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谦想追出去,但是生怕绑匪伤了叶言,只能无力的看着铁门关上。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鲜少拨打的电话。
有热心市民靠过去,“那个,我已经报警了,你还好吗?”
叶文谦恍惚摇头,踉跄着扶着展示柜往博物馆外走去。
叶言被塞进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面包车后座,狭小的空间逼仄。他被推搡着蜷缩在角落,脖子上的伤口一扯就隐隐作痛,每一次颠簸都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绑匪没有绑着他,好像他构不成危险似的。绑匪的同伙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开车,他们要在警方和军方还没有来得及调动人手的时候立即离开。
叶言看不到窗外的城市街景,只能感受到车子在高速行驶,不知开往何方。
时间在极端的恐惧中变得模糊而漫长。
叶言被恐惧压抑着的冷静逐渐恢复,他垂下头,将身体蜷缩的更紧。在绑匪眼中这只是袒露恐惧的挣扎。
他借着掩饰,摸向口袋里的金属盒子。他今天穿的宽松,上衣口袋宽大,黑盒子悬浮的功能让口袋里仿佛空无一物。
轮胎碾过的路面越来越坎坷不平,碎石和坑洼的路面时不时带来剧烈的颠簸。
叶言脖子上的伤口只剩下刺痛感,鲜血凝滞变得暗红,几丝鲜血顺着更深处缓缓流下,那是刀尖刺入的地方,格外的深。
车终于停了,引擎熄灭。
叶言被粗暴地拖下车,脖子上地伤口仿佛又要撕裂般。叶言压抑着喉间的痛呼。
现在九月的天还有些闷热,叶言却觉得浑身冰冷。他的上衣一半已经被鲜血浸透,浓郁的血腥味紧紧环绕着他,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情况的危急。
冷冽的寒风吹来,瞬间穿透单薄的衣服,带着荒野的草木味和泥土的腥气。
他被推搡着踉跄前行,远离道路,直往深林处走去。脚下是松软不平的草地,偶尔有尖锐的石块硌着脚底或者带着倒刺的草叶划过脚腕带来阵阵刺痛。
这是一片荒林,适合抛尸。
叶言不合时宜的想着。
他忽然绊倒,一根草茎嚣张的横着。绑匪环顾一圈,也不急着要他接着走。
“叶先生,久仰大名啊。”绑匪扯下口罩,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眼神带着阴鸷和狠厉。
他手里把玩着那把染了血的弹簧刀,随着清脆的开合声,情绪不受控制的漫上颤抖。
叶言翻身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
“你,是谁?”他探究,“死也让我死得明白吧?”
“不着急,叶先生。您的黑盒子,我们很感兴趣。”他笑了,半蹲下,刀尖挑起叶言的下巴,眯眼打量他的脸。
叶言心下一凛,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了。
“你们,想要黑盒子?我给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
尖锐的刀锋带来的刺痛还历历在目,叶言想往后避开,刀尖警告似地刺入血肉一点。
叶言不敢动了,身体颤抖。
“叶先生不仅脑子好使,这张脸,也好看的紧啊。可惜了。”男人下流的眼神让叶言犯恶心。
“不,放了我,黑盒子就在我身上,我给你们,放了我……,放了我。你们要钱?我家有钱,还可以安排你们出国,放了我。”
“你想去哪个国家?你要签证,要居住证,绿卡?我都可以给你。黑盒子你要就拿去,放了我。”
叶言一副万分恐惧懦弱的样子,他的求饶极大的满足了绑匪扭曲的欲望。
他狞笑着,“行啊,你把黑盒子给我,我就放了你。”
“你,你把刀,挪开,我,我给你拿。”
绑匪料定叶言做不出什么反抗似的,直接垂下刀尖,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叶言往后小心地挪了挪,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盒子。
绑匪眼中瞬间亮起光,只要有了这个小盒子,钱,权,不成问题。
他想着,被自己的美梦迷的花了眼。
叶言找准时机,黑盒子迅速变化,展开直往他身上砸去,将人拍飞出几米。
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黑盒子朝着他飞来,一边又折叠成那个小盒子大小。
只是几息,叶言毫不犹豫地往树林里钻去,将黑盒子握在手里。
“妈的!”绑匪捂着脑袋站起身,怒喝一声,边叫着同伴,边朝着他追去。
叶言朝后看了一眼,不敢有丝毫停顿,朝着树林最茂密地深处跑去,树枝凌乱地打在他身上,有些划过他颈侧地伤口,撕裂干涸的血痂。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只知道一味地朝前跑着。
背后地人紧追不舍,脚步声,呼吸声,仿佛就在身后,如毒蛇般死死缠绕着他。
叶言双眼含泪,喉间是浓重的血腥味,呼吸快要跟不上供氧了,他在喘息,难以抑制地急促。
江城——
指挥室内,叶文谦双眼布满血丝,下颌线绷得死紧。面前地指挥台上摊着江城地地图,大屏幕上是闪烁地坐标。
它在移动,时不时地消失,让人找不准正确位置。
那是叶言的坐标。
绑匪车上有信号屏蔽。
他们,是完全的有备而来。
边上的显示屏上,各类曲线波动着,带着规律的周期。
那是叶言的生命体征。
叶言在出过意外以后,家人非要让他带上定位。叶言没有意见,也不觉得受到限制。
他的右臂上的衣袖卷起,露出一道狰狞的,还在渗血的擦伤,那是在博物馆撞击时留下的。
医务在给他上药包扎。
“定位出现了,在城西环线,很稳定!他们应该停下了!”一位技术人员快速汇报,语气带着惊喜。
只要定位稳定,就有找到叶小先生的希望。
“救援小队呢?叫他们过去,要快!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安排车,我要过去。”叶文谦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我们这就安排!”
是军方的人手,叶文谦联系了军队里的人。
“叶先生,救援的实时通讯。”联络员将一个耳麦交给他,“我们和他们联系上了,直升机已经靠近,为了确保绑匪不危及人质性命,他们在这儿落地。”
他在地图上快速指出一个方位。
“坐标已经共享,约莫十五分钟就能抵达指定区域。”
“好,盯死了。坐标一旦开始——”
“叶先生!目标动了,他在往森林里跑!”
叶文谦被打断,目光死死的看着那个坐标,移动毫无规律——他逃脱了!
他来不及放松,立刻抓起耳麦带上,快速吩咐,“救援,我是后方指挥叶文谦,目标逃脱,正在前往西北方向,坐标……请立刻前往!重复……”
三遍重复后,耳麦里传来沉稳的男声,“收到。我队正在前往救援,请保证通讯畅通,我们会把他安全带回来的。”
叶言分不出方向,茂密的树冠遮挡了天空,也遮挡了树冠生长的方向。
如出一辙的环境,偶尔惊起的飞鸟,嘈杂的虫鸣,腐败的落叶,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脚下一滑,猝不及防落入一个深坑。
叶言咽下溢到唇边的惊呼,落下的枯叶掩盖住他。
这是一个垂直的坡,它底下空了一点,足够叶言躲藏,垂下来的藤蔓草叶被砸开,叶言慌乱的修复,整个人颤抖着躲在里面。
他能听见踩碎枯枝的“咔擦”声,绑匪气急败坏的咒骂和搜寻的脚步。
越来越近,几乎就在他的头顶。
恐惧仓惶几乎将他淹没。
叶言绝望的闭了闭眼,一旦被找到,他们不会放过他的。他睁开眼,握紧了手里的小黑盒子。
他忘记了黑盒子还可以躲藏,他没有想到可以躲进去。
叶言只是一个少年,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在大脑被绝望笼罩时几乎想不出什么自救的办法。
脚步声更近了,他看见泥土碎屑掉下来,落在他身上。
只要再往前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