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部落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以豹子的脚程中间没有停歇的，从赤豹到岩鹿都走了十几个小时，从岩鹿到灰蹄走了几个小时。
他们到草原边上的时候已经傍晚，走到穹顶花棚时，天色已经黑了。
就在孟泽准备吃增强夜视的果子时，穹顶花棚中却倏地亮起星星点点柔和的绿光。
孟泽一愣，抬头看去，只见整个花棚内，悬挂着数十盏造型奇特的“灯”——
“灯”的主体是由细密的青草编织而成的笼子，笼子底部有泥土和木头，上面长着荧光菇，光泽温润。而荧光菇的旁边还有十几只缓慢飞舞的萤火虫。
萤火虫被巧妙地困在一个微透气的小草笼里，宛若一粒粒跳动的星星。
穹顶花棚正中央挂了一个编织着花的大草笼，萤火虫在其中飞舞，微弱的荧光在草笼和花瓣上投下一丝阴影，仿佛整片棚顶开出了流光溢彩的夜花。
花棚中央摆着一块很长、但形状不规则的石案，应当是他们从哪里拖过来做饭桌的。石案四周铺着厚厚的草垫与软皮垫，草垫间还点缀着些许碎花瓣。
在花棚里站着许多马兽人，各个身形修长，长发顺滑，身上披着缀满鲜花的兽皮披肩，花朵颜色各异，从浅粉、靛蓝到明黄，像是将草原的春意穿在了身上。
孟泽眼睛都瞪圆了，不自觉感叹，“好美。”
灰蹄是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最不像原始兽人的部落了，实在是太平和美丽了。
风玫听见孟泽的小声感叹，侧头看了一眼孟泽笑了笑，“嗯，我们马兽人都很美。”随后她打量着整个穹顶的花，“我们的灰蹄部落也很美。”
孟泽深以为然，重重点头，“确实。”
赤豹在旁边瞠目结舌，震惊地用胳膊肘捅了辛奇一下，“哦呀，完蛋了！小孟泽喜欢这种风格的！”
辛奇侧头看了一眼孟泽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情，垂下眸，“嗯，知道了。”
赤豹：？？？
“知道什么了？”赤豹轻笑了一下，指了指萤火虫和花，“这种漂亮但没用的东西我们可没有，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弄这些。”
赤豹叹了口气，对于孟泽的审美很担忧。
风玫也听见了赤豹和辛奇的对话，未置可否，只引着孟泽坐在了石案边。
赤豹一手托着腮，一手摆弄着花瓣，语气轻佻，“不知道祭司来了之后，你这些宝贝花还能留下多少？”
许是见孟泽已经满眼痴迷了，赤豹默认孟泽已经被风玫迷住了，便拿出了首领的姿态，主动开始与风玫谈判。
风玫温和地侧头笑了笑，“祭司来的话，打不赢就死，所以是我们灰蹄一个部落死，还是跟着其他人多活一段时间，都无所谓了。”
“活得委委屈屈的话，还不如不活。”
孟泽垂下眼睫，细细品了品风玫话中的意思。
灰蹄他们对于联盟的条件只有一个：生活不能委屈。
可是委屈这件事实在是太主观的情绪，很难界定。
四舍五入约等于看心情。
世界上最大的难题就是：看吧。
在孟泽垂眸思考的时候，辛奇从兽皮袋里拿出果子递给孟泽，“饿了吧。”
孟泽看着辛奇认真的表情，突然笑起来。
好像天大的事情放在辛奇面前，辛奇都只关心孟泽的口粮问题。
在孟泽接过果子之后，辛奇看向风玫，“生活不可能不受委屈，你的这个条件太自大，不像是要合作，更像是要留个借口为以后找退路。”
“可是对上祭司没有退路，这一点希望你清楚。”
风玫托着腮认真看着辛奇和赤豹，笑起来，“好严肃哦，是因为觉得孟泽喜欢这里有危机感了吗？”
说完她也不管两人的反应，只对其他马兽人招了招手，所有马兽人齐齐低头行礼，有位年长一些的马族女性轻声道，“欢迎远方的客人——灰蹄部落愿以鲜花与果实，迎接你们。”
话音刚落，几个兽人轻步上前，手中托着用藤蔓编成的小盘子，盘中盛着几枚色彩诱人的果子和花瓣，将小盘子放在孟泽三人面前。
“这些都是可以吃的，”那位兽人轻声解释，“有助恢复体力，也有些能安神入梦。你们若信得过我们，可以尝一些。”
风玫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看着孟泽，“花都是可以吃的，很甜。”
孟泽在脑中向系统确认了无毒后，便开始吃。
说真的，骑豹骑了一天，脆弱的大学生已经快要颠碎了。
风玫笑眯眯地看向孟泽，“呐，你吃着，我问你三个问题，如果答得让我满意，我们就联盟好不好？”
孟泽点点头，吃得头都没抬，“你问吧。”
孟泽的行为很不符合饭桌礼仪，但他猜风玫更喜欢这种相处模式。
没有那么多规则，而是自由而炙热的。
果然，风玫只是露出一个欣赏的笑。
风玫歪着头看他，“第一个问题：你在这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和平，是生存，是称霸，还是别的什么？”
孟泽沉默片刻，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思索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无论身处何方，我最想要的都是自由，不是被逼着走哪一条路，而是能根据自己的心意选择生活的方法和道路。”
孟泽耸耸肩，“但这很难，几乎不可能做到。”
在现世孟泽的最高理想就是自由。
可这是比任何事都不切实际的要求。
因为想要自由就必须先承受其重，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才能真正自由。
“除此之外，我选择称霸。”
孟泽弯起眼睛笑起来，“我不需要成为首领或者王，但我需要成为有绝对话语权的人。”
听到这个答案，花棚中所有的马兽人都露出异样的表情。
今晚灰蹄所有的表现都能看出灰蹄的马兽人也好，还是风玫本人也好，都是爱和平和美好的。
如果真心想要联盟，起码会选择一个符合灰蹄喜好的答案吧。
但孟泽完全没有顺着他们的意思，偏偏选了称霸。
赤豹挑起眉毛勾起唇看向孟泽，笑起来，“好啊，我绝对支持你，不过赤豹的首领你得继续给我当。”
辛奇也垂眸笑，“我的心意你知道的。”
辛奇是孟泽第一位信徒，也是第一位爪牙。
而风玫并没有如众人意料那样，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笑意更深了，点点头，“不错，有趣，也复杂。”
“第二个问题：你深爱的人和整个部落，你选谁？”
这次，孟泽几乎没有犹豫，“我选我爱的人。”
风玫眼睛闪了闪，似乎没料到他答得这么直接，反倒笑得更愉快。
辛奇眸光闪了闪，偷偷看了孟泽一眼又垂下头。
虽然孟泽现在喜欢的人不是他，但他的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好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