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声天雷从天而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王大城忙道:“行了,都赶紧回家,感冒发烧了可就麻烦了!”
这年头生病简直是最可怕的事情。
买药,药买不起。
干活,活干不动,没有工分,就得饿肚子。
所以众人便是再震惊,也只能先回家去避雨。
另一边,陈河先把刘根生送回家,然后才自己个儿骑着车回了家。
家里大门开着,龚雪正站在堂屋屋檐下,抓着陈秀秀的两个小手,让她看雨。
陈秀秀自打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下这么大的雨,乐乐呵呵的,明明站都站不稳,却一跳一跳的,笑声隔着雨声传到门口,听得陈河心里一阵暖烘烘的。
“雪儿!秀秀!”
他情不自禁喊了一声。
龚雪见陈河回来,喜得刚要去门口迎接,就见他扛着一辆自行车迈过门槛儿走了进来。
即便昨天她就知道陈河今天要去骑自行车回来,但心里一直没有实感。
因为从小到大,凡是她盼望的事情,没有一件能成真的。
常常肥鸭子都到嘴边上了,最后一刻却又飞走了,所以她渐渐也就养成了不自信,不敢有所期待的性格。
这会儿看到自行车,就格外开心!
“别出来了!”
陈河见她要出来迎,连忙喊了一声,直接推着自行车进了堂屋。
进门身上已经湿透了。
“得亏买了辆自行车回来,要不然我现在还在半道儿上淋雨呢,照这个架势,少说得淋上半个多小时。”
话音刚落,龚雪已经递上来了干毛巾。
陈河解开身上的扣子,刚要脱衣服,忽然想起来什么,朝西边屋里看了一眼。
“凤妞那丫头不在吧?”
“不在,她上工去啦。”
陈河这才大大方方把身上湿透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龚雪看着他这一身腱子肉,脸上就有些发热,不敢多看,抱着湿衣服进门放进了脸盆。
出来的时候又多拿了一条毛巾,绕到他后面给他擦背擦腿。
陈秀秀小手抓着车轱辘,好奇地上下研究,咿咿呀呀的,站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也不哭,就干脆坐在地上玩车轱辘。
陈河就笑道:“明天不下雨,我带你们娘俩去镇上转转。”
龚雪猛地蹿到他面前:“真的!”
从出生到现在,她就没离开过秦家屯,当真是做梦都想去见见世面。
陈河见她开心,心情就越发好了。
上一世他已经把该享的福都享过了,这一世回来,就是为了让妻女也都过上好日子。
她开心,他做的一切就都有意义。
“明天咱们一早就出发,在镇上玩一整天。”
这时院子里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是刘凤妞回来了。
陈河赶紧冲进里屋关上门,开始换衣服。
心里同时忍不住琢磨,得找个机会把刘凤妞送回家了。
原以为她住个一天半日的就回去了,谁知道她一住下就不走了,也没跟他们提过还要住多久,让他心里怪没底的。
他倒不是心疼她吃喝的那点东西,只是,他和龚雪年轻夫妻,家里多一个外人,实在是诸有不便。
以前他都能抱着龚雪这个屋那个屋的蹿,甚至可以在院子里直接晒着月光大战三百回合。
现在可好,只能局限在里屋的炕上。
实在是不够爽,不够恣意。
“哎呀我天,这雨下得这么突然,还这么大,真是六月的天,娃娃的脸!”
堂屋传来了刘凤妞的喊声。
“真是大河哥的车!大河哥回来了吗?”
龚雪就道:“在里屋换衣服呢。”
刘凤妞竟直接上前拍门:“大河哥,我们从地里往家跑,正好看到你骑车带着我哥回来,大家伙看到你有了自行车,都在猜你是不是上山打猎,昧下了好东西偷偷去卖呢,你得想个办法解释解释了。”
陈河换好了衣服,推开门出来,一脸坦荡:“凤妞,你得帮哥一个忙。”
“什么事,大河哥你尽管说!”
陈河就朝着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刘凤妞听完不由瞪大眼睛:“这行吗?你在村里名声本来就不咋地,我要是这么说了,你名声不是更差了。”
陈河一脸的无所谓:“名声能当饭吃?只要能填饱肚子,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一句话,说的刘凤扭目瞪口呆。
这年头最怕的不就是名声不好吗?
谁要是名声不好,出点什么事都没人帮忙。
但陈河不信这些。
经历过后世,他清楚的很,就算在这个年代,只要有钱有粮,需要人的时候,招招手就有的是人帮忙。
为了维持好名声,辛辛苦苦穷一辈子,有屁用?
时代和时代确实不一样,但人的贪心是不会变的。
等刘凤妞回屋休息,陈河就带着龚雪进里屋上炕,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大把子钱和粮票。
“收好。”
龚雪惊得说不出话来,等数完,更是合不拢嘴。
“你不是去买自行车的吗?临走的时候还带上了一百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咋把那钱原封不动带了回来,还额外又赚了这么些钱!”
就是搁镇上工厂里做工人,一年也赚不了这么些。
陈河笑道:“在黑市遇到个傻妞,随便忽悠了一下,就赚了不少,收着吧,放心,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正经生意,没啥可担心的。”
龚雪虽然担心,但也没再念叨。
她知道陈河不喜欢被人念叨。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时分,把附近的所有地都浇了个透。
各个村都高兴坏了,秦家屯也不例外。
雨刚停,大队长和村支书就围着整个田头转了一圈,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这场雨来得及时啊。
地里的麦子才刚收完,就等着秋天收玉米冬天收花生了,这场雨直接让玉米和花生的收成有了保证。
看来这个年,能过得安安稳稳的。
王大城忽然道:“你说陈河那辆车,是哪来的钱?我没看错的话,那可是凤凰牌的二八大杠,外头市价一百二三,但根本就买不到,得托关系,这小子天天往镇上跑,只怕有贼俏。”
村支书背着手,眉头紧皱不言语。
就冲陈河偷偷塞给他的那只野鸡,他也不能出卖他。
不过陈河偷偷猎东西拿去镇上卖,弄不好还是去黑市卖的事儿,只怕是藏不住了。