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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绫罗仿佛遭了晴天霹雳一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彻底懵了,她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自己的亲生父亲,平日里对她虽说偶有责备,可也疼爱有加,如今却这般狠心地要与她断绝关系,还要将她无情地逐出苏家,这对她而言,无异于天塌了一般。

她的脸上满是惊恐、委屈与难以置信交织的复杂神情,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滑落,和嘴角那还未干涸的鲜血混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又无比凄惨,全然没了往日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爹…… 爹,您不能这样对女儿啊,女儿真的只是想为三哥讨个公道,女儿哪能料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苏绫罗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得厉害,那哀求的话语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她拼尽全力想要挣脱丫环的搀扶,朝着苏唯庸的方向扑过去,可身体却绵软无力,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根本站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若不是丫环眼疾手快紧紧扶住,怕是早已瘫倒在尘埃之中了。

苏唯庸却仿若铁了心一般,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地背过身去,语气中满是厌烦与决绝,说道:“你这莽撞行事,险些酿成大祸,你嫂子如今都危在旦夕了,我哪还有闲工夫跟你在这里分辨是非对错。你赶紧带着你的人,滚回你们范家去,从今往后,苏家与你再无瓜葛。”

卫书第站在一旁,目睹着这令人揪心的一幕,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看着女儿如今这般虚弱可怜的模样,他自是心疼不已,可苏家此刻这般强硬的表态,好歹也算是给了卫家一个交代,让他原本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他本就对苏家有所忌惮,如今这情况,纵使心里还有诸多想法,却也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但终究还是心有不甘,想着最后再试探一下苏唯庸的态度,便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陪着笑脸说道:“苏老爷,绫罗这孩子毕竟还年幼,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原也是常有的事儿,您大人有大量,就不必真的跟她计较了。眼下吟霜这孩子情况危急,咱们还是先顾着救她要紧,其他的事儿,往后再慢慢商量着办吧。”

苏唯庸这才像是回过神来,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不过也知道此刻的当务之急,确实是先查看卫吟霜的状况,于是赶忙对着身边的家丁大声吩咐道:“快去城里请最好的大夫来,不管是哪家医馆的,只要是能叫得出名字的,都给我去请过来,哪怕是把整个真定府的大夫都请遍了,也在所不惜,总之,不管花多大的代价,都要把三儿媳救活啊。”

家丁们听了,不敢有丝毫耽搁,领命之后,立刻撒腿飞奔而去。而此刻还留在现场的那些郎中们,也纷纷围上前去,再次小心翼翼地为卫吟霜搭脉,然而片刻之后,却又都无奈地摇头,而后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苏唯庸和卫书第见状,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对着那些郎中们纷纷开口怒骂道:“你们这群无能废物,平日里吹嘘得厉害,关键时刻却一点用处都没有,养你们何用!” 那愤怒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可那些郎中们也只是低着头,不敢吭声,毕竟他们确实是束手无策了。

卫吟霜静静地躺在灵巧儿的怀里,双眼紧闭,那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越发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气息也愈发微弱,仿佛那生命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香消玉殒一般。灵巧儿一边紧紧抱着她,一边故作焦急地呼喊着:“小姐,小姐,你可一定要撑住啊,大夫马上就来了,你千万不能丢下我……” 可她心里却乐开了花,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卫吟霜身上,她微微低下头,细细地盯着卫吟霜那精致的面颊,暗暗赞叹着,心里想着:“小姐这模样,可真是好看啊,今日这出戏,可算是演得精彩绝伦了。”

苏怀璧站在一旁,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着实没想到,卫吟霜居然真的服毒了,原本以为事情就算闹大,也不至于到这般严重的地步,哪成想,这新媳妇儿在娘家门口,竟被小姑子逼得服毒自尽,这可如何是好。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对苏、卫两家的名声那可是极为不利的,可悲剧就这么眼睁睁地在他眼前发生了,他此刻也是满心无奈,根本无力回天,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不多时,不时有大夫被家丁们陆陆续续地请来,可那些大夫上前查看一番后,皆是无奈地叹息着离去,现场的气氛愈发压抑沉重,众人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终于,有家丁带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匆匆赶来。这老者原是个江湖中人,正巧这段时间在真定府的某家医馆探亲,今日机缘巧合之下,被苏家的家丁寻到,知晓了事情的紧急,便赶忙跟着来了。

经过家丁的一番介绍,苏唯庸一听,顿时肃然起敬,赶忙拱手说道:“原来是人称‘银扁鹊’的张先生啊,久仰久仰,今日可就全仰仗您老出手相救了。”

银扁鹊微微拱手,谦逊地回应道:“苏老爷,不必多礼,救人一命乃是医者本分,先让我看看这姑娘的情况吧。” 说罢,又朝着卫书第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快步朝着卫吟霜走去。

众人见此情形,赶忙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一个个屏息凝神,目光紧紧跟随着银扁鹊的身影,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神医救治,现场安静得只能听见偶尔传来的几声压抑的呼吸声。其他的郎中们也都纷纷围上前去,想要看看这大名鼎鼎的 “银扁鹊” 究竟有何高招。

银扁鹊走到卫吟霜身边,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再次细细地为她把脉,那神情专注而严肃,片刻之后,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灵巧儿一听来的是银扁鹊,心里顿时 “咯噔” 一下,知晓这老家伙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当下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暗暗祈祷着千万别被看出什么端倪才好。

银扁鹊抬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灵巧儿,面上闪过一阵疑惑之色,而后又再次搭上卫吟霜的脉搏,这一次,眉宇之间竟略带惊讶,那眼神里透着一丝探究,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灵巧儿,接着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卫吟霜,伸手扒开她的眼皮查看了一下,随后又用竹片轻轻撬开她的嘴巴,让人将灯笼凑近些,借着光亮又细细看了看,那模样,仿佛要把卫吟霜全身上下都看透一般。

灵巧儿见状,心里暗叫不好,心里想着这老家伙肯定是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了,只盼着他别当场拆穿才好。

岂料,那银扁鹊脸上疑惑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他便随手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几枚银针,手法娴熟地在卫吟霜身上的几处穴位施起针来,一边施针,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那神情依旧严肃,让人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也只能干着急地看着。

终于,在施完针后,银扁鹊又不慌不忙地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丸,小心翼翼地喂入卫吟霜口中,又让人喂了些水,帮忙送服下去。过了一会儿,神奇的是,卫吟霜的脸色似乎稍微有了些许血色,那原本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气息,也平稳了一些,众人见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银扁鹊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众人说道:“她暂时算是脱离了危险,不过这毒药的药性颇为猛烈,她这身子能否完全康复,还得看后续的调养情况了。老夫这段时间就在城中和气堂小住,小夫人今夜要是能挺过来,明日务必再送她到老朽那儿去施针。至于这汤药嘛,还是等明日老朽亲自熬制为好,这样也能更稳妥些。”

苏唯庸赶忙上前,恭敬地作揖道谢:“多谢神医出手相救啊,苏家定当重谢,您老的大恩大德,苏家上下感激不尽。”

银扁鹊摆了摆手,一脸淡然地说道:“先别急着谢我,等明日施针之后,看看情况再说其他吧。” 说罢,老人有意无意地和灵巧儿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似有深意。

灵巧儿心里顿时颤抖了一下,她心里明白,这老儿肯定是猜到了什么,这 “银扁鹊” 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看来往后可得小心着点儿了,可千万别在他这儿露了馅才好。

卫书第看着女儿暂时脱离了危险,那原本慌乱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情绪,这才稍稍稳住了几分,他朝着苏唯庸拱了拱手,一脸诚恳地说道:“苏老爷,吟霜这孩子今日可是遭了大罪了,万幸遇到了张神医,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啊。你我两家既然已经结了姻亲,那按理说就是一家人了,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卫某只希望今后,吟霜在苏家能一切安好,还请苏家多多善待她,可莫要再让她受这般委屈了。”

苏唯庸微微点头,神色稍缓了些,语气也变得温和了几分,说道:“卫老爷放心,只要有苏某在,苏家决不会再让吟霜受半点儿委屈,定会好生照料着她的。”

苏绫罗在一旁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她心里清楚,自己如今在苏家已然是彻底没了立足之地,可她心中那股恨意与不甘却如同燎原之火,越烧越旺,根本无法熄灭。她咬了咬牙,哪怕明知此刻自己势单力薄,却还是冲着卫吟霜虚弱地喊道:“卫吟霜,你以为你能骗过所有人吗?我爹和我大哥信了你的鬼话,可我苏绫罗偏偏就是不信。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为今天的事感到后悔的,咱们走着瞧!”

灵巧儿在心里暗笑不已,暗自想着:“苏家大小姐这是开始放狠话了,看来她这回是真的要离开苏家了,不过就凭她,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哼。”

苏绫罗的话刚一说完,苏唯庸顿时怒目圆睁,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来,厉声呵斥道:“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你现在马上给我滚回你范家去,从今往后,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苏绫罗被这呵斥吓得浑身一哆嗦,顿时不敢再吭声了,只是眼中依旧透着浓浓的恨意与不甘,那眼神仿佛要将卫吟霜生吞活剥了一般,可她也知道,此刻自己再怎么反抗也是徒劳,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带着丫环们转身,灰溜溜地离去了。

卫吟霜此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显得十分虚弱无力,她微微转动眼珠,虚弱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一般,说道:“爹,公公,今日之事,莫要再追究了,我也不想因为我,让两家的关系变得更糟,只希望往后大家都能相安无事吧……”

苏唯庸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有些动容,着实没想到卫吟霜在经历了这般磨难之后,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还是顾全大局,这让他对这个儿媳又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他平日里一直自诩识人眼光不错,可如今却有些吃不准卫吟霜了。从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按常理来说,有着这样的教养,卫吟霜这般性格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可不知怎的,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虽说之前没怎么接触过这个三儿媳,可就从她能在灵堂和苏绫罗拎着马扎互殴,又到干净利落地对着苏绫罗打出两记耳光,再到刚刚盛怒之下服毒自尽这一系列举动来看,每一种行为似乎都透着一股野性,这真的是书香门第能教出来的女子该有的做派吗?

不过再仔细想想,卫吟霜说到底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也许她现在玩性都还没有完全收敛,再怎么说,应该也不会有那么深沉的心机吧?苏唯庸在心里挣扎了许久,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暗自想着:“罢了,还是尽可能往好的方面想吧,毕竟她之前说的那些话,几乎是无懈可击,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卫吟霜又看向苏绫罗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依旧虚弱,说道:“绫罗妹子,我知道你对三哥情深义重,想为他讨公道,可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样,我也从未想过要害三哥,往后你也莫要再这般冲动了,免得伤人又伤己……”

苏绫罗却仿若未闻一般,只是冷哼了一声,带着丫环们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那背影透着一股倔强与决绝,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不甘心。

接下来的几日里,卫吟霜的身体仍旧十分不适,虚弱得厉害,以至于苏怀仁下葬的时候,她都没被安排进送葬的队伍之中。在众人眼中,她虽然靠着银扁鹊的银针暂时保住了一条命,可身体状况却未见有明显的好转,依旧是一副弱不禁风、随时都可能再次倒下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悯。

苏唯庸见到是这般状况,心里也着实有些担忧,无奈之下,也只能时常派人送去各种珍稀的药材和滋补品,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关心,毕竟苏家已经认下了她,也承认了老三是喝酒喝死的这个说法,于情于理,都得好好照顾着她才行。

而就在这时,真定府里却不知从哪儿开始,渐渐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而且这流言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有人说卫吟霜其实是装病,故意陷害苏绫罗,好让自己在苏家站稳脚跟;也有人说苏怀仁的死本就是苏家的阴谋,是苏家那几个庶子为了吞掉苏怀仁在赵州和邢州的生意,暗中谋划的…… 这些流言蜚语在真定府的大街小巷传播开来,一时间,整个真定府都被这股流言的风暴所笼罩。

卫吟霜在灵巧儿以及几个丫环的陪同下,又一次来到了银扁鹊所在的和气堂。算起来,这已然是她第八次前来请银扁鹊施针了。

这和气堂的诊室面积着实偏小,空间有限,所以每一次,都是灵巧儿陪着卫吟霜进入诊室,其余丫环便候在门外。

这日,银扁鹊如往常一般,手法娴熟地为卫吟霜施完针后,神色淡然地开口说道:“小夫人,明日便不必再来了,那药也无需再继续服用了。”

卫吟霜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灵巧儿,眼神中满是紧张与不安,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灵巧儿本就是个心思敏锐之人,见此情形,立马警觉起来,她二话不说,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轻轻推开房门,探出头去左右查看了一番,见门外并无他人,这才缓缓地关上房门,转过身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对着银扁鹊说道:“老神医,您可真是够有耐心的,居然等到今日,才把这事儿给提出来。”

银扁鹊听到这话,手上原本收拾银针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微微转头,目光平静地看了灵巧儿一眼,缓缓说道:“难怪我怎么都寻不到我师哥,难怪啊……” 那语气里,似有诸多感慨与疑惑交织在一起。

灵巧儿看着他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收拾起银针来,心里暗自琢磨着,猜不透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明明卫吟霜服药的当晚,从他那一系列的举动就能看出,他已然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可为何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却一直佯装不知,从未过问此事?而且他这会儿又突然提起他师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灵巧儿心里不由得一阵愤怒,她心里清楚,明摆着这老家伙是想让自己沉不住气,然后不打自招,可自己又不能对他的话置之不理,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说起来,灵巧儿本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掌控,试图让它发挥出前世自己身手的三四成水平。经过这几日的适应与锻炼,她感觉自己已然有了不小的进步,心里想着,就凭现在的本事,对付一个老头儿,那还不是绰绰有余嘛。

似乎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银扁鹊抬眼看向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说道:“小丫头,就凭你这皮包骨头的小身子骨,怕是还奈何不了老夫哟。”

灵巧儿一听,心里 “咯噔” 一下,顿时打消了那原本蠢蠢欲动的念头。她想起那晚听苏府家丁说过,这老人可是个江湖人,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江湖人” 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可绝不仅仅是江湖郎中那么简单,那必定是有着不凡身手和复杂经历的人啊。这么一想,她心里便没了底,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过,她还是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那副样子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只听她说道:“老爷爷,呵呵…… 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就是觉得您肯定是有话要讲的嘛,可您却偏偏要故作深沉,啥也不说出来。我,是担心您老这么憋着,万一憋出心脏病来可咋办,所以就等着,好能及时救您。”

银扁鹊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即笑了笑,那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奈与宠溺,说道:“呵呵,你这鬼灵精怪的丫头啊,我看你家主子八成是被你拿捏得死死的吧。看来,你已然猜到老朽有话要说了,只是…… 如今就算你来问,也是白问咯。”

灵巧儿眼睛微微一动,心里越发觉得这老家伙话里有话,看他的样子,虽然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可那眼神深处,却好似藏着无尽的悲伤。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灵巧儿着实吃不准了,不过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并不是在纠结卫吟霜服药的事儿,犹豫了一下,只得问道:“您有话说,却又不说出来;有话想问,却又直接否定了自己。您这算是给自己洗脑吗?”

银扁鹊一听,微微一愣,心中顿时升起疑惑,这丫头嘴里蹦出来的词怎么这么像医学用词?他不禁好奇地问道:“洗脑?何为洗脑?”

灵巧儿见他对这个词来了兴趣,又看了看一旁的药箱,眼珠一转,心想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和他好好聊聊,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于是说道:“您对洗脑感兴趣?那行,咱们今儿个就都别藏着掖着了,您有什么话就直说,等您说完了,我再告诉您什么是洗脑。”

银扁鹊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缓缓说道:“也好,那小夫人那晚服用的,依老朽判断,该是灵犀散。说来也巧,这灵犀散正是我师门的独门药水啊。人若是服用了它之后,便会如同中毒一般,脉象在一段时间内会变得杂乱不堪,而且眼皮和舌头都会呈现出紫色,只是舌苔还会变得厚腻起来。老朽对这灵犀散的脉象熟悉得很,再加上当时看到的种种迹象,便知晓你们定然是见过我师兄了。那晚,我本想当场就拆穿此事,可细细一想,冲突的这两家人皆是高门大户,这其中牵扯的利害关系太过复杂,我一时半会儿根本参不透。所以,才想着邀你们次日再来相见,也好弄清楚其中缘由。可没想到,在你们次日来见我之前,我向旁人打听了一番,得知了苏卫两家的家世背景,又听闻了小夫人的遭遇,思来想去,老朽便觉得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小夫人的选择也并无过错。只是,像这般家世的两家人斗法,向来都会有无辜之人被殃及,我那师兄怕是凶多吉少了。”

灵巧儿一开始听得有些迷糊,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番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头儿以为卫吟霜喝的那药水是从他师兄那儿得来的,他猜想卖药之人恐怕已经被苏卫两家暗中控制起来了,所以当天才没有拆穿,想着第二天再和她们谈条件。后来打听了苏卫两家那些错综复杂的事儿,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局太过高端复杂,已然涉及到了苏府嫡子的死因,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那肯定是不会留下活口的。所以他便觉得,他师兄拿出这药水之后,恐怕早就被秘密处置掉了。

想到这儿,灵巧儿忍不住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对着银扁鹊说道:“老头儿,您可真是想多了,您这想得也太多了吧。我原本还以为您是个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没想到您这满脑子都是些什么阴暗的负能量啊。事情可跟您想的完全不一样。那苏怀仁,真的就是喝酒喝死的,只是那个苏绫罗老是百般刁难、骚扰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给她挖个坑,坑她一把罢了,哪有您想的那般弯弯绕绕的。至于卖药的那个人,可不是什么老人,而是一个看上去不超过三十五岁的年轻人。如果这药水真的只有你们师门才有,那我猜,那个人一定就是您师兄的后人了。”

银扁鹊一听这话,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顿时透出些许光亮,赶忙问道:“是曲飞?”

灵巧儿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姓曲,但不是我直接和他接触的,至于全名嘛,我还真就不知道了。”

银扁鹊听了,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嗯,那就对了。那是我师兄的独子,那孩子资质愚钝,确实没办法继承我师兄的衣钵。如此看来,他的日子怕是过得不太顺遂,贫困潦倒了,不然也不会冒着杀头的罪名,出来售卖这种师门秘药啊,毕竟这种秘药,多半是卖给…… 嗯…… 老夫失言了。但不知,如今我那曲家侄子尚在否?”

灵巧儿听了,失望地摇了摇头。

银扁鹊见状,似乎以为自己猜到了结果,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说道:“老朽多问了。”

灵巧儿却继续摇着头,说道:“我摇头可不是说他死了,而是我对您挺失望的,老爷子。我不知道您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社会锤炼,才变得这么疑神疑鬼的。但在我看来,人命那可是值得每一个人去尊重的,只要不是涉及到根本利益,我们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去夺走一个人的生命的。”

银扁鹊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的担忧之色转为开怀大笑,那笑声爽朗而洪亮,回荡在这小小的诊室里,只听他说道:“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啊。小丫头,老朽很久都没见过像你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你这性子,桀骜不驯,行事却又果敢决绝,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好!”

灵巧儿听了这话,心里暗自腹诽道:“你才是巾帼,你全家都是巾帼。老子可是个实打实的男人,老子可没有看不起巾帼的意思,相反,老子最欣赏的就是巾帼了,可你倒好,居然想让老子变成巾帼,哼!”

银扁鹊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心思一般,继续说道:“老朽张思邈,江湖上那些看得起我的人,都尊称我一声‘银扁鹊’,寻常老百姓有求于我,用得着我的时候,便称呼我一声‘老神医’。老朽这一生,也没啥别的追求,就是四处游历,广结善缘罢了。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只要是能帮的,我都会尽力去帮一帮。嗯,老夫今日便送你三根银针吧,呵呵,小丫头,就你这个年纪,再加上你这独特的秉性,怕是许多男子都比不上你。老朽虽说心里不太愿意看到你日后卷入那些是非之中,可又怕你这性子,难免会惹出天大的乱子来。这三根银针,你且收着,至于日后能否派上用场,那就一切随缘吧。老夫此间事已了,就此别过。”

灵巧儿见老头儿说要走,这才道:“老头儿,其实洗脑并不是指医学用语,在这里是指,你用自己的方式说服自己的意思。”

银扁鹊点头道:“嗯,既然如此,老朽也多说一句。小夫人,灵犀散不能再服用了。服用多了便是毒了。如今已经七日,再加上老朽在江湖上的薄名,当时不会再有人怀疑了。好了,你们该回府了,我也该告辞了,望你们一切珍重。”

银扁鹊想要伸手摸一下灵巧儿的脑袋,却是想到了什么,而止住了动作。

灵巧儿一把抓住老头儿的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拍,内心暗道:想干嘛就干嘛,老子也是个男人,还看不出你想干嘛?

银扁鹊宠爱的看了她一眼,内中彷佛在感慨,自己年轻时怎么没想着给自己留个后人?哪怕是如这般鬼灵精怪的女娃子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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