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穹生命”与莫兰的阴影并未因离开峰会而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影子”监控显示,莫兰并未离开国内,而是频繁出入于几家与“蓝海”存在竞争关系的生物科技公司,以及数所顶尖医学院,进行“学术交流”。同时,“谛听”捕捉到数条经由加密卫星频道发送的指令,源头指向南太平洋某处,指令内容涉及“加速‘灯塔’亲和力生物标记物筛选模型构建”和“筹备‘安宁疗护’示范中心”。
“他在国内撒网,筛选可能具备类似朵朵微弱亲和力的个体!同时以‘安宁疗护’为名,建立合法的前沿研究基地,为未来可能的行动提供掩护!”苏成立刻洞悉了莫兰的意图,对方无法直接触碰朵朵,便转向大海捞针,寻找替代品,并搭建“科学”平台!
压力传导至“归源”项目组,孙国华老人的病情在归源灵液和朵朵“心灯”的双重作用下,虽然痛苦大大减轻,精神安宁,但胰腺癌的恶性程度极高,身体机能仍在不可逆转地衰退,他的儿子孙伟,在经历最初的绝望、希望和风波后,变得沉默而憔悴,每日守在父亲床边,眼神复杂地看着老人难得的安详睡颜。
这天,孙国华突然从长时间的昏睡中短暂清醒,精神意外地好,甚至能含糊地说了几句话,他看着守在床边的儿子,枯槁的手微微动了动手指,孙伟连忙握住父亲的手,泪水无声滑落。
“爸…”
“…不…痛了…”孙国华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他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病房,最后落在观察窗的方向,仿佛能穿透玻璃,看到什么,“…光…暖暖的…好孩子…”
孙伟浑身一震,猛地看向观察窗!那里空空如也,朵朵今天并未进行引导,但他父亲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他想起那天走廊上的光晕,想起父亲每次接受“特殊安抚”后舒展的眉头…一个他不敢深想、却又无法忽视的念头疯狂滋生——是苏总的女儿!那个拿着发光画板的小女孩!是她带来的奇迹!
巨大的感激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孙伟,感激的是小女孩带来的安宁,恐惧的是这超越常理的力量背后隐藏的危险,他死死攥着父亲的手,身体微微发抖。
监控室内,赵峰和观察的苏成都看到了这一幕。赵峰脸色凝重:“孙伟…恐怕猜到了。”
苏成沉默片刻,下达指令:“请孙伟先生到隔壁谈话室,我亲自和他谈。”
谈话室内,气氛凝重,孙伟坐在苏成对面,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孙先生,”苏成开门见山,声音沉稳而带着力量,“你父亲感受到的安宁,是我们团队努力的结果,包括最前沿的药物和辅助疗法。”
孙伟猛地抬头,眼圈通红:“苏总!我知道…我知道是您女儿!那天…那天在走廊…还有后来…我爸他…他只有在那个小姑娘来过之后…” 他语无伦次,情绪激动。
“孙伟!”苏成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孙伟的激动,“看着我!”
孙伟被这气势所慑,下意识地看向苏成。
苏成的眼神深邃如海,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爱你的父亲,这没有错,但有些力量,知道得太多,对你,对你的家人,甚至对你父亲渴望的这份安宁,都不是好事!那份安宁,是真实的,这就够了,将它当作医学的奇迹,心存感激,然后守护它!而不是将它置于风口浪尖,让觊觎者有机可乘,最终毁掉所有人赖以生存的平静!你明白吗?”
孙伟如遭雷击,苏成的话像重锤敲在他心上,他想起了之前的视频风波,想起了那些恶毒的猜测…是啊,如果…如果因为他多嘴,给那个带来光的小女孩带来灾难,给父亲最后的安宁带来破坏…他不敢想下去!
“我…我…”孙伟嘴唇哆嗦着,巨大的恐惧压倒了探究的欲望,“苏总…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父亲…他是用了最好的药…是医学奇迹…对!医学奇迹!”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反复强调着。
“很好。”苏成语气稍缓,递过一份早已准备好的、保密等级最高的补充协议,“签了它,你父亲会得到‘生命方舟’终身的免费安宁疗护和你们家庭力所能及的帮助。记住,沉默,是守护这份安宁最好的方式。”
孙伟颤抖着手签下了名字,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背负起另一种沉重的责任。
就在孙伟离开谈话室不久,朵朵在吴姐和王秀兰的陪伴下,来到了观察窗后。今天,孙国华的精神格外微弱,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的曲线变得平缓而低垂。
“朵朵,”王秀兰握着孙女的手,声音带着一种告别的悲悯,“老爷爷…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他走之前…可能会有点怕…朵朵再点一次灯…暖暖地…送送他…好不好?”
朵朵似乎感受到了奶奶话语中的沉重,小脸也变得认真起来。她闭上眼,小手紧紧握着画板,在奶奶低缓的引导下,努力地想着“暖暖的光,照亮老爷爷的路”。
画板屏幕亮起,这一次,光点没有强烈的指向性,而是如同化开的暖阳,柔和地晕染开一片温润的光晕,朵朵的意念前所未有的纯粹——没有驱散痛苦,只有温暖的陪伴和送别的祝福。
病房内,弥留之际的孙国华,呼吸极其微弱,监测仪上的心跳曲线近乎拉直。然而,就在那代表心跳的微弱波动即将彻底消失的瞬间,仪器捕捉到了一次极其轻微但清晰的波动回升,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老人干裂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却无比真实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安详的弧度,随即,心跳曲线彻底归于平直。
他是在一片温暖安宁的“灵曦”之光中,平静告别了这个世界的。
监控室内,赵峰和医护人员肃然,这无法用科学完全解释的临终慰藉,却真实地发生了。朵朵的能力,如同细雨,润物无声,在生死边缘,展现出了超越医学的、人性化的光辉。
王秀兰轻轻抱住了有些疲惫的朵朵,枯瘦的手抚摸着孙女的头发,浑浊的眼底有泪光闪动,低语道:“朵朵…做得好…这是…菩萨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