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大学的校庆红毯铺到了数学系楼前,江逾朝看着眼前翻新过的建筑,忽然停住了脚步。
十年了,这里的梧桐树长得更高了,秋天的叶子还是一样铺满地面,踩上去沙沙响。
“在想什么?”傅承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西装袖口轻轻擦过他的手背。
“在想,”江逾朝弯腰捡起一片金黄的叶子,“第一次给你送资料时,就是在这棵树下摔了一跤,文件撒了一地。”
傅承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底泛起笑意:“我记得。你爬起来时,头发上还沾着落叶,像个受了惊的小兽。”
江逾朝回头看他,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傅承洲发间,那里竟也添了几缕银丝。
时间真是奇怪的东西,当年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人形公式机”,如今会在说起往事时弯起眼角,会在走路时下意识地护着他的右侧。
“傅教授,江教授!这边请!”校庆志愿者跑过来,眼里满是激动,“礼堂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上台了。”
穿过走廊时,江逾朝忽然停在一间实验室门口。
玻璃门内,几个学生正围着电脑讨论,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像极了十年前他熬夜时的光景。
“承洲,”他轻声说,“如果当年我没离开,我们会怎样?”
傅承洲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如果当年你没离开,”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逾朝脸上,“我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原来我不仅需要一个助理,更需要一个爱人。”
江逾朝笑了,十年前的委屈和疼痛早已化作此刻掌心的暖意。
他想起傅承洲在国际会议上失态的道歉,想起琴房里那首《悔意》,想起极光下那本用数学符号写成的情诗——原来有些伤口,真的可以被时间和爱慢慢抚平。
礼堂里座无虚席,当主持人念到“江逾朝教授与傅承洲教授”时,掌声雷动。
江逾朝走上讲台,傅承洲就坐在第一排,眼神里的骄傲和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十年前,我从数学系转到计算机系,”江逾朝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其实答案很简单——我想换个角度看世界。”
他顿了顿,目光与傅承洲交汇:“后来我才明白,重要的不是角度,而是看世界时,身边站着谁。”
傅承洲站起来,走到讲台边,自然地接过话筒:“江教授说得对。十年前,我差点因为固执和傲慢,失去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变量’。”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
江逾朝看着傅承洲,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凌晨三点的实验室,那个皱眉避开他的清冷教授,和眼前这个愿意在万人面前坦诚过去的男人,竟是同一个人。
演讲结束后,有学生围上来要签名。
一个扎马尾的女生红着脸递给江逾朝一本《人工智能与数学建模》,扉页上印着他十年前的照片。
“江教授,我是您的学生!”女生激动地说,“您和傅教授的故事,我们都知道!”
傅承洲在一旁挑眉,江逾朝无奈地笑笑,刚要落笔,傅承洲忽然握住他的手:“一起签吧。”
于是,在无数闪光灯下,“江逾朝”和“傅承洲”两个名字并排落在书页上,像他们走过的十年,紧紧相依。
走出礼堂时,周明远靠在墙边等他们,手里拎着两杯奶茶:“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在全校师生面前秀恩爱?我这单身狗眼睛都要瞎了。”
江逾朝接过奶茶:“谁让你至今还是单身。”
“嘿,我这是专注学术!”周明远撇嘴,“不像某些人,把学术和爱情都玩得团团转。”
傅承洲揽住江逾朝的肩膀,语气带着笑意:“学术和爱情,本就该相辅相成。”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周明远在前面絮絮叨叨地说着系里的新变化,江逾朝靠在傅承洲肩上,听着熟悉的声音,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晚上想吃什么?”傅承洲低头问,气息拂过他的发顶。
“你做的都行。”江逾朝抬头看他,“不过先说好,不准再把煎蛋煎糊了。”
傅承洲失笑:“知道了,傅太太。”
周明远在前面夸张地干呕:“够了够了!回家秀去!”
江逾朝笑着推了傅承洲一把,三人慢慢走向停车场。
十年前的实验室、琴房、天文台,都成了身后的风景,而眼前的路,还很长。
上车时,江逾朝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傅承洲。
里面是枚银戒,款式简单,却刻着极小的数学公式。
“什么意思?”傅承洲拿起戒指,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十年前你送我的戒指,”江逾朝看着他,“现在换我送你一个。”
傅承洲看着戒指上的公式——那是他当年卡壳三个月的模型,也是江逾朝在备注里用三种方法推导过的公式。
“这个公式,”江逾朝轻声说,“代表‘在时间的维度里,你是我唯一的解’。”
傅承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倾身吻住他。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飘落,阳光正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落在那枚崭新的银戒上,闪着温柔的光。
周明远在驾驶座上哀嚎:“喂!考虑一下司机的感受!”
江逾朝笑着推开傅承洲,却被他握住了手。
十年光阴,足够冰山融化,足够伤口愈合,足够让两个曾在学术殿堂里擦肩而过的人,终于在时光的尽头,握紧了彼此的手。
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