸟尽良弓藏，放眼历朝历代，鲜有权臣良将可善终……
既不想背负苛待忠臣良将之名，
又想解决了沈家。
所以用了宋家这把刀！
这事儿若是真的，群臣只觉得一股寒意爬满全身，全都垂头不敢言语，心惊又后怕。
怕哪天，自己与家人会被盯上！
押他上来的巡逻侍卫急忙道：“陛下，这疯妇在京城街市上散播有损陛下威望的言论，微臣这才……”
孝宣帝身体本就不好，只觉得浑身血液翻涌，猛烈咳嗽着，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抓住高大伴的手，指节用力，像是要掐进他的皮肉中。
高大伴自小就服侍在他身旁，自然明白。
“混账东西，这种疯妇，言行无状，你还敢带到陛下眼前，玷污圣听！”
“当今陛下岂是你能污蔑的！”
“你们宋家人，真是全都死不足惜，竟然还敢挑拨陛下与镇国公的关系。陛下何许人也，岂会做这些事。”
结果就是，高大伴说完，陈氏好似更疯了：
“为什么不可能！”
“他连骨血至亲，血脉手足都敢伤害，何况是沈家！”
“沈家算什么东西！”
“他们能跟萧贵妃和摄政王比吗？那对母子最终还是被陛下给……”
“混账！闭嘴！”孝宣帝一声怒喝。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闭嘴。”陈氏也是真疯了，好似根本没认出，面前之人是当今圣上。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稚子年幼，哪个做母亲会抛下自己的孩子赴死？你们都不仔细想……”
她的话没说完！
高大伴几个箭步冲上去！
直接拔出侍卫腰间佩剑，当着群臣的面，
拔剑——
对准陈氏胸口捅刺过去！
剑被拔出的瞬间，鲜血瞬时涌出，陈氏瞳孔倏地放大，“你、你敢伤我……”
她入狱后，被用了刑，对疼痛产生一定抗性，一时竟不觉得疼，挣脱束缚，反而朝着高大伴扑过去。
高大伴也是愣了下，
反应过来时，陈氏好似疯狗般，扯住他的衣服，竟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脖颈。
惨烈的叫声瞬时响彻整个祭祀上空。
高大伴疼得惊呼出声，握不住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也是用足了力气，才将陈氏推开。
脖颈被撕咬开，鲜血瞬时涌出。
而陈氏满嘴血肉模糊，眼底还泛着兴奋癫狂的光。
好似野兽！
所有人也都被吓得够呛。
这是人吗？
分明是畜生啊！
沈枝意看得心惊，活了两世，她也没见过这般场景。
下一秒，
她眼睛一黑，一只温热的手已捂住她的眼，温雅的声音自耳畔响起，“空青。”
空青速度极快，
长刃出鞘，
一刀，
封喉！
陈氏只眨了眨眼，双腿一软，整个人就颓然得摔倒在地。
“拖下去！”空青说完，随即有侍卫将陈氏拖走，“带高公公去包扎下伤口。”
人被带走，随即有太监上前泼水，将地面血迹清扫干净，待周玄策撤回手，沈枝意目光所及，一切似乎已恢复如常。
地面，半分血迹都瞧不见。
只是空气中弥散的血气，却经久不散，陈氏那番言论，更是在所有人心里都扎了根。
因为陈氏提起了萧贵妃与摄政王！
而皇后刺杀一事，那时在场的几位大臣，才是最心惊的。
因为那时皇后也提起了他们，
陈氏虽疯，言语却并非完全不可信，
萧贵妃当年殉情一事，传闻本就很多。
她与先帝虽感情笃厚，可摄政王年纪尚小，身为母亲，怎么忍心丢下幼子选择去死？
“真是疯子！”太后好似刚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这样的疯子，还敢带到陛下面前？你们全都下去领板子！”
几个侍卫谢恩下去领罚。
而此时，孝宣帝身体再也撑不住，一口浓血吐出来，直接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