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鎏金烛台上的蜡烛燃到第三寸，康熙帝对着《畅春园舆图》沉吟不语。案头摆着林璃的手札，滑轮组草图旁还留着他昨夜画的风筝改良图 —— 在机翼处增加了琉璃制的平衡板。梁九功捧着新到的西北军报，见皇帝盯着舆图出神，不敢贸然打断。
\"去把南怀仁神父请来，\" 康熙帝忽然开口，\"再传礼部尚书、钦天监正，卯初刻前到乾清宫。\" 指尖划过舆图上的畅春园西厢房，\"朕要论一论，如何让洋人服气。\"
梁九功领命退下时，看见皇帝正在手札空白处画圈，圈内是 \"格致轩\" 三个字，旁边注着：「集天下奇技，破千年旧制」。这是康熙继位以来，首次为一个匠人单独批注如此长的朱批。
卯初 乾清宫议事
钦天监正李祖白的朝靴在青砖上叩出急响，未及行礼便大声疾呼：\"皇上，那妖女竟敢妄言日心说，置《大统历》于何地？\" 手中的奏报被捏得发皱，\"若准她设立实验室，恐遭天谴！\"
康熙帝放下手中的琉璃放大镜，镜片上还粘着林璃留下的刻度纸：\"李卿可知，南怀仁神父用望远镜观测到的木星卫星，与她画的星图分毫不差？\" 目光扫过礼部尚书佛伦，\"你说她是妖女，那朕让她改良的琉璃瓦，为何能经住漠北的风沙？\"
佛伦的补子上，破损的琉璃纹与徐元梦如出一辙：\"皇上，《礼记》云「奇技淫巧以疑众，杀」......\"
\"够了！\" 康熙帝拍案而起，东珠朝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朕南征北战之时，你们用《礼记》退敌？\" 展开林璃的《格致十策》，\"她要改良的不是历法，是让钦天监的望远镜看得更远；她要设立的不是妖窟，是让匠人把脑子里的巧思变成利国利民的器物！\"
南怀仁神父适时呈上《几何原本》译本，书页间夹着林璃标注的函数公式：\"陛下，这位林姑娘对光学的理解，已超越欧洲许多学者。\" 银制十字架在胸前闪烁，\"她甚至能通过水晶折射，计算出炮弹的抛物线轨迹。\"
殿内陷入沉默。康熙帝忽然笑了，从袖中取出块琉璃镇纸 —— 正是林璃昨夜送的日晷：\"朕要在畅春园设「格致轩」，由她掌管，专门研算天文、改良器械。李卿若不服，明日可去畅春园，与她辩一辩木星为何有四颗卫星。\"
辰初 畅春园晨雾
林璃握着康熙帝赏赐的黄马褂，手指在 \"格致轩\" 匾额上抚过。智能手环的蓝光在匾后投射出未来景象：「雍正三年，格致轩扩建为皇家科学院，匾额改悬「科技兴国」」。巧儿捧着内务府送来的黄铜钥匙，手却在发抖：\"姑娘，这可是皇上亲赐的四品官钥匙......\"
\"去把南怀仁神父的星盘拿来，\" 林璃盯着钥匙上的蟠龙纹，\"再让人把琉璃窑的耐火砖搬来，实验室的地基要垫高三尺，防着春雪化水。\"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争吵声，\"走，去看看。\"
钦天监的老匠人正围着运送水晶的马车，为首的张师傅举着鲁班尺：\"尺寸不合《营造法式》，必遭祝融之灾！\"
林璃按住巧儿即将摸向信号镜的手，上前福礼：\"张师傅可知，这水晶台基比传统石基轻三成，却能承重五倍？\" 取出微型压力仪 —— 用琉璃弹簧和刻度盘制成，\"若不信，可当场测试。\"
老匠人看着琉璃弹簧被百斤石锁拉弯却未断，脸色铁青：\"你这是妖法......\"
\"不是妖法，是格致之学。\" 康熙帝的声音从雾中传来，龙辇在二十步外停下，\"张卿若觉得妖，朕明日便让你跟着她学算木星轨迹，学不会就去守琉璃窑。\"
张师傅扑通跪下，冷汗浸透后背。康熙帝却不再看他，径直走向林璃，目光落在她腕间的星图纹路上：\"昨夜朕让人查了，你祖上三代都是汉军旗匠人 —— 倒也合了「格物致知」的出身。\"
巳初 实验室奠基
当鎏金铁锹铲下第一抔土，智能手环的蓝光突然笼罩整个畅春园。林璃看见无数透明人影在工地穿梭，有的穿着雍正朝官服，有的身着现代白大褂 —— 那是时空裂隙中重叠的历史影像。
\"皇上，\" 她忽然跪下，\"实验室需设三重门禁，匠人分三班轮值，图纸分三部分保管。\" 取出用琉璃片刻的密码锁模型，\"就像皇上的密折制度，层层加密。\"
康熙帝大笑，震得龙袍上的金龙纹波动：\"你倒是把朕的心思都学去了。\" 指着远处的观象台，\"南怀仁的望远镜归你用，钦天监的水晶矿也拨给你 —— 但记住，造出的第一件器物，要能让朕看清长城外的烽火。\"
奠基仪式结束时，礼部尚书佛伦阴沉着脸递来公文：\"林主事，这是各省送来的「奇人异士」名单，您看......\"
林璃扫过名单，目光停在 \"江南机械匠人徐元瑞\" 和 \"山东女算学童卫琳琅\" 处：\"请佛大人转告各省，凡通算学、明几何者，无论男女老少，皆可来畅春园应试。\" 忽然压低声音，\"若有刁难者，皇上昨日在乾清宫说的话，想必佛大人还记得。\"
佛伦的嘴角抽搐，他当然记得 —— 康熙说 \"再敢阻挠格致之学，便让他去琉璃窑搬砖\"。
未初 军机处密谈
四贝勒胤禛的马蹄在畅春园石板路上敲出急响，苏培盛抱着密封的西北舆图紧随其后。林璃在实验室门口迎候时，看见他袖口绣着的不是往常的蟒纹，而是罕见的齿轮图案。
\"恭喜林主事，\" 胤禛入内便直奔主题，\"皇阿玛给了你水晶矿，却把硝矿的勘探权给了本贝勒。\" 取出哈密矿脉图，\"你要的钛铁矿，在图上红圈处。\"
林璃的指尖在矿脉图上停留，智能手环显示此处正是未来的军机处旧址：\"四爷是要奴婢用钛化玻璃护目镜换硝矿数据？\"
\"聪明人不说假话。\" 胤禛盯着她腕间的蓝光，\"西北的沙暴能迷了火绳枪的准星，本贝勒要五百副护目镜，还要 ——\" 声音低如耳语，\"能测算风速的琉璃罗盘。\"
\"成交。\" 林璃取出早已备好的护目镜样品，镜片边缘刻着北斗七星：\"但奴婢要在硝矿设临时实验室，派匠人常驻。\"
胤禛忽然冷笑：\"你倒是会借鸡生蛋。\" 却将矿脉图推过去，\"记住，你的实验室能看星星，本贝勒的兵工厂要看敌人。\"
酉初 风波乍起
当第一块耐火砖砌上实验室地基，徐元梦的弹劾奏折递到了乾清宫：「妖女林璃私结朋党，广纳天下奇人，恐成东汉党锢之祸」。康熙帝看完却笑了，在奏折上批道：「朕若怕朋党，何来贞观之治？着徐卿每日去畅春园听格致课，三月后考算木星轨迹」。
消息传到畅春园时，林璃正在调试从四贝勒府运来的耐火窑。巧儿捧着邸报偷笑：\"徐大人要跟咱们学算星象啦？\"
\"别小看了，\" 林璃将琉璃棱镜对准夕阳，七彩光带落在未完工的实验室墙上，\"徐元梦是索党领袖，皇上这是要借他的嘴，让保守派无话可说。\" 忽然看见墙外有人影晃动，\"去把新来的卫琳琅叫来，让她负责登记匠人籍贯。\"
卫琳琅抱着算学典籍跑来时，辫梢还沾着柳絮。这个来自山东的十三岁少女，是第一个通过算学考试的女弟子：\"先生，琉璃窑的温度记录在这里，还有南神父送来的《光学全书》译本......\"
林璃看着她工整的小楷，忽然想起智能手环显示的未来 —— 卫琳琅将成为皇家科学院首位女院士，此刻却只是个因算学好被家人卖掉的童养媳。
\"记住，\" 她将自己手绘的《几何原本》插图递给卫琳琅，\"在这里，算学好的姑娘，比会绣花的更值钱。\"
戌初 实验室初成
掌灯时分，林璃独自站在实验室中央。智能手环的蓝光与二十盏琉璃灯交相辉映，在未完成的抛物面反射镜上投出奇异的光斑。她摸着石墙上的刻痕 —— 那是今日与康熙讨论的 \"蒸汽动力\" 草图。
\"姑娘，\" 巧儿抱着件狐裘进来，\"四贝勒府送来了改良的火绳枪枪管，还有......\" 压低声音，\"八贝勒府的何公公说，贝勒爷今晚在西直门外等您。\"
林璃点头，将《格致轩管理条例》收进琉璃密码盒。走出实验室时，她看见畅春园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与腕间的星图纹路遥相呼应。智能手环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历史修正进度 17%，核心事件：皇家科学院奠基」。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冰晶落在未干的朱漆门上，渐渐融成水痕。林璃忽然轻笑 —— 在这个雪夜，康熙帝的圣谕、四贝勒的矿脉图、八贝勒的密约，都成了她手中的琉璃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