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林猛地抬头，上前想抓住陛下的衣角，被杨全眼疾手快按住了，她也顾不得这些，声泪俱下，“陛下，皇后娘娘，是婉小仪，是婉小仪害了妾的孩子！”
皇后一早听到旨意的时候便听了金香的禀报了，知道了事情经过，现在看看地上的张宝林，再看看裴齐光默然的反应，心里也有数了。
叹了一口气，亲自起身扶起张宝林，“你才刚刚小产，怎么不好好坐小月子，这又是哭又是跪的，怕是得伤了身子。”
又欲唤来太医为张宝林搭脉，张宝林一把握住皇后的手，滚烫的泪水几乎要落在皇后手背上，惹得皇后心里一阵难受。
“皇后娘娘，妾已经不在乎这些了，钟氏如今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冤有头债有主，妾要婉小仪也付出代价！”
皇后自己也是生育过的，自然懂得一个女人失去孩子的滋味，她还是让太医诊脉开药，又让人给张宝林加了软垫，上了热汤，这才坐下，“你莫急，慢慢说，陛下与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张宝林这会子倒是有几分理智了，没有说明妃暗示她的事儿，只说是自己听说的宋芩枝提到比例二字，本也没有什么，却又在池边听到她和二公主的对话，她用她为数不多的智商想将事情说得严重些。
“陛下，娘娘，妾微末之躯不足挂齿，可天知道婉小仪做这一切是不是一开始就为了夺取二公主，加害珩小仪啊，请陛下和娘娘明察！”
裴齐光终于开口了，“华儿如何了？”
杨全回道，“二公主呛水少些，在偏殿，眼下已经醒了，这会正哭着闹着要见陛下。”
裴齐光颔首示意把人带过来，二公主一进屋子就哭得抽抽，一头扑进了父皇怀里，“父皇，是这个坏女人推华儿下水的，父皇教训她！”
裴齐光本想把人放到一边，但是看着女儿还有些白的小脸，到底还是抱到了自己腿上，只是表情和语气很严肃。
“华儿，父皇问你，今日婉小仪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二公主的哭声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今天答应过婉小仪不告诉别人，看着眼前凶巴巴的父皇，嚅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皇后在一边见了，将人接过来抱着，用平日里安抚大公主的动作拍着二公主的背，“华儿不怕，你悄悄告诉母后。”
二公主是喜欢皇后的，永远温柔慈爱的嫡母谁会不喜欢呢，再者她还太小，又被钟氏教坏了，脑子里实在没多少诚实守信的概念，想了想就低声说了今日发生的事。
张宝林激动异常，差点又跪下了，“陛下如今知道婉小仪的真面目了吧，求陛下处置婉小仪！”
皇后安抚好二公主，让嬷嬷带她回去了，这才看向裴齐光，等着他的决定。
裴齐光摩挲着玉扳指，站起身，“传朕旨意，婉小仪挑唆公主，且有谋害皇嗣之嫌，褫夺封号，降为末等更衣，待人醒了禁足凝香阁，无召不得出。张宝林加害嫔妃和公主，念在其刚失去皇嗣悲伤过度，禁足半年，罚抄宫规八十次。二公主德行有失，言语无状，暂时送去撷芳殿教养。”
张宝林看着裴齐光离开，不满意这个结果，想冲上去求他赐死宋芩枝，却被皇后拉住了。
皇后眼神坚定而温和，“陛下做事有他的道理，一定会给你和皇嗣一个交代，你要耐得住性子。”
张宝林这才瘫软在地，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步月斋。
沈朝盈正和王美人一起看着话本，念珠进来复述了陛下的旨意，王美人听得连连惊呼。
“姐姐，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呀，之前不是还将婉小……宋更衣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说降位就降位了？”
沈朝盈也不知道今天外面发生了什么，就让喜珠去打听了，喜珠跑回来的时候眼里还闪着兴奋的光。
沈朝盈：又有大瓜吃了！
喜珠总结能力很好，三言两语就讲事情说明白了，碍于王美人在场，不知是敌是友，倒是没有发表什么自己的意见，说完话就退了下去。
王美人心思单纯，也不怎么擅长隐藏情绪，一番话听下来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天老爷啊，宋更衣为什么要害张宝林的孩子呀，若说钟氏那性子看谁都恨得牙痒也就罢了，可是宋更衣和张宝林也无冤无仇啊。”
沈朝盈往嘴里丢了一块糕点，“钟氏那叫见不得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好，至于宋更衣嘛……她定然有她的谋划，你就别想了，就你这小脑袋，想想晚膳吃什么也就罢了。”
沈朝盈心情好得很，原本还想着怎么拉下宋芩枝，谁知道张宝林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就是有些同情张宝林，孩子孩子没了，今日这么一闹定然是恩宠也没了，最好的青春年华就要这么枯守在绮梦居里，这么想着心情也就没那么好了。
王美人撇撇嘴，“姐姐是说我笨吗？”
“说你有福气呢。”沈朝盈揉揉她的脸，心想傻人有傻福，这么说也没错吧。
“朕瞧着初初也是有福气的。”
裴齐光的嗓音忽然在门口响起，二人抬头就看见男人走了进来，一身月白色长袍显得人玉树琳琅，看向沈朝盈的眼里温润和煦。
二人忙起来行礼，王美人也识趣儿地告退了。
“陛下怎么这会过来了，不是方才还在处理张宝林的事儿吗？也不回去歇歇，等晚上没日头了再来，瞧这走得一脑门子汗。”沈朝盈念叨着拿起帕子给他拭汗。
裴齐光看着小姑娘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心念一动，弯腰与她的脸颊贴了贴，“借初初的脸一用。”
沈朝盈：……
虽然他脸上没有汗，但还是好嫌弃怎么办。
看到她瞬间僵硬，裴齐光忍不住大笑，这才把人拉过来用湿帕子擦了二人的脸。
“朕过来是想跟你说抱歉的。”
沈朝盈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宋更衣想挑唆华儿害你，朕却暂时留了她性命……”裴齐光耷拉下眉眼，像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但是初初，朕留着她是还有用，不是不在意你，你莫要误会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