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珍恨恨瞪钟老太一眼:“我没那么多钱。”
“你说我信不信呢?赶紧的。”
见林淑珍还是迟疑,钟老太面无表情地道:“你儿子儿媳可是从开始到现在,都完全没吭一声。你说他们是不是觉得你很丢脸啊?你说我要是继续闹下去,他们会不会对你有怨气?”
“到时候,你老了,还有好日子过吗?”
“哦,你过个几年就能退休了吧?我要是把你工作闹没了,你没有退休金,你儿子儿媳会不会整天骂你啊?”
“想想你以后的退休金,和这点儿钱比起来,算什么?”
“还是说,你想要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人唾弃,还被人当着面骂婊子?”
钟老太说一句,林淑珍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刚才在外面,我给你留了面子。怕你一时间拿出多的钱来,招了贼。你现在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
林淑珍最终还是将自己存钱的钱罐子抱了出来。
数了八百块钱递给钟老太。
钟老太瞧着罐子里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毛票子,也没多说,伸手接过钱,用舌头添了一下手指,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
确认没错,才将钱卷起来,撑开裤腰,塞进了内裤里。
又一挥手里的棍子:“这下写欠条吧。”
林淑珍气得整个人都是木着脸的。
“唰唰”几下写完了欠条,沉着脸递给钟老太。
钟老太接过,逐字逐句地看。
林淑珍讽刺地笑了一声:“你看得懂吗?要不要找人帮你看看?”
钟老太还真看得懂。
前世,开始结婚时候,就是因为识字少,不知道被钱瑞生嘲笑过多少回。
后面孩子们上学,她就开始跟着悄悄的学。
只是钱瑞生对她关注太少了,根本就没注意这事儿。
钟老太也不管林淑珍的嘲讽,仔仔细细地看完了。
还好,林淑珍并没在欠条上动什么手脚。
她也不管林淑珍的脸色,拿着欠条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一把薅住了桌上的笔,出去了。
钟老太径直走到了黄仁面前:“领导,签个字吧。”
哪怕有好事的人点了火把,光线也还是昏暗。
黄仁皱眉,想拒绝。
钟老太假笑:“我听说你们林家村的村领导还是挺负责的,不会是假的吧?这种事儿,我们自己都谈好了。领导您不会不愿意帮这个忙吗?我瞧着您之前一直帮着这老寡妇说话,不会是跟这老寡妇也有一腿吧?”
黄仁怒喝一声:“你瞎说什么!”
生怕这话传到了自家婆娘耳里,又要闹腾。
黄仁一把将钟老太手里的纸笔抢过来,也没看上面的内容,几下就把字签了。
扔回给钟老太:“这下总可以了吧?闹完了没有?闹完了就散了。”
钟老太一把接住,也不啰嗦,直接唤钱建红:“走了,回去了。”
钱建红这才呆呆地跟上。
走到一半,回头看了钱瑞生一眼:“爸,你不回去吗?”
钱瑞生摸了摸鼻子,灰头土脸地跟上了。
路上,钟老太不吭声,钱建红也不敢吭声。
他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他妈的厉害了。
一个人直接硬扛那么多人,不见怕的。
而且还真的逼他爸和那个女人承认了实情,又拿到了欠条。
钱建红有些兴奋地问钟老太:“妈,咱们家真的能多两千块钱?”
钟老太冷哼一声:“没看到就是张欠条?”
钱建红想想:“那也是钱啊!是咱家的钱。”
想想,这些钱拿回来,可以给他娶媳妇儿,买新衣服,还能重新多盖间屋子。
这样等他结婚的时候就有地儿住了。
一想就兴奋得不行。
钱瑞生听不得这些,斥道:“你怎么整天就钻进钱眼儿里去了?”
若说以前钱建红还是很尊重这个爹的。
在他心里,他爸是文化人,是天生受人尊重的。
今天这一幕,却是让他明白,原来文化人也会干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啊。
而且,之前钱瑞生被钟老太打得上蹿下跳惨兮兮的样子,这会儿在钱建红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想也没想就反驳道:“爸,你倒是不爱钱,那你多给我们点儿钱啊。让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把日子过得好些啊。你整天把钱往外扒拉,算怎么回事?”
钱瑞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对他尊重得很的老三竟然敢这样跟他说话。
他脸都气红了。
只是天色太暗,根本没人看得见。
“老三,你怎么和我说话呢?”
钱建红有些气短。
只是眼神扫到了钟老太,一下子就有了勇气:“爸,我就说句实话怎么着?不爱听?你不爱听你这么干做什么?”
“你……”钱瑞生抬起手要打人。
钱建红一下子就躲到了钟老太的身后:“爸,你事儿都做了,还不准我说啊?”
钱瑞生看了一眼钟老太,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一下子又沉默了下来。
回到家。
原本以为都睡了的,没想到,家里灯火通明。
老大两口子,老二,银花银桃。
钟老太愣了愣,看向银桃:“这是干嘛啊?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都爬起来了?”
银桃率先开口:“二哥大晚上不知道干嘛,要出门。我瞧着他那样子不对,没让他出去。结果他倒是闹腾起来,要打我。把大哥大嫂吵起来了。”
“那就干脆都不睡了,等你们回来。”
银桃也是那时候才发现,三哥钱建红也不在的。
她当时心里就一个“咯噔”,妈出门前可是交代过她的,她出去的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
还要她辛苦一下,看着两个哥哥,不让他们大晚上的出门。
她当时还觉得她妈是大题小做,大半夜的,谁出门啊?
结果,她妈走没多大会儿,就真的看到二哥出门了。
她吓了一跳,当即不管不顾就冲出去拦住她二哥了。
要不是大哥大嫂起来,她还可能拦不住人呢。瞧着他二哥那样子,就跟要打死她似的。
银桃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钱建国也问:“爸,妈,你们做什么去了?这么大晚上的……哎呀,爸,你身上怎么那么多伤?谁打的?我叫我大伯去,谁敢打咱们老钱家的人了……”
“我打的,怎么,你要不要叫你大伯来打我一顿?”钟老太冷冷淡淡地开口。
钱建国一噎,不敢吭声了。
钟老太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到了一直没吭声的钱建军身上。
钱建军正好站在灯光下。
一个念头在钟老太脑子里炸开:
钱建军的五官,竟然和林淑兰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