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奇袭河内…奉衣带诏…讨伐汉贼？！”
林凡与田丰几乎是同时从座位上弹射而起，脸上那刚刚因“百炼玄铁”而浮现的喜悦与自信，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与前所未有的凝重！帅帐之内，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连窗外呼啸的北风，似乎也在此刻停歇了它的咆哮，只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袁绍这一手，太狠，也太出乎意料了！
林凡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河内郡，位于太行山之南，黄河之北，与上党郡、中山国成犄角之势，战略地位极其重要。一旦被袁绍占据，不仅将直接威胁到他刚刚稳固的上党郡，更如同在他柔软的腹部插入了一柄尖刀，使其南下之路受阻，西进之路亦添变数！
更致命的是那所谓的“衣带诏”！
林凡深知，在这个时代，“名正言顺”四个字，拥有着何等巨大的力量。董卓乱政，天下诸侯尚需假借“匡扶汉室”之名方能起兵。如今，袁绍竟也学了这一套，而且玩得更加阴险！他将自己打扮成奉天子密诏、讨伐“汉贼”的忠臣，而将林凡，这个刚刚在冀州南部冉冉升起、屡创奇迹的新兴势力之主，直接打上了“国贼”的烙印！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天下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对林凡抱有几分好感的诸侯，很可能会因此而改变立场！意味着那些不明真相的士人百姓，很可能会被袁绍的谎言所蒙蔽，从而对他林凡产生敌视与抗拒！这意味着他林凡，将从一个“仁义仙师”、“讨逆功臣”，瞬间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汉贼”！
这是赤裸裸的政治构陷！这是釜底抽薪之计遇到了真正的釜底抽薪！袁绍不仅要在军事上困死他，更要在政治上彻底搞臭他，让他众叛亲离，万劫不复！
“袁本初…好毒的计策！”田丰脸色铁青，一向沉稳的他，此刻声音中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愤怒与焦虑，“河内太守王匡，虽非将才，然其所部亦有数万之众，竟被袁绍如此轻易攻破…可见袁绍此番奇袭，蓄谋已久，且其麾下骑兵之精锐，远超我等预料！”
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他走到那副巨大的冀州地图前，目光在河内郡的位置上久久停留，脑中飞速地分析着袁绍此举的深层意图和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
“袁绍此举，一箭三雕。”林凡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冷静，“其一，夺取河内，便掐住了我等南下中原的咽喉，亦可威胁我上党侧翼，使我等首尾难顾。其二，借‘衣带诏’之名，占据道德高地，将我等置于政治上的不利境地，分化瓦解我等可能争取到的盟友。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在向天下诸侯宣告，他袁绍，才是这北方真正的霸主！他要用雷霆手段，将我这个刚刚冒头的‘异数’，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
田丰默然点头，林凡的分析，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主公，如今之计，当如何应对？”田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忧虑。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危机，更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政治博弈。一步走错，便可能满盘皆输。
林凡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如海，仿佛要将这波诡谲的局势彻底看穿。
帐外的风，似乎又开始呼啸起来，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就在此时，帐外再次传来亲卫的禀报声：“启禀主公，幽州方向，公孙瓒派来的使者求见！另，兖州曹操、徐州刘备、乃至江东孙策，皆有信使送来书信！”
林凡与田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看来，袁绍这“衣带诏”一出，天下诸侯的反应，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让他们都进来吧。”林凡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片刻之后，几位风尘仆仆的使者，被引入帐中。
公孙瓒的使者，态度倨傲中带着一丝试探，他宣读了公孙瓒的“口谕”，言辞含糊，大意是说，听闻袁绍假借天子之名，行不义之举，他公孙瓒深表愤慨，然幽州边境亦有异族袭扰，暂时不便大规模出兵，但愿意在“道义”上支持林凡，并“密切关注”冀州局势。
林凡听罢，心中冷笑。这公孙瓒，果然是个见风使舵的老狐狸！之前还信誓旦旦要与自己联手，如今见袁绍势大，便立刻缩了回去，只肯做些不痛不痒的口头支持。所谓的“密切关注”，恐怕也是在观望自己与袁绍的这场龙争虎斗，好坐收渔翁之利吧！
曹操的信使，则显得更为圆滑。曹操在信中，先是对林凡在卢奴大破麹义表示了“祝贺”，随即又对袁绍假托“衣带诏”之举表示“不齿”，但话锋一转，却又隐晦地提及，如今汉室衰微，群雄并起，当以“匡扶社稷，安定万民”为重，暗示林凡不宜与袁绍这等“四世三公”的豪门硬碰，不如暂避锋芒，徐图后计。
这曹孟德，倒是个精明人！林凡心中暗道。他既不想得罪势头正盛的袁绍，也不想彻底与自己这个拥有“仙家科技”的新兴势力交恶，这封信，与其说是劝诫，不如说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和决心。
至于刘备和孙策的信，则大多是些场面上的客套话，表达了对局势的“关切”，以及一些不痛不痒的“道义支持”，并无实质性的内容。
待使者们退下之后，田丰叹道：“主公，观此情形，天下诸侯，多为骑墙之辈。指望他们雪中送炭，无异于缘木求鱼。如今之计，我等唯有依靠自身之力，方能破此危局！”
“元皓先生所言极是。”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别人靠不住，我们便靠自己！袁绍想用‘衣带诏’置我于死地，我偏要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民心所向，什么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传我将令！”
“其一，立刻以我阳安、中山、上党三地官府及万民之名义，昭告天下！痛斥袁绍名为汉臣，实为国贼，其假托‘衣带诏’，不过是为其篡逆之心，寻找借口！列举其昔日会盟讨董，首鼠两端，致使联军瓦解之罪状；揭露其占据冀州，横征暴敛，鱼肉百姓之恶行！我林凡，起于微末，心怀苍生，所行皆为利国利民之事，何来‘汉贼’之说？反倒是他袁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其二，命格物院印书坊，将此檄文，以及我军在阳安、中山推行仁政、改善民生之种种事迹，印制成册，不惜一切代价，散布于冀州、乃至天下各处！我要让天下人都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国之柱石，谁才是真正的乱世奸雄！”
“其三，外交之上，亦不可懈怠。再遣简雍出使幽州，向公孙瓒晓以利害！告知他，袁绍此番若能轻易灭我，下一步，便轮到他公孙瓒！唇亡齿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他肯在此关键时刻，出兵牵制袁绍，我林凡愿以河间、渤海两郡相赠！至于曹操……”林凡沉吟片刻，“可遣一能言之士，送上一份厚礼，并暗示他，若他能在兖州牵制袁绍部分兵力，日后我等平定冀州，必有重谢。曹操精明，当知如何取舍。”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凡走到地图前，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袁绍既已占据河内，我军便不能坐以待毙！命赵武、林大壮部，立刻整军备战！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林凡的兵，不是那么好惹的！”
田丰听着林凡一条条清晰而果断的指令，心中的忧虑渐渐被一股昂扬的战意所取代。他知道，他的主公，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所吓倒，反而激起了他更为强烈的斗志！
就在此时，帐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甄宓去而复返，她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清茶。她显然也听到了帐内凝重的气氛，清丽的容颜上带着一丝关切。
“夫君，田先生，军情紧急，亦需保重身体。”她将茶点轻轻放下，并未多言，只是用那双充满灵气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林凡，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鼓励。
林凡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艰险，这个女子，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身边，给予他最温暖的支持。
他握住甄宓微凉的玉手，柔声道：“宓儿放心，些许风浪，还难不倒为夫。”他转向田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袁绍以为他占据了河内，便能将我困死？他却不知，他这一步棋，也同样将他自己，推到了悬崖边缘！”
田丰闻言，心中一动：“主公之意是……”
林凡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袁绍主力远在河内，其冀州大本营邺城，必然空虚！他想釜底抽薪，我便给他来个中心开花！元皓先生，你觉得，此时此刻，若有一支奇兵，突然出现在邺城城下，袁本初会作何感想？”
田丰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